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瀾一怔,被自己氣笑了,他立刻鬆開力道,讓人喘口氣。
白清秋不明所以,他抬眸,看著男人微微勾起的唇角,刀刻般分明的俊美臉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他想起當日在靈溪鎮茶鋪內那兩人的江湖榜,榜首便是墨炎瀾。他的長相、身段放在三族亦是完美無缺,榜首之位當之無愧。
不知他的妻子是何人,魔修還是修仙者,或者人族也不無是,配他的話應是貌若天仙、善解人意、乖巧可人……
“我好看嗎?”
!盯著人看還被抓包是種什麼尷尬境地,白清秋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撇過頭,慶幸自己戴著麵具,否則被人瞧見泛紅發燙的臉頰當真是難堪,他輕咳一聲假裝鎮定道:“我……我在想……”
“想我?”墨炎瀾目光朝前,抱著人飛向寢宮,心思卻全在某人身上,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目光都難逃法眼。
“咳!非也。”白清秋口是心非、眼神閃躲,思考片刻,便道,“我在想你怎麼沒有佩劍。”其實他對此確實心存疑問,在前生兩人交手時,他就沒有召喚武器,三年時光,一代魔尊怎麼連把劍都沒有?
“我不用劍。”
“那用哪種兵器?”
“想知道?”墨炎瀾狡黠一笑,“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白清秋簡直無語到極致,方才還認為他傲居群首當之無愧,現在看來,他就是個瘋子,有妻室還到處沾花惹草,而且沾得還是如此醜陋的草。
墨炎瀾是腦子智障?
飛離禁忌崖不消一刻兩人便落在寢殿長廊門前,殿內燈火通明,空無一人,雕花紅木桌上擺著精致的糕點,白清秋不明白,這魔尊把後宮遣散了,怎麼連個侍衛女婢都不留,他也不喜與人獨處嗎?那為何還要留下我?
如此說來,難道我……就是那個伺候他的奴仆?!
得到新身份的“奴仆白”傻愣愣地站在木桌邊,看著“主人墨”拉開木椅把呆愣的自己按坐下,又親自添上兩杯清茶遞過來,粉糯清甜的糕點全部堆到自己麵前。
“餓了吧,快吃。”墨炎瀾伸手在白清秋柔軟的發頂揉了揉,轉身朝側殿走,“我去沐浴。”
白清秋拿著顆糖球輕咬一口,酸酸甜甜的,他側目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
這“奴仆”好像不是這麼當的。
罷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
既來之則安之的白清秋又拿了顆晶瑩剔透的糖球,真的很好吃。細品一口清茶,清香四溢口齒留香,可與當年在仙宗門晴兒用無根水泡的初春第一縷青竹嫩芽茶相媲美。
不知道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仙宗門。
殿外月光披散萬籟俱寂,深秋的夜孤獨寂寞,總能攏起濃厚的思鄉之情,讓人思緒飄散……
“味道如何?”
耳邊忽然響起男人磁性的聲音,白清秋一怔,本能地側過臉,嘴唇不偏不倚地互相貼上,一股從未體驗過的觸感在全身無限放大。
他驀地瞪大眼睛,猛地推開墨炎瀾,自己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若說上次在無妄湖底和蘇清默是渡氣,兩人之間有湖水相隔,那這次便是名副其實的接吻,始料未及、突如其來、措手不及。
“小白。”男人舔舔嘴角,一語雙關道,“味道不錯。”
白清秋腦子都要炸了,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意外,尷尬地他想遁地。為什麼每次遇到墨炎瀾,不可控的事情層出不窮,為什麼每次都是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窘境。
墨炎瀾,克我。
白清秋站起身,尷尬地不與人對視,他強裝鎮定地拍拍衣紗上沒有的灰塵,轉移話題道,“大人,能否允我去沐浴。”
墨炎瀾看著外表鎮定自若實則心慌意亂的人兒,冰薄的唇角勾起,他伸手拉起白清秋的無處安放的手,冰冰涼涼的,包裹在掌心。
“跟我來。”
白清秋被帶到側殿,這兒竟有一個巨大的浴池,池邊的龍頭源源不斷地噴湧出清泉,池中充盈著溫熱的清水,嫋嫋水汽飄散在四周,形成淡淡的薄霧。
“要不要我替你更衣?”
聽聞此話,白清秋立刻躲閃到一邊,拽緊衣角連忙推卻道:“多謝大人,不必了。”
麵前人猶如籠中小兔的模樣實在可愛,讓人心癢難當,墨炎瀾側目低聲一笑:“我在床上等你。”
什麼……床……
白清秋訥訥地望著男人轉身離開,留下的那句虎狼之詞讓他一下手足無措、心猿意馬,腦中瞬間回憶起方才與他相吻時的酥麻觸感,以及萬萬不該憶起的那本淫靡畫冊,頓時臉頰泛紅耳尖發燙,他衣服都沒脫,一下紮進水池中,濺起層層水花。
池水漣漪,蕩起圈圈波紋。
白清秋默念清心咒,念足一百遍,才靜下心來。他從池中起身,摸了摸臉上的金色麵具,尚可,完好無損。
糟了!青蛇皮!
