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娘娘,此人兩日後要見魔尊大人。”侍兵獻媚討好道,“還請娘娘高抬貴手。”
“什麼高抬貴手,說得奴家有多厲害似的。”芸香翻了個白眼,妖嬈地顛顛發冠,“你退下吧,我自有分寸。”
“是是,卑職先行告退。”
見侍兵離開,芸香瞬間沉下臉色,瞪著清清冷冷毫不慌張的白清秋,陰狠說道:“把他拖進來!我倒要看看這麼醜是怎麼勾引魔尊大人的!還想見大人,休想!”
白清秋被蜂擁而上拉拉扯扯中推進靈仙閣,身後的大門“砰”地關起。
芸香坐在正堂中的大椅內,趾高氣昂地瞥了眼跌倒在地的白清秋,眼神中充滿鄙夷和不屑:“把他頭抬起來。”
一名銀發男子伸手掐住白清秋的下巴,看清他臉時,故裝驚恐:“娘娘,此人真是醜啊,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周圍人跟著哄笑,嘰嘰喳喳地全在嘲諷。
“哼,你們彆小瞧這醜八怪,兩日後他可要去見魔尊大人呐。”芸香嗤笑一聲,邊說邊從旁邊拿起一柄尖刀,緩緩踱步到白清秋麵前蹲下,尖刀直直對著他的眼睛,“你不就是眼睛特殊嘛,我現在就把它們挖出來,看看你拿什麼去見大人!”
白清秋微蹙眉頭,平靜地看著走火入魔猶如惡鬼的芸香,他不明白,就算自己現在與她而言是個陌生人,但為何要如此憎恨,不是才第一次見麵嗎?怎麼就要挖人眼了呢?
芸香舉著尖刀,離那淺碧之眼隻差毫厘,她瞥了眼紋絲不動淡定自若的醜人,陰狠憤恨地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求饒?”
“我不知哪裡惹了姑娘。”
“你要去見魔尊大人就是與我為敵。”
白清秋糊塗了:“為何?”
“你明知故問啊!”一旁的白發男子爭著阿諛奉承道,“誰不知芸香娘娘是魔尊大人最寵愛的妃子,你要去見大人,不就是與娘娘為敵嗎?”
“為敵?”白清秋愈加糊塗了,這兩者有何關係,“什麼敵?”
白發男子翻了朝天眼,鄙夷地說道:“你真傻假傻,都到後宮來了,還能是什麼敵?”
後宮?敵人……情敵?!
“咳!誤會。”白清秋一想到自己被歸攏為墨炎瀾的後宮,還與這些鶯鶯燕燕為情敵就覺得混身有無數隻螞蟻在爬,毛骨悚然,“我不與姑娘為敵,勿擔心。其一,我並非心甘情願來此地,倘若你們誰能把我放走,我感激不儘;其二,我乃一介男子,墨炎瀾亦是,我非斷袖,就算他是,但我長成這般,你們皆貌美如花,他絕對不會中意我的。”
聽到這段言辭,白發男子有些被說動,他望望芸香,小心翼翼說道:“娘娘,他說得在理。”
周圍男女也在嘰嘰喳喳商議,大夥兒互相看看精致的臉容,再瞅瞅實在是無從下眼的白清秋,紛紛讚同他的話。
尖刀緩緩放下,芸香起身,坐回大椅內,嫵媚妖嬈地將一縷銀白色發絲纏繞指尖:“那你也該罰,就罰你兩日不得進食。把他帶到禁閉屋鎖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見他。”
“是。”兩名男子聽令,拽起白清秋往門外走。
外頭清風徐徐陽光絢麗,三人在鳥語花香、鬱鬱蔥蔥的後山裡走了很久,最後將人推進偏僻的小破屋,關上門落好鎖後離開。
白清秋些許頭疼,近日發生太多意外之事,加之後腦勺挨了一掌,又趕了整夜馬車,現在渾身都要散架了。
昏昏沉沉地靠在牆角,頭一撇,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肚子抗議“咕咕”叫喚,白清秋睜開眼睛,透過門縫傾灑進來絲絲月光,看情形已是半夜。
深秋的夜更深露重,寒氣穿過牆縫四麵八方襲來。這屋內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隻剩破瓦殘梁。白清秋又冷又餓,卷縮一團。
不知道明日能否熬過去,雲兒的身軀實在是太孱弱了,依稀記得轉生後頻繁抱恙,不是發熱就是腰酸腿疼,幸虧成了藥修,山裡治療人族的草藥還是挺多的。
好渴,倘若現在有一碗清水……
“窸窸窣窣”,門外傳來細小的動靜,白清秋警惕地盯著木門,隻見一道陰影在門邊徘徊。不一會兒,在門縫最大的地方,一條像蛇樣的條狀物從外麵擠了進來,定睛一看,是條藤蔓。
藤蔓彎彎繞繞,朝著白清秋的方向蔓延,而後停在他的腳邊,蹭蹭衣袖。
“魔宮也有你啊。”白清秋笑笑,伸手撫摸藤蔓的葉子,他想起上次那朵七級曼陀鈴,便試探問道,“你能帶些水來嗎?我有點口渴。”
藤蔓聽懂似得,緩緩朝門外退去。片刻之後,門外又響起動靜。
白清秋看著藤蔓蜿蜒到來,一片片手掌大的綠葉包裹成球狀。他驚訝地看著球狀葉片伸到嘴邊後緩緩舒展,清泉般的水珠從裡麵流出。
這也太神奇了,這兒的藤蔓不會是也修了魔?
