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韻點點頭,在尤木清的掩護下,拿起東西從後門離開。從頭到尾,尹觀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直以保持著僵硬的冷笑,視線落到兩個人身上,一直直到他們離開。
“真是莫名其妙。”郝韻皺緊眉頭,揉揉手臂,她被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此時兩人已經走出教學樓。驕陽似火,刺得兩人睜不開眼睛。郝韻從包裡翻出遮陽傘,將它撐開。
尤木清臉繃得很緊,沒有說話。他看了眼時間,問郝韻:“你等會兒還有課嗎?”
郝韻翻了翻課表,搖搖頭:“沒,今天隻有一節課。”
尤木清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啊?這麼快?”郝韻有些驚訝,“我們不需要預約之類的嗎?”
“情況有點不一樣了。”尤木清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拉起郝韻的手,往校門口方向走。
前往校門口的路不長,但是這一路上,不是有人不小心把球郝韻身上,就是郝韻一不小心踏空樓梯,抑或是明明地麵平坦,郝韻卻接二連三地平地摔。
要不是尤木清在她旁邊,眼疾手快地幫她擋球,及時麵對眼前的飛來橫禍,郝韻可能還來不及到達校門口,就已經傷痕累累,遍體鱗傷。
郝韻再是遲鈍,也能反應過來,這條路有點過於漫長,而她有些過於倒黴了。
“出了校門口,在見到那位大師之前,你可能會麵臨更大的危險。”尤木清眉頭緊鎖,“你可能,已經被盯上了。”
他看向郝韻,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他在問她還要去嗎。
郝韻沉思了一會兒,開口問他:“我這個事情,很難解決嗎?”
尤木清點頭,“你看看我們剛剛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隻能說防不勝防。”
“那這種倒黴,大概會持續多久?”
“難說,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而且時間越長,你的倒黴程度可能會越大。”
兩人相顧無言。
郝韻垂下眼眸。
她當然可以一直躲在一個地方不出門,可是人始終是要和社會打交道的。再者,如果隨著時間的流逝,倒黴程度逐漸上升的話。最輕的已經是她今早下床時,踩斷掉的踏板那樣。保不準到了有一天,她會什麼也不做就這麼一命嗚呼。
“我還是去吧,都已經走到這裡了。”郝韻深吸了一口氣,“早點處理完,早點完成事。”
尤木清歎了口氣,“那好吧,你跟緊我,不然我無法護住你。”
不像人們心中的刻板印象,厲害的大師深藏在郊區的山林之間,與世隔絕。尤木清口中的大師就在市中心,離S大也不遠,打車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饒是如此,為了躲避一些麻煩,郝韻和尤木清也花費了一兩個小時。
兩個人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熟練地躲避幾輛刹車突然失靈的汽車,鑽進某條商業街裡,閃躲幾個掉下來的花盆和廣告牌,繞過幾個下水道井蓋後,停在了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店鋪麵前。
周圍又熱熱鬨鬨的叫賣聲,行人來來往往,幾步之外似乎是在直播跳舞,有一大群人圍觀。這反而顯得這家店鋪額外地冷清。
上麵紅底的招牌已經落了灰,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黃字:易家風水館。招牌和牆壁之間的縫隙縫上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
緊閉的玻璃門前掛著一把紅色的U型門鎖。透過玻璃,雖然裡麵沒開燈,有些昏暗,但也能看出裡麵有很多的紙箱子疊在一起,雜七雜八地堆了很多的東西。
怎麼看,都像是老板跑路,已經準備收拾東西倒閉的一家店鋪。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靠譜的大師?”郝韻指著店鋪,發出靈魂的質問。
郝韻突然覺得,自己冒著天大的危險,千裡迢迢地來到這裡,是一個偉大的錯誤。
說不定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倒黴,而她大驚小怪了。
“額……可能還沒有來。嘶,我打個電話,你等等。”尤木清趁郝韻還沒反應過來,拿著手機溜到一邊。
郝韻十分無語,掏出手機開始編輯V信朋友圈,想狠狠地吐槽這件事情。
一張海報突然被放在她的手機上麵,接著是一道活潑熱情的聲音。“美女,租房買房了解一下?”
郝韻換了個方向,把她的手機從海報的遮蔽下解救出來,頭也不抬,擺手拒絕:“不了,謝謝。我不需要。”
麵對如此冷淡的態度,臉皮薄且識趣的人早就走了。但顯然郝韻麵前的這個人不是。他走到郝韻的另一側,又把海報放在郝韻的手機上,“沒關係的,美女。房源很好很便宜。相信我,我不是那種無良中介。”
郝韻被纏得沒有辦法。她把手機揣進兜裡,接著雙手環抱放在向前,看向那名無賴的房產中介。
那是一個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小夥子,額頭上布滿了薄薄的汗,眉眼疲憊但堅定。即使是在炎熱的太陽底下,他也依舊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
看起來,也是一個為生活奔波的人。
郝韻突然說不出太強硬的拒絕,即使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她稍微放緩了語氣,擠出一絲微笑,“謝謝你,不過我目前真的不太需要租房。”
“美女你先拿著,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打上麵的電話。”房產中介也沒有死纏爛打讓她租房,還是固執地給了她一張海報,“十分鐘內,必到達。”
“這麼自信?”郝韻麵上有些懷疑,掃了一眼海報內容,還是收下了。
“大師剛剛去給人通馬桶了,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兩分鐘後就會到達。”打完電話的尤木清走過來,跟郝韻解釋,正好看見那名中介,不由得有些驚訝,“誒,二師兄,你怎麼在這裡?還……換了份工作?”