白清秋從濕噠噠的暗袋裡掏出已經碎成塊的蛻皮,純屬前功儘棄,不能使用了。他皺起眉頭,第一次覺得被人牽製的無力感,無論是身體還是情緒,墨炎瀾都把他牢牢控製在手心。更壞的是,他無法逃離、無法抗拒。
白清秋站在池邊,濕透的衣裳在腳邊氤出一灘水,他發現旁邊懸掛著一排素色衣裳,白色為多,全是他的尺寸。
前生他最喜素白,仙宗門的發冠服飾以白藍為主,但他隻喜一身白,是師徒皆知的癖好。
但那是仙族的白清秋,現在的他是人族雲。
白清秋挑了件白衣輕藍紗衣裳,擰了擰烏黑的長發,發間還紮著那根赤紅金鳳緞帶。
墨炎瀾側躺在床榻上,單手支著腦袋。因著禁忌崖的結界被破,他不得已提前出關,好在此次閉關療傷十分順利,並無大礙。
這時,從側殿傳來腳步聲,他抬眼,一席淡雅素藍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微斂雙目,伸手拍拍身側,低沉磁性的聲音說道:“過來。”
白清秋走到床邊,目光在觸及男人敞開的衣襟、裸露的胸膛之後,立刻轉移視線。他背過身,端坐在床榻邊。
一陣紫色的魔氣飄來,發絲的水漬瞬間清爽。
驀地,肩膀被人掰過,白清秋天旋地轉,躺倒在柔軟的被褥間,還未等他反應,嘴裡便被塞進一顆藥丸。他瞪大眼睛,似在詢問。
墨炎瀾揚起嘴角,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春丨藥。”
“唔!”白清秋起身要吐出來,卻又被人按下去捂住嘴巴,強迫著咽下喉嚨。
墨炎瀾好笑地看著瞪得滾圓的淺碧之眸,忍不住笑出了聲。
“誆你的,小傻子,是強健體魄的正經丹藥。”
白清秋不信,但嘴巴被捂,藥丸已滑入肚,無回天之力。
“每日一顆,保你不再體弱多病。”墨炎瀾移開手,撩起一縷發絲,邪笑道,“免得日後你承受不住,半途暈厥。”
承受什麼?為何暈厥?
白清秋不明所以,看著男人勾起的唇角,那話定不是什麼好話,就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墨小狗怎麼說得出好話。
床塌溫暖柔軟,白清秋躺了會兒,就覺困乏,今日長途跋涉,走了好長的路,沐浴鬆弛後,困意襲來。他不顧其它,板板正正地平躺在側,猶如他的為人剛正不阿。
殿內的燭火全部熄滅,隻留下床頭一顆散發微光的靈石。
墨炎瀾垂目,細細睨著身邊平穩入眠的人兒。他倒是坦誠,倒頭就睡,難道不怕我做出什麼事來?或者該說他現在有那麼點信任我?
白皙的頸項間一個暗紅色的咬痕顯得突兀曖昧,那是留在他身上的印記,屬於自己的標記。輕輕撩起朱雀麵具,映入心底的那張臉容近在咫尺,墨炎瀾溫柔凝視,修長的手指在柔軟的唇瓣處摩挲,他俯身,四唇相吻。
“啪。”白清秋的清夢被擾,本能地抬手亂揮,似在驅趕饒人的蚊蟲,正好一巴掌打在某人的臉上。
墨炎瀾起身,看著側過身繼續睡覺的人兒,不禁氣笑了。他舔舔嘴角,雖意猶未儘,但還是點到為止,反正來日方長,隻要白清秋在身邊,他就有辦法把這塊冰冷的石頭捂熱。到那時,他便不用再偷偷摸摸,他要光明正大地向三族宣布,他要和他大擺宴席,用最正統的繁縟禮節與他成婚。
想想就很美。
墨炎瀾伸手攬過纖細的腰身把人擁入懷裡,沉浸在編織的美夢中。
日上三竿,白清秋一覺睡到辰時,這在以往是從未發生過的事。許是昨日太過疲憊,或是那顆藥丸的功效,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過如此好眠。
身邊被褥微涼,墨炎瀾應是離開一段時間了。白清秋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渾身舒爽,一點不適都沒有,他準備下床穿衣,便見大門推開,殿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把男人挺拔健碩的周身披灑上一層金光。
白清秋眯了眯眼,他懷疑墨炎瀾是不是設了什麼法術,怎麼自己一醒,他就來了。
“小白,今日同我下山。”墨炎瀾上前,神色愉悅道,“去趟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