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米之外的不鏽鋼欄杆……(1 / 1)

十米之外的不鏽鋼欄杆圍成的矮牆擋住外麵颯颯作響,隨風搖曳的樹枝。此時雖正值初夏,但這棵樹的枝椏卻沒有長多少葉子。

郝韻能輕鬆透過稀疏的枝杈,看見樹的三分之二處正掛著散發冷冷的白光的月亮。

像是漏在黑色幕布上的一滴白色的顏料。

不知怎得,郝韻感覺有點奇怪。

“沒什麼東西,不過是樹在搖晃而已。”

人太緊張就容易草木皆兵。

她搖了搖頭,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又看了一眼時間,是2:47。

快淩晨三點了,她不會真的要在外麵呆到通宵吧。

郝韻很有儀式感地定了個鬨鐘,來提醒自己等會兒嘗試打電話。順便點開V信,準備編輯一個朋友圈。能不能發出去倒不是她現在關心的關鍵問題——隻不過是想苦中作樂,消遣一下自己此時此刻苦悶的境地。

她連配文都想好了,那就是——你見過大學校園淩晨三點的月亮嗎?

郝韻點開相冊,打開了剛剛發的那幅圖片,仔細打量了一下。

還挺不錯的。月亮很大很亮,像一個電燈泡。

可還是感覺有點奇怪。

她拿著手機比對眼前的景色,目光在二者之間不斷徘徊。

越是比對,越是沒察覺到異常之處,心裡的詭異之感便越強。

無論是懸著的月亮,還是搖曳的樹枝,抑或是反光的不鏽鋼欄杆……

等等,不鏽鋼欄杆會反光是因為她沒有關掉手機的手電筒。

郝韻盯著手機的圖片,心裡開始發毛。

一個荒謬的想法突然蹦進了她的腦海裡。

郝韻的瞳孔瞬間放大。她向後撤了幾步,隨即轉身就跑,一邊不顧形象地瘋狂拍門,一邊扭轉著門把手,失聲大喊,“快開門啊!快點!”

為什麼,在今晚月亮如此明亮的情況下,地上沒有欄杆和樹枝的影子呢?

郝韻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往月亮的方向望過去。欄杆外的月亮依舊明亮,像是被窗戶框死住的一幅畫。她有些著急,隨即低頭將肩膀抵住門,腰身發力,企圖把門撞開。

就算她的手機被調到了手電筒模式,但手機的光也沒有強到可以抵擋月亮的光輝,將十米之外地上的影子抹除掉吧?

門依然紋絲不動。郝韻著急地跺著腳,終於也不顧禮貌禮節之類的,平移到旁邊幾個寢室的門前,用同樣的方式嘗試將這些門也擰開。

更何況……

一個個的門都像被焊死在牆壁裡。郝韻不死心地扯著嗓子大喊:“有人嗎?有沒有人醒著啊?”

更何況準確地講,並不是欄杆和樹枝沒有影子,而是看似明亮的月亮並沒有亮光。

郝韻快急哭了,她轉身想拍對麵的門,平時六個人並排走都不會感到擁擠的樓道被她用了兩三步追平。她擰著一個又一個門把手,心裡的驚恐卻越來越大。

她的手機,居然是整個走廊唯一的光源。

“嘀嘀嘀……”手機的鬨鐘聲響了。空蕩的走廊回蕩著鬨鐘聲,有些詭異。

郝韻頭皮發麻。

為了趕快把鬨鐘聲關掉,她劃愣屏幕了好幾次,指甲不時地磕到屏幕發出聲響,但是鬨鐘依舊沒有停下。

郝韻爆了一句國罵,衝著手機大喊,“再不閉嘴我就把你砸了!”

隨即劃了一下屏幕,鬨鐘終於關上了。

手機回到鎖屏的頁麵。

然而郝韻抬頭後,愣愣地盯著門牌號。

借著微弱的燈光,她看清了離她最近的那扇門的門牌號。

909。

怎麼可能!

她明明沒去過樓梯口!

她上完廁所也檢查了,是在7樓!

郝韻大腦一片空白,雙腿像是不停使喚了一般帶動著她往窗台反方向逃跑。

她的頭像是撥浪鼓一樣來回地搖擺,查看每一間她路過的宿舍門的門牌號。

就像是複製粘貼一樣,每一間宿舍的門牌號都是,909。

“怎麼回事……”郝韻停在一間宿舍門前,似有所感,回頭看向窗台。

欄杆圍成的矮牆慢慢融化,像是正在被加熱的巧克力。銀白色的金屬液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條條糾纏在一起的小白蛇群,緩緩地向她爬來。

但最重要的,是這個窗台仍然在她的十米之外。

仿佛她剛剛並沒有逃離這裡。

她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兩步,手下意識地想扶著牆壁,卻壓到了一個黏糊糊的東西。

觸感很有彈性,濕濕的,滑滑的,感覺大小可以跟籃球相比。好像被一根長長的繩子掛起來了。

郝韻嚇得麵色慘白,縮回手來。

一股腥味鋪麵而來,像是死不瞑目的魚躺在沙上被曝曬三天三夜所散發的腐臭味。

郝韻被熏得挪開那隻手,乾嘔了一聲,隨即努力平複自己想吐的欲望。

她一轉頭,把手機的光轉向那裡。

牆上的門牌號909不知何時,變成了,兩隻流著黑色血液的眼球和在中間的,一張,張開著的,流著哈喇子的猩紅大嘴。

她剛剛摸到的,正好是其中一顆!