二師兄揮了揮手上的海報,歎了口氣,“唉,都是生活所迫。”
郝韻頓時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些可憐。
尤木清表示理解,拍了拍二師兄的肩膀表示安慰,接著對著郝韻介紹:“這是我的二師兄,叫做鐘傑。”
“這是郝韻,我的好朋友。”
“你叫鐘傑,所以你就當中介?”郝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鐘傑,鐘傑聳了聳肩,臉上很是無辜。郝韻隨即又抓住他們對話的關鍵,“你怎麼還有個二師兄呀?”
尤木清撓撓頭,“你知道的,我小時候身體不好。上小學時經常生病請假,所以就找了個大師。然後拜他為師……”
“等下等下……”郝韻打斷了尤木清的話。一個詭異的猜測突然閃過她的腦海,“你的師父……不會是你帶我找的大師吧?”
尤木清伸出大拇指,一臉敬佩,“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對了了。”
郝韻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短時間連續無語的感受了。她嘴角抽搐,還是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你是帶我來衝業績的嗎?”
鐘傑好像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於是識趣地提出離開。臨走前,不忘再三囑咐郝韻:“郝韻,一定要記住我的電話號碼噢!”
郝韻對鐘傑的離開隻是胡亂地點頭敷衍。她的腦海裡,滿是離譜和握草起飛,荒謬和國粹一色。
“你們來找我?”一道女聲打斷了郝韻的頭腦風暴。聲音很特彆,是很有女性特征的煙嗓,帶著點生人勿近的味道。
“師父,你終於來了。”尤木清身體微微下彎,畢恭畢敬地作揖。
郝韻轉過身來。
挺意外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像是剛上高中的學生。她頭發隨便紮成丸子頭,穿著白T,大褲衩,人字拖。看樣子很隨性,有種說不出的鬆弛感。不過隻有一雙眼睛沉穩冷靜,像是看過人世間的滄海桑田,不經意間劃過的一道冷芒,如刀一樣鋒利。
那位小姑娘點頭,示意尤木清不必多禮,隨即向郝韻伸出手,“你好,我是易家,尤木清的師父,你要找的大師。”
郝韻呆呆地伸出手,和易家相握。郝韻的內心已經掀起了萬千波浪。
易家像是看出了她內心的震驚,向郝韻解釋:“我隻是看著年輕而已。實際上我的經驗很豐富。”
郝韻隻是沉默。
這句解釋,配上她的外表,感覺更加地不可信。
尤木清清了清嗓子,幫易家作證:“真的,她很厲害,還是你父親推薦讓她當我師父的。”
“你,認識我爸爸?”郝韻猛地抬頭,看向易家。
“我和他……算是同事。”易家點點頭,眼裡有點歉意,“以及他的事情……我很抱歉。當時正在接一個任務,所以沒能出席他的葬禮。”
郝韻沒有出聲。短時間內,她已經震驚了無數次。而現在,倒有些麻木。
一時間,三人之間的氣氛凝重的像一塊巨石,周圍熱鬨的交易聲如水流般繞過了他們。
“那,易……大師,你覺得,我該怎麼辦?”郝韻率先打破沉默。她看著易家的外表,艱難地吐出大師兩個字後,趕緊扯回她的正事。
“你也是S大的嗎?”易家突然出聲,得到郝韻的肯定回答後,低頭思考了一下,又問郝韻一個問題,“我記得,S大最近不太平。你淩晨的時候,是不是出門了?”
“我……不確定。但是好像是做了一個出門上廁所的夢。”郝韻也不太確定。她早上起來的時候特地翻找手機的記錄,並沒有看見她夢裡設定的鬨鐘,以及發的消息。
但是照片……圖庫裡的第一張是純黑色的。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有可能是她下床拿手機的時候,誤觸了相機鍵,也有可能是某個軟件自己下載的。
易家也沒說什麼,她拂開堵在門口的兩個人,蹲在門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大串鑰匙,隨便捏起一把插進鎖眼,輕輕一擰,U型鎖和鎖頭被擰開了。她將鎖取下來,推開門,回頭示意兩個人跟上。
屋內就像是在外麵看到的一樣,許多的紙箱子堆在一起,根本無從下腳。易家好不容易才清空了一小片區域,三個人局促地擠在小角落裡。
易家嚴厲地質問尤木清,語氣讓郝韻想到小學時質問學生為什麼不寫作業的老師,“她本不應該卷入這件事的。”
尤木清的臉色很難看,但出奇沒有反駁易家,“我知道,是我的問題……它太狡猾了。進去後根本分辨不出來……我懷疑,和那群人有關。”
易家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現在它們都學會了偽裝,日後隻會越來越困難。如果那群人插手的話,事情隻會……事到如今,你我都清楚,我們的職責。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尤木清閉上眼睛,“不用你說,我都清楚。”
郝韻看著兩個人打啞謎,弱弱地開口:“額,我還在呢。”
兩雙眼睛同時看向郝韻。
易家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黃紙。黃紙上麵,有用朱砂畫出郝韻看不懂的圖案。
“這難道是……辟邪的符咒?”郝韻小心翼翼地接過黃紙,鄭重其事地塞進口袋裡,心裡放下對易家的不信任,
易家搖搖頭。
“那……難道是護身符?”郝韻換了個方向。
易家又搖搖頭。
“……那,這個符紙有什麼作用?”
在郝韻充滿期待的眼神下,易家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