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間談什麼恩不恩愛不愛的,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才最重要。”
這話雖有道理,但從高山嘴裡說出來我卻莫名覺得不舒服,我這人要是心裡不舒服的話,是絕不會再開口說任何的。
見我不吭聲,高山也不再多說什麼,兩人就這樣乾坐著,司機小吳偶爾會從後視鏡裡朝我們瞄上幾眼,那樣子,小心翼翼的,很不正常。
我雖然嘴上不說話,但內心卻沒有停歇,我一直在思考一些有的沒的事情,比如昨天晚上高山會住在什麼地方?比如剛才他說的這些話是不是想表達什麼?比如現在又小心翼翼地假裝不經意看了我們好幾眼的小吳到底有什麼秘密?
其實這些事真擺開來說了我也不見得猜不到,但我就像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的一頭笨驢,明知不可思而思,自己找不痛快了臉麵還得維持平靜無波。
嘖!我也真夠虛偽的。
我的這種虛偽也讓自己不舒服,但我不知道自己不舒服的點究竟在哪兒。
“慕青,你跟王靜奇的侄兒很熟?”
就在我們相坐無言許久之後,眼看車子已進入溫泉山莊大門,高山卻突然開口問了我這麼一句。
王靜奇?誰啊?
透過溫泉山莊亮如白晝的燈光,高山可能看出我的疑惑,他隨即解釋道:“齊葉的老公叫王靜奇。”
“哦!”我恍然大悟,“你說賈亦啊,他是我高中同學。”
“同學?沒聽你提過。”高山有點意外,隨即“哼”了一聲,“你倆這同學關係似乎很不一般啊?”
嗯?這人這口氣是什麼意思?
臥槽!他不會懷疑我和賈亦有什麼吧?這樣一想我渾身毛刺都出來了,立馬瞪了他一眼,還語氣不好反問:“你哼什麼?”
“嘀鈴鈴……嘀鈴鈴……”
隻可惜高山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的問題他電話就響了。目光順著他靠近我的這隻手摸出的手機畫麵看過去,又是那個“蟲蟲”——我突然覺得這兩個字特彆礙眼,也特彆討厭。
“喂!怎麼啦?”高山不避我地快速接聽起來,語氣一改剛才問我時的低沉。
沒想到那麼高檔的定製手機也會有餘音泄露,隻聽電話那頭的人言語溫柔地道:“我們在山頂的綠泉觀景房二樓商務廳,那解酒的蜂蜜水我給你拿了的,讓小吳直接把車開上來就行。”
高山:“好,知道了,謝謝!”
那邊的那位“蟲蟲”似乎頓了一下才笑道:“喲,這麼客氣呐!”
高山卻沒言語地輕笑一聲,對麵也跟著笑說:“哦忘了,你家那小朋友在一旁吧?”
高山偏頭看著我“嗯”了一聲。
蟲蟲:“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後,高山還看著我,似乎是想跟我解釋點什麼,又仿佛隻是想看看我的反應。可我沒什麼反應。
我能有什麼反應呢?真愛嘛,誰不想珍著藏著?誰又能勒令他們不要再去彼此相思彼此聯係?
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了表哥——這兩天我跟表哥都沒有聯係,他怎麼樣了?現在在乾什麼?
“等會我要和雷名他們商議點事,你玩會就到房間去,今晚我們住清溪樓22號。”高山突然說。
“嗯?”我一時沒聽明白,半晌之後我才慢半拍地清楚了高山說的內容和意思,等清楚那內容那意思之後我竟臉紅起來。
清溪樓,22號房間……嘖!虧他還想得起這個地方。
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就在這個地方的清溪樓22號,一件不該發生的“夫夫事”發生了,從此命運改變了他和我,我們成了身體最親密無間的兩個人。
“慕青,想什麼呢?下車了。”高山伸手拉了拉我,“怎麼總愛發呆?我說的話聽見沒?”
我幾乎是被高山牽著下了吉普車,原本就沒怎麼靈光的大腦此時更是懵懂地回答他道:“哦!”