白清秋喝了好幾口甘泉,全身清爽疲倦儘消,隨後又有許多葉子打開,裡麵是各種各樣的漿果。
“給我的?”
藤蔓蹭蹭。
“那我不客氣了。”白清秋嘗了口紅色樹莓,好甜,很可口。
藤蔓悄悄纏繞上白清秋的腰際,討好似得輕輕蹭蹭他的臉頰。
“癢。”白清秋笑著扒拉開調皮的藤蔓,水足果飽後,瞌睡重回,他打了個哈哈,向藤蔓道聲謝,便靠著牆角睡了過去。
一片大葉子悄然覆蓋全身。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因為有藤蔓作伴,白清秋也不覺無聊,望著門縫再次出現的白亮月光,他倒是有另一個煩惱。
白清秋生前喜愛潔淨,每日都需沐浴更衣,轉生為雲兒後,這一習慣也未能改變。恰巧山裡有處溫泉,冬暖夏涼,是他的風水寶地。來魔宮快三日了,沒有沐浴混身難受,尤其臉上還戴了青蛇皮麵具。
“倘若此地也有溫水就好了。”白清秋不經意地隨口道來,卻被有心的藤蔓聽去,衣角即刻被拽起,“怎麼?要帶我去何處?”
藤蔓老道,滑過門外的大鎖,鋒利的尖刺往鎖芯處一擰,“哢噠”,鐵鎖落地,門被推開。白清秋一怔,望著月光下黑黢黢的樹林,這兒是魔宮後山,一般沒人會來。
“去哪兒啊?”白清秋跟著藤蔓穿過一處處灌木林,躍過濃密茂盛的草叢,走了許久,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麵,微風吹拂,冒著陣陣白氣。白清秋走到岸邊蹲下,伸手激起圈圈漣漪。
水是溫的,就像溫泉一般,好神奇的湖。
“你太好了!”白清秋感激地抱抱藤蔓,而後寬衣解帶,下到湖裡,瞬間被溫暖的湖水包裹,愜意非凡。他水性極好,因著前生修五行仙士,金木水火土樣樣精通,在水裡猶如遊魚,輕鬆自如、隨心所欲。
岸邊的藤蔓散發紅心,蜷起圈圈,更像條蛇。
驀地,一雙黑色雲靴踩在藤蔓上,低沉磁性的聲音說道:“你為何出現在此?扭成這樣惡心死了。”
“嗖——”藤蔓以掩耳不及盜鈴響叮當之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墨炎瀾出關不久,當即找來沈溪知。
“我那日確實見著了。”墨炎瀾懶懶散散地依靠在寶座上,手握琉璃杯,一杯美酒一飲而下,“你尋沒尋?”
沈溪知打開折扇,輕輕搖曳,嘴角勾起,不懷好意道:“好事和壞事,你要先聽哪個?”
墨炎瀾不耐煩地皺眉:“一起講。”
“好事是我的確找到你說的那個人。”沈溪知站起身踱步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他的手腕處紅腫有抓痕,眼睛也是淺碧之色,不過壞事嘛……”
墨炎瀾挑挑眉。
“他長得非常醜,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醜陋。”沈溪知笑著打趣道,“倘若他真是白仙本人,你能接受他的醜陋樣貌?”
墨炎瀾微斂雙目,漆黑深邃的眼神中摻雜絲絲異樣,他放下酒杯,神情俱然言道:“隻要是他,他活著。”
沈溪知沒料到墨炎瀾會露出如此嚴肅一本正經的執著,不過也難怪,都搜尋三年了,怎麼著也該找著了吧。
“如今我還沒十足把握能確認,隻是直覺此人最相似。”沈溪知來了興致,些許興奮地說道,“他暈車誒,和白仙一樣有此弊端。”
“其它呢?”墨炎瀾可不會因為這麼點就胡亂猜測。
“他生活在深山老林,但言行舉止非常正派規矩,坐姿站姿甚至會行禮。他很不情願來魔宮,不追求榮華富貴,不趨炎附勢,更不曾害怕妥協。一個人即使模樣成了另一個人,潛移默化的性情卻很難改變。”沈溪知狡黠一笑,“倘若你能與他神魂交融,就能知曉魔核是否在他體內。不過……估計你對他欲不起來,嗬嗬。”
被沈溪知調侃一番,墨炎瀾扯扯嘴角微斂雙目散漫地靠著座背,他倒要看看那人究竟醜到什麼地步,能讓見慣大場麵的大司命都談及色變。
或許,又是一場空吧,那日昏迷前抓著的人,猶如虛影,恍惚之間消失不見了。
墨炎瀾心情煩躁,趁著夜色來到天山湖沐浴放鬆,不料發現竟然有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