見到郝韻回頭,那對眼珠像是躍躍欲試,不停地向她的方向移動,而那個嘴巴長得很大,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滴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比腦子快一步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郝韻雙眼緊閉,雙手抱頭護住頸部,雙腿並緊蹲下。緊接著她聽見一聲“嘎吱”,以及重物砰然倒地的聲音。

半晌,周遭沒有變化。

郝韻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奇怪的味道,像是灰塵混雜著蟲蟻屍體腐臭發酵的味道。她試探性地睜開雙眼。

走廊的燈亮了。但地板不是她熟悉的樣子,而是坑坑窪窪的水泥地,有的淺有的深。在昏暗的樓道燈下,郝韻隻能看到地上有許多黑黑的印子——大概是難以清洗的汙漬。

郝韻緩緩地站起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周遭牆壁刷著白綠的油漆,但也許所過的時間久遠,再加上好久沒有被翻新了,牆壁在泛黃的同時,也裸露出了部分本應被油漆蓋住的水泥。

一個個宿舍門被鑲嵌在牆壁裡,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像是被老鼠蟲蟻啃噬過的破洞。

頭頂不是她常見的白熾燈,而是一個個裸露在外的電燈泡,散發泛黃的光,有時能看見一些輕飄飄的,像是纖維又像是塵埃的小東西飄過。

這是一片荒蕪、廢舊、蕭條、破敗的宿舍走廊……但郝韻能拍著胸口發誓,她絕對沒來過這個地方。

“我,穿越了?”

郝韻馬上否定自己的想法。

從小在紅旗下長大的她堅信唯物主義論,深知穿越和妖鬼隻會出現在網絡小說這些虛幻的文學作品裡。

福x摩斯曾經說過,排除掉一起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一個選項看似再不可能也隻剩下可能。

她,現在,一定是在夢裡!

而她能夠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說明這是一個清醒夢!

郝韻緩緩吐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全身緊繃的肌肉也在此刻放鬆下來,出於條件反射微微顫抖。

她就說,現實怎麼可能會存在沒有光的月亮,而地上怎麼可能會沒有欄杆和樹枝的影子。

她怎麼可能無論如何跑都仍然和窗戶保持十米的距離,門牌上的數字怎麼可能會變成奇怪的眼珠和嘴巴。

如果她身處於夢中,那麼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能解釋通了。

郝韻感覺自己的肩膀有點癢,低下頭,發現是像枯草一般的黑發。

“大驚小怪,頭發而已……”

她的頭發長度到肩膀,很合理吧。

低下頭,頭發變長了一點,也很合理吧。

郝韻感覺有點不對勁,枯草般的黑發像是有自主意識般生長,淹沒過肩膀、手臂、腰。

她後退幾步,想逃離黑發的控製,卻意外撞到一個冰冷的東西。

陰冷包裹了她。

郝韻一扭頭,一個巨大的鬼臉,幾乎擠滿了整個走廊。

鬼臉興奮地流著血淚,張大嘴,嘴角裂開到耳邊,頭和下巴之間幾乎隻有薄如蟬翼般的筋膜連在一起,而枯草般的黑發像是蓋澆飯上的海帶。

那頭發是這個鬼臉的!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郝韻失聲大喊,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夢裡,一邊控製不住地尖叫一邊抬手給了鬼臉一拳,正中它的鼻子。

鬼臉沒反應過來,像是橡皮球一樣,被一拳打得凹陷成一個大坑。

郝韻隻感覺自己像是打中了一團棉花,身體順著力道前移。

她的拳頭打穿了鬼臉。

鬼臉卻沒有因此消散。它桀桀怪笑,順著大坑分裂成了兩張虛影。

虛影慢慢地顯形成剛剛的鬼臉。

個體比之前的消了一半,但是詭異感卻徒增許多。

郝韻後退了幾步,雙手握拳放在胸前。

此時鬼臉已經凝成實體,它們獰笑地朝郝韻襲來。

郝韻深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按照高中體育老師在每天早上監督學生做早操時提出的要求——“出拳要快準狠,要有力度,要體現年輕人的精氣神”,一個左直拳,一個右直拳,給了那兩張鬼臉一臉一拳,雨露均沾,平均分配,沒有半點偏心。

還是和剛剛的情況一樣。她的拳頭穿透了兩張鬼臉,但是仍然像是打在棉花團上。

兩張鬼臉猙獰地裂成了四道虛影。

四道虛影逐漸凝實,但速度比剛才的滿了許多。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若采用剛剛的方法,隻怕會被車軲轆戰耗死。

她必須用其它的方法。

虛影還在凝成實體,郝韻突然想到了老祖宗的上上策。

她嘴角一勾,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