第 11 章 “大學”(1 / 1)

關於她的一切 棗碎 3624 字 2024-05-01

唐碩送了江餘不少開學禮物,包括一些香水和飾品。

江餘不收,他就打滾撒潑,是真的打滾撒潑,就在江餘她們小區樓下,一屁股坐在樓道口,他人高馬大的,一坐下把門洞堵了大半去。

“這就是一些開學禮物,是因為我沒有辦法長期陪你,所以才想著這樣彌補你,讓我自己心裡好過一點,現在我更難過了,”唐碩半真半假地撒嬌道。

江餘很無奈地笑了下,“行了,我收下了,你記得好好學習。”

“嗯,”唐碩抱住她保證道:“我會好好學習的,你也不用刻意等我,反正要是我讓你難受的話,你隨時可以提出來,總之,無論如何你開心最重要。”

“知道了,”邊說邊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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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活,與江餘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清北大學每四個人一個寢室,她的室友們看起來都挺正常的,但江餘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任何社交的心思。

高中時期,學業幾乎占據了一個學生所有的心思,大家都隻用想著怎麼提升成績,但是大學不一樣,學業隻是一部分,你可以在大學時光裡發展自己的愛好,學習一些新的興趣,可以交很多誌同道合的朋友,沒課的時候可以隨時出去玩。劇本殺,狼人殺許許多多有趣的東西等著江餘去嘗試。

但她最大的愛好還是躺在宿舍的床上,什麼都不乾。

更何況,這個大學裡的學生幾乎與江餘的成績不相上下,700分在這裡是習以為常的事。她又一次受到了打擊。

她聽著窗外鑼鼓喧天的“百團大賽”,她的室友們都出去找各種各樣的社團,想著在大學時光裡,在彆的領域發光發熱,江餘笑自己像一條鹹魚。

唐碩也不會和她每時每刻地打電話,兩人的生活逐漸開始不同頻,她每節課都是兩個小時,唐碩下課時沒辦法給她打電話,晚上江餘倒是沒課,但是唐碩那邊有晚自習,周末唐碩的父母還給他報了衝刺補習班,兩人能聯係的時間越來越少,而且江餘無比理解高三時間的珍貴。

高三時間沒了就是沒了。

所以她也很少主動找唐碩,很多時候,唐碩給她打來電話,結果自己先繃不住睡了。

在她的寢室有個小姑娘,叫裴肆。

她留著齊腰的長發,個子不高,笑起來有個酒窩。

裴肆是北城人,她說她第一印象裡最好的江餘,她非常信眼緣這個東西,所以做什麼都想拉著江餘和她一起。

同齡人大概是要比大人更加敏銳些,所以在裴肆認識江餘的第二個月,她告訴江餘學校裡有很專業的心理谘詢室,如果她靠自己沒有辦法自洽和調節的話,可以去找那裡的醫生。

這時候的江餘已經吃了很久的藥了,每回都是唐碩陪著她去醫院裡看病拿藥。但是她自己總是會疏忽。

唐碩不止一次地提醒她去醫院拿藥,而且還替她聯絡好了醫生。

江餘為了不讓他擔心,還是會去,想著說些敷衍又樂觀的話,糊弄過去就行,反正唐碩也不知道。

但莫名裴肆很關心她。

裴肆說,抑鬱症並不是什麼罕見病,她見過許多壓力大受不了尋死的。

所以她不希望江餘也這樣,這麼努力地考上最好的大學,她不應該自暴自棄,為著自己也應該努力好起來。

江餘一開始還是有些抵觸裴肆,但裴肆這個人很開朗,會的東西也很多,她總能找到話題和江餘聊天,她們倆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通過裴肆,江餘和寢室的另外兩人也開始熟悉起來。

江星原因為和餘傑複了婚,兩人在籌劃買新房,所以能夠給江餘的生活費非常有限,在北城這個大都市裡,日常生活才堪堪夠用,更不用說買些彆的,或者出去聚餐玩耍。

江餘也不想總花外公給的一萬塊錢,她是能省則省。

對於學習,她是真的沒有更多的精力,能強撐著不逃課已經是她做出的最大努力。江餘仗著天高皇帝遠,也沒認真學。

十二月底,她的頭發已經長過胸口,由於很瘦,穿著冬天的衣服也很好看。唐碩又給她寄來一大堆漂亮衣服。

他給江餘打電話時說,這些衣服都是他空閒時和他媽媽一起到線下一件一件選的。

江餘也不願意辜負唐碩和阿姨的熱情和善意,也慢慢頻繁開始穿他們買的衣服。她想著等寒假回家就給唐碩他們買些北城的特產帶回去。

她也在裴肆的慫恿下加入了文學社,江餘鼓足勇氣想著看看自己能不能重新拾起當初那份對文字的熱愛,這份熱愛萬一能拉她一把呢?