高山滿意地在我的頭上擼了一把,然後轉身朝高一個台階的觀景樓走去,小吳則跟我說了一聲也把車開走了,我呆站在原處好一會兒才想起給馬小白他們打電話。
馬小白說他和姚老大他們已經換好泳衣正在去往湯池的路上了,他還讓我快點換衣服,然後到有舞台的“綠池”那邊去與他們彙合。
下江縣的“興浪溫泉”很出名,泉水好占地麵積大不說,這裡的環境還相當優美,其建築有經典有豪華,在西城地區算是比較優質的休閒場所了,所以客人很多。不過今天晚上山頂的“綠泉”已經被身為老板的齊炫的姐夫包下,全用來招待他們家今天的客人。
等我在工作人員的帶引下,來到更衣室裡換好泳衣披上浴袍趕到“綠池”的時候,馬小白和另一個同樣愛熱鬨的朋友孫希為已經手握話筒在舞台上唱開了——
“……朋友的情誼呀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歲月我們一定會記得,朋友的情誼呀我們今生最大的難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
馬小白這人雖然語言流氓點,性格暴躁點,但他在為人處世、對待朋友這一塊,卻還真是沒得說,所以他朋友很多,能玩到一起、相互信任、互幫互助的兄弟也很多。
寬大的湯池裡,姚老大他們一夥人一邊享受著暖融融的泡澡一邊附和著馬小白孫希為兩人的歌聲,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揚,整個綠池一時熱鬨非凡。
循著樂聲,我也輕輕哼著曲調走到湯池邊,正準備坐下慢慢適應一下這碧綠熱泉時,卻突然被湯池裡伸出的一隻手一個“地抓魔”給直接拽進了池子裡,我急忙伸腳抬頭手往上抓——還好我抓住了拽我落池的人的褲頭。
“哎呦喂!我的褲子!”是羅閱的聲音,隻聽他誇張地道:“慕青你咬乾嘛?耍流氓啊!”
“就耍你流氓了咋地?”我故作生氣道,“誰叫你整我的?”說著我還往他身上拍了幾掌水。
羅閱一邊躲一邊喊道:“好啊慕青,你這是想打水仗是吧?來啊,誰怕誰。”
話音未落,羅閱就開始往我身上反擊起來,還邊反擊邊朝他後麵的幾個人喊道:“楊琦,黃玉鑫,劉漾,快,咱們把慕青乾掉……”
“好!”異口同聲的聲音回答道。
沒等我反應過來,頓時好幾股“水~子~彈”就從羅閱的方向迎麵朝我擊來,隻一瞬間我的滿眼滿臉就看不清了,於是我條件反射地趕緊一個猛子紮進溫熱的水裡,還猛力劃拉著往外遊去。待從略遠的地方浮出水麵,我渾身從頭到腳都是濕漉漉地,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我隻開口就大聲喊:“姚老大救命!”
我口中的姚老大,全名叫姚達民,也是個開裝修公司的,不過他們的裝修公司可比我們的“悅家裝飾”大多了,並且他們的側重點也不在家裝,而在商場和門店,他們甚至還做商場和門店的媒體廣告宣傳。
姚達民年齡比我們要大得多,今年好像就要滿四十歲了,但他長年健身,皮膚又好,所以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中年人。在我所認識的這些朋友中,姚達民是最讓我佩服也最令我信任的一個人了,他不僅會掙錢,還很會玩,不過因為一直抱著“獨身主義”的思想,至今沒什麼固定伴侶。
聽到我的求助,姚老大自然很快就跑到我這邊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賈亦和齊炫。來不及多言,我們四人趕緊成隊,撿起漂浮在水麵上的各種兒童水槍,背抵著背就全力迎戰起對麵那一堆的“敵人”……
我和齊炫都有點近視,在對戰的準頭上吃虧不少,好在姚老大和賈亦是生力軍,他們二人不僅水槍使得利索,同時臂力也驚人。特彆是賈亦,隻見他左手隨便一個“掌擊”,嘩啦啦就是一洞飛流飆出,直接把剛從舞台上跳下來加入對方的馬小白給掀倒進湯裡去了。
我“哈哈哈哈”地在一旁指著狼狽不堪的馬小白大笑,卻不想太過於得意忘形突遭襲擊,對方那看著秀氣卻動作靈敏的楊琦一記長槍噴雨,“突突突”地直接就拍打進我的眼眸——
“啊”的一聲,我嚇得大喊,兩隻手趕緊丟掉水槍朝眼睛上捂去。姚老大和齊炫都還沒反應過來,那牛高馬大的賈亦卻瞬間就到了我跟前。我眼睛睜不開,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感受到他正一手攬住我,一手顫抖而又小心翼翼地覆上我的雙眸,然後邊擦拭邊急切地問道:“怎麼樣了慕青,眼睛怎麼樣?疼嗎?”
