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愷舟在廊下坐著,看著蔣邵叡的隊伍忙碌整理。上輩子他也住過這裡,不過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一旁。這幾天鄧愷舟一直在回想著過去,回想上一世的點點滴滴。
那些記憶好似被霧掩住了一樣總是不太清晰。
隻知道上一世自己一心一意就想要蔣邵叡開心,讓自己不要給蔣邵叡添麻煩。那時蔣邵叡並沒有帶著隊伍一起到達,而是騎著馬單獨帶著自己彙合。那時自己求著蔣邵叡說:“帶我走吧”,蔣邵叡也照做了。
跟著蔣邵叡後,自己滿心滿眼的全是他,擔心自己粗鄙給他丟人,看著這些貴族穿著青衣自己也跟著穿,還一直戴著蔣邵叡為他戴上的耳墜。在這個權利旋渦中,鄧愷舟守著屬於自己的一小方天地,獨自沉溺,在其他人看來說不準自己就是蔣邵叡養著的一個玩意兒。
麵對陌生人蔣邵叡總是冷漠的,直麵追兵也滿不在乎。比較之下,鄧愷舟又覺得蔣邵叡對自己是縱容的,贈予自己靛青石耳墜,之後也是自己要什麼蔣邵叡就給什麼,唯一沒有如願的就是後來蔣邵叡沒讓自己走。
“又上賊船了啊~”鄧愷舟歎出一口白氣,原來天氣已經這麼冷了嗎?鄧愷舟伸出手玩一樣地抓著呼出的白氣。
“外麵天寒,東君隨我進屋吧。”蔣邵叡走到了鄧愷舟身邊,想必是瞥見了剛才自己在哈氣”
“靖夏與彭讓呢?”鄧愷舟起身看向蔣邵叡,蔣邵叡笑意未達眼底,“未入碟的皇子皇女們還有一些未被皇上選中的才人都在此處。我分的院子太小,帶的人數頗多。”
“那我去跟靖夏他們擠一間,勞煩少爺帶路了。”鄧愷舟打斷了蔣邵叡的話。
蔣邵叡笑容僵了僵,轉身領路,“東君,主屋還有一個小塌。平常是奴仆陪夜用的,我沒有奴仆,東君若是不嫌棄。”
鄧愷舟禮貌微笑:“我嫌棄。”
蔣邵叡淺笑:“那如東君所願,我讓靖夏去小塌。東君應多笑笑,之前我就對東君提過,東君總讓我莫名的安心與熟悉,既已登上我這艘船,何不與我同心所向。”
“蔣邵叡,你拿我說笑?”鄧愷舟進了院子便停了下來。
蔣邵叡轉身看向鄧愷舟:“東君於我有恩,我不會拿東君說笑。
“你讓我給你當男寵?”鄧愷舟皺眉嗤笑地問道。
“東君誤會,東君予我安心便可。靠東君的本領,在我身邊做個醫官必不會有人議論。”蔣邵叡招來靖夏,“帶東君去你們那,你到我那兒去。”靖夏應下,準備帶鄧愷舟走的時候蔣邵叡又開了口:“在馬車上東君未給我準話,在下剛剛又唐突地表達了心意引得東君誤會,邵叡給東君道歉。”
鄧愷舟點了點頭,“無礙,本已跟你離開丁窪,少爺讓我留著,那現下我留便是。”
蔣邵叡看著鄧愷舟笑,“這是我今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靖夏走進蔣邵叡的屋子,“少爺。”蔣邵叡正在用手點著燭火,“都休息了?”
“是的,大家都安排妥當。”
“靖夏,母親當年領你回來跟你說了什麼?”蔣邵叡用手指捏熄了麵前的燭火,疼痛讓他打了一顫。
“姑姑說要肚子裡的丫頭皮的很,想給她尋個兄長,陪著她。”靖夏低著頭好像回憶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姑姑總想要個女兒,所以少爺小時候總被姑姑穿蘿裙。”
“是啊,要我是個丫頭,母親可能就不會那麼早受難。我都快想不起來母親的模樣了,我隻記得母親哭著拿刀刺向我的右眼。她那下不去手又絕望的樣子......”蔣邵叡扣了扣桌子,“熄燈去睡吧。明早帶著東君去給十四少爺的母親瞧瞧,東君能治就讓他治,不用藏著。”
“諾。”
蔣邵叡坐在黑暗中呢喃道:“母親,鄧愷舟一定會留下來陪著我的,對嗎?”
翌日清晨。
鄧愷舟頂著大黑眼圈靠在窗戶邊,聽著彭讓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嗚嗚嗚,鄧大夫啊,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啊嗚嗚嗚。”
鄧愷舟斜眼瞟了一眼彭讓:“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
靖夏走進房間,看著靠牆低著頭站著的侍衛們,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大哭的彭讓和扶額坐在那的鄧愷舟,“鄧大夫,這是?”
“靖老大,嗚嗚嗚嗚嗚,我嗚嗚嗚嗚對不起少爺啊!”彭讓抱住了靖夏的大腿,“我不是故意的啊,這大通鋪我怕鄧大夫擠著不舒服讓他睡在最外麵啊.....嗚嗚嗚嗚,誰曾想嗚嗚嗚。”靖夏額頭青筋感覺都要曝起了,鄧愷舟站了起來:“就是我被他一腳踹下地了!然後鼻子磕流血了!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鄧愷舟拎起自己裝藥的布兜子往門外走去,“走走走,靖護衛,不是有個小少爺要看眼睛來著。”靖夏踢開嗷嗷直哭的彭讓,追上往外飛奔的鄧愷舟。
“鄧大夫,您鼻子。”一路上靖夏都不時看看鄧愷舟的鼻子,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鄧愷舟揉了一把,“沒事就流了一下血。”
“要不鄧大夫晚上還是去睡小塌吧。”
鄧愷舟沒有立刻回靖夏的話,想著馬上就要在黑鴉嶺祈福了,睡小塌也睡不了幾天了,“那麻煩靖護衛了。”
“不麻煩,我回去跟少爺報備一下,鄧大夫以後還是叫我阿夏吧。”靖夏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前麵就是十四和十五少爺的住所,鄧大夫要看的病人是他們的母親,不過他們沒有入碟母親也沒有被抬宮,所以隨著祈福隊伍到了這裡是一起住在一個院子。”
“四下無人,我應該不會被治大不敬之罪。”鄧愷舟停下了腳步看向靖夏,“你說皇上要寵幸未抬宮的才人,是到宮外啊還是把人撈到宮內啊?”
靖夏沒想到鄧愷舟問得這麼直白,想了想回道:“才人們都在宮外,未入碟的少爺與小姐隨才人們在一起。不過小姐長大後都會入碟,可以用來和親,少爺就不一定了,未入碟的以後隻能是宗室子弟不算皇家血脈,最後隻能自尋出路。皇上會召才人入宮或自行出宮,其餘的屬下也不是很清楚。”
“懂了,要不就是用完就扔出宮,要不就是偷偷溜出宮當野趣。”鄧愷舟翻了個白眼,想來自己上輩子死得冤枉,被安置到偏僻的院子裡養尊處優的,王妃肯定覺得自己也是蔣邵叡的“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