文學社的社長是位比她們高兩屆的大三男生,戴著眼鏡很斯文,他很瘦,經常穿著件白襯衣,給人的氣質就像是古代的書生。

他在江餘加入一個多月後,表現出與眾不同的熱情。

既像很久之前的唐碩,卻又和之前的唐碩完全不一樣,江餘對他有些避之不及。一旦與社長單獨處在一個空間裡,江餘立即就想跑。

她本就不擅長與人交流,更不知道怎麼拒絕。江餘以為她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

但是在十二月底,文學社聚餐時,社長單獨叫住了江餘,周圍人都在瘋狂起哄,江餘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她想著和社長說清楚。

“社長,”江餘開口叫住他。

“江餘,我喜歡你!”沒等江餘說完,社長率先向她表了白。

“對不起,我有男朋友,”江餘說完,匆匆地抓上包走了。

她招架不住那樣的場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所以她很倉促地離開了。

回了寢室,江餘拿出手機想要和社長解釋清楚並向他道歉,她剛才那番舉動確實有些不恰當。

她發現社長已經把她的微信給刪除了。

之後,江餘在文學社中成了一個透明人,她所寫的文章或者文案等等都不會被選用。即便她神經再大條也知道,社長對她拒絕他這件事記了仇。

在上學期期末前,江餘退了社。

期末考試。

是時隔幾個月以來,江餘在高考後第一次參加考試。

她以為自己已經好了,畢竟高考也已經過去了半年,而且她也加入了文學社,也開始重新看喜愛的書,雖然每次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好歹是一種向好的趨勢。

但當她走進考場的那一刻,江餘知道她根本沒有好。

她的考場在三樓的一間寬闊的階梯教室裡,能隱約看到冒出窗口的光禿禿的樹枝。

身後有同考場的學生催促江餘,“前麵怎麼回事兒?怎麼不往裡進?”

“對不起,”江餘小聲道了歉,出了教室躲進一旁的廁所裡。

她在廁所裡緩了緩神,心裡不斷安慰著自己:沒關係,實在沒辦法寫完也可以趴在桌上睡一會兒。

打鈴前一分鐘,江餘在巨大的壓迫下,坐立不安地進了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拿到試卷後,她竟有些哆嗦地從筆袋裡拿了一支新的中性筆,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姓名以及所屬學院,專業。

然後,江餘覺得有些反胃,忍了很久還是沒能忍住,她撐著桌子乾嘔了下。

在悄無聲息隻剩筆紙摩擦聲的教室裡,這聲音很大,立馬引起了監考老師的注意,“同學,很難受嗎?”

監考老師走到江餘身邊,半蹲著問她:“要不要先去校醫院看看?考試是可以申請補考的。”

“嗯,”江餘點點頭,在老師的攙扶下出了教室。

老師還要監考沒有辦法親自送江餘去校醫院,隻能叮囑她路上慢些。

江餘沒去校醫院,她在走回寢室的路上定下了回家的機票,她沒辦法繼續考試,所以還不如趁著人少先回去,回去陪外公。

她沒給江星原和餘傑說她提前回來的事,她一下飛機,就打車去了車站,坐了很久的大巴回到了江村鎮。

那個偏僻又充滿生機的小鎮。

這會兒已經是淩晨。

江村鎮沒了白天的煙火氣,剩下空蕩黝黑的街道。

小橋下的屠宰場似乎還沒關門,江餘似乎又聽見了熟悉的慘叫,她掀開旅館肮臟又有些黏膩的塑膠門簾。

旅館的前台支著腦袋昏昏欲睡,這位阿姨認識江餘,問她怎麼這麼晚不回家住要跑來住旅館。

“我剛放寒假,外公已經睡下了,我明天再過去。”

“行,”阿姨麻利地給她定了間房,“房間裡的礦泉水是免費的。”

“好嘞,謝謝阿姨。”

旅館沒有電梯,江餘拖著她笨重的行李箱走一步歇一會,磨蹭半天才走到房門外,用卡刷開了門。

一股古老又略微有些刺鼻的黴味兒撲麵而來。

這間房間的窗戶是壞的,隻有半截還能推動,所以房間裡不通氣,總會留著一股混合在一起的難聞的味道。

江餘也不太在意,她把房間門關好,衣服褲子也沒脫,直接躺在了床上,她太疲憊了,什麼都不想做,隻想好好地睡一覺,然後明天去藥鋪裡找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