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但其實眼睛沒怎麼疼的。
“慕青,慕青,說句話,疼得厲害嗎?”賈亦更著急了,“快,不行咱們去醫務室。”
賈亦說著就把我抱了起來,我趕緊掙脫他道:“沒事沒事賈亦,我沒事,就是眼睛進水了,揉一下就好了,你彆急。”
這時姚老大和齊炫也過來了,對方敵營戰隊的隊友們也休戰過來圍著看我。
等我終於在賈亦的幫助下睜開眼睛看到這一圈的人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多好朋友,而且大家都還那麼關心我。
——幸福突然來得好讓人感動啊!我不勝欣慰。
一場熱熱鬨鬨的“水上戰爭”因為我的這個小插曲停歇了,齊炫招來服務員就在湯池邊的小桌子上放了些吃食,於是大家就又分成幾個小團圈泡在各個角落裡了。我半躺在睡椅上一邊喝著賈亦遞過來的酸奶,一邊看向尚未平靜的綠池,心裡感到很滿足。
老實說打水仗這種活動確實好玩又刺激,因為它不僅能活躍氣氛,還能放鬆人的筋骨和心情。
我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即使是大夏天外婆也不讓我去江邊遊泳,那時一個人坐在岸邊看表兄弟們你來我往的戲水遊樂,心裡就說不出的羨慕。後來長到十幾歲,終於強壯些了,這才得償所願。
剛才的這一場“溫水戰爭”,還真是讓人舒服。
看到我又眯著眼睛,賈亦以為我眼睛還是有問題,於是又覆過來問:“怎麼了慕青?是不是真傷到眼睛了,不行咱們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吧!醫務室的吳醫生很不錯的。”
我將賈亦離得太近的臉推開一點後笑說:“真沒事,你就彆緊張兮兮的了,我就是想眯一眯而已。”
賈亦這才“哦”的一聲慢吞吞地退開了點。
看到賈亦這樣,我突然想起剛在齊姐姐家那邊時的狀況,當時被高山勒令跟他一起走,我都忘了跟賈亦介紹並解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
於是我斟酌了下隨即開口朝賈亦道歉道:“賈亦,剛在你小舅家那邊對不起啊,本來是想跟你一起坐車的,可我家那位他,他那個……他有事找我,所以……”我一時編不出理由有點結巴。
賈亦卻乾脆道:“沒事,我後來也沒開車。”
我剛想問他是不是坐馬小白的車過來的,賈亦又突然說:“慕青,原來你嫁的人是高山啊!”
我:“……”
怎麼連我的老根也說我是“嫁”呢?他們咋就不能說是我娶啊?
唉!也對,不說這人的個子長相與性格氣質,光從財務這點看,我,雲慕青,一個月收入隻有萬把塊錢的窮小子,又怎麼娶得起高山那樣的富貴人?
所以唉,說是嫁就是嫁吧,反正也損失不了什麼。
都說西城人說不得,一說人就到,這不,我剛和賈亦說了幾句高山,他就突然出現了。
隨著高山一起出現的,還有同樣高大健壯又都有點“出類拔萃”的雷名。
“嘖!挺會玩挺會享受的嘛!”高山立在我旁邊麵無表情說道。
離我有點遠離齊炫很近的雷名也“哼”了一聲莫名說:“他們年輕嘛!玩什麼不都是應該的?”
看到這兩人我一時有點呆,沒意識到應該趕緊坐起來,等聽到這兩人哼笑和不爽語氣之後,我才後知後覺覺得我和齊炫好像是惹他們生氣了。
不過,為什麼會生氣?咱們也沒打擾到這倆“社會精英”啊!
就在我依舊呆兮兮的時候,高山突然伸手過來拉我,還口氣不怎麼好地對我說:“我餓了,趕緊起來陪我去吃東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