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泉眼汩汩的流著水，清澈的能看見水裡遊動的魚，這一泉眼養育著山間萬物，茂密的樹林，活潑的魚，靈氣的動物……

顧菇站在泉水旁，感受著泉水帶來的清涼，他捧著水就往臉上潑，瞬間洗去了燥熱與汗水。

而雲天元則合著眼背靠大樹，他身旁放著一桶水，太陽已經懸掛在半空，光與熱灑在這片大地上，喚醒了沉睡的森林，動物們開始活躍起來。

不久顧菇就看見小動物們探出了頭，鳥鳴聲越來越大，他知道他們該離開了。

“我們走吧，天元。”

顧菇用袖子擦了一下臉，想去提起雲天元身旁的水桶，卻被他按住了手。

隻見他輕輕拎起水桶，眼神示意顧菇跟上，兩人快步離開了泉眼。

太陽越升越高，王熙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他凝望著山路，不見任何人影。

在他等的不耐煩想上山找人時，聽到了顧菇興奮的聲音，“王熙！”

這讓王熙鬆了一口氣，他立馬迎上前，端詳著顧菇，見他沒有什麼事，就露出滿意的神色。

但看向雲天元時他轉變臉色，語氣充滿了不滿，“怎麼這麼久？”

雲天元也麵色不好，他睥睨地看了王熙一眼，然後撇過臉對顧菇說，“師傅，我餓了。”

顧菇感受著來自兩人的低氣壓，眼睛左瞟右瞟，他倆好像沒有想象中和諧友愛。

“慢是因為我拖後腿。”顧菇對王熙說完，又對雲天元說道：“餓了，你大師兄應該做好飯了，我們回去吃飯吧。”

顧菇說完話，不給兩人反駁的機會，推著他倆往家走，隻是他剛到飯桌旁，就感覺少了一個人。

“陸羽呢，這麼晚了還不來吃飯嗎？”顧菇有些疑惑，他吃飯怎麼不積極了。

王熙垂下眼眸，斂住了眼底的神色，“不知道。”

顧菇一連喊了幾聲都沒人應，心裡有些慌了起來，立馬跑到東屋，急忙敲了幾聲，砰砰砰，沒人應，屋裡靜悄悄的。

他立馬讓道，讓王熙把門給踹開，果然屋內空無一人。

三人走進了屋，顧菇立馬跑到臥房，就看到了折疊整齊的被子和沒有皺褶的床單，他心裡估摸著陸羽是連夜離開的，這小子傍晚還在聊天，夜晚就跑路了，也不跟他說了一聲，顧菇有點傷心了。

而雲天元和王熙隻在外麵徘徊，雲天元轉悠時才發現桌子上蓋著一封書信，對於書信顧菇有些急迫，而王熙表現的興致缺缺的。

顧菇一臉希冀地看著雲天元，讓他趕緊念信。

雲天元也不負顧菇的期望，打開書信念了起來，清冷的聲音悅耳動聽，“師傅，剛收到家裡的信，爺爺病的很重，父親希望我能臥床儘孝幾個月，由於事情太急，便沒有打擾師傅，希望師傅能諒解，陸羽。”

雲天元幾乎是黑著臉讀完信，心裡不禁感歎陸羽撒謊的能力見長。什麼爺爺，他不是隻有一個親人，月華派的掌門嗎？還是他師傅。

整封信讀下來隻有顧菇一個人信了，他為陸羽病重的爺爺擔心，又被陸羽的真性情給感動，打心眼裡認為陸羽是個好孩子。

王熙覺得顧菇被他保護的太好，是不是應該讓他體驗一下社會的險惡，不然再這麼天真下去，會被人物儘其用，啃食殆儘的。

還沒等王熙想完，雲天元就撕碎了信紙，大步邁了出去。

顧菇發呆地盯著地上的紙屑，然後被王熙拉著去吃飯。

時間晃悠悠的過去了半個月，這些天雲天錦三天兩頭地往這邊跑，這讓顧菇有些許困擾。

因為他不是來打擾雲天元的，而是來找他的，顧菇躲在柴火堆裡，盯著衣著華麗的雲天錦。

然後默默閉上眼睛，低著頭不敢直視前方，開始了掩耳盜鈴，心裡默念著看不見我。

“顧菇，在乾什麼？”雲天錦優雅的聲音在顧菇耳邊響起，少年瞬移到他的身旁。

顧菇滿臉痛苦，拒絕與雲天錦溝通，“躲你呢！”

雲天錦不可置信，發出靈魂一問，“你為什麼躲我？”

“因為討厭你！”

顧菇不想與少年掰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雲天錦聊不到一起。

但雲天錦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俊美的臉瞬間扭曲起來，他紆尊降貴，想與顧菇交朋友，沒想到讓顧菇對他的厭惡更加深了，心裡頗受打擊。

他神情恍惚，身影落寞的踏上了馬車，過了一會兒，才語氣低迷的說道：“咱們走吧。”

雲眠覺察到了雲天錦的異樣，便問他發生何事。

雲天錦把事情告訴雲眠，至今語氣裡還有些困惑，他不理解為什麼顧菇躲著他，他拿出最好的脾氣對待顧菇，沒想到失敗的這麼徹底。

雲眠知道事情的緣由後，想起來惡人教的第一次，那次顧大俠對少爺很討厭，這讓一向被人討好的少爺嘗到了惹人嫌的滋味。

於是他立馬找原因，過程如何不知，結果是他決定送禮，搜羅了好幾個地方的綾羅綢緞，美食糕點，一同送了過去。

雲眠這個局外人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給不出有用的建議，隻好駕著馬車離開了惡人教。

雲天錦斜靠在窗戶上，眼神孤寂地看著山上的風景，從小到大都是彆人討好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討厭他，他趕著上去，顧菇都不願意接受。

心裡的挫敗感讓雲天錦有些喪。

那邊的顧菇則跑到小溪旁，溪水正歡快地流淌，絲毫不顧忌顧菇的煩惱。

麵對泛著水光的小溪，他撿起岸邊的石頭想打水漂，可惜沒成功，撲通一聲落進水裡，濺的水花四溢。

他腦海裡一遍遍湧現雲天錦失落與脆弱的神情，心裡很是自責，反複思考自己的話語是不是太刻薄了些。

雲天錦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道怎麼與人為善，那他可以引導他，帶他走上正途，顧菇突然有種為人師表的衝動。

但他很快又打消了，一想到雲天錦囂張跋扈美少年的模樣，他改變他，還不如少年戳他幾劍來的實際。

為了發泄多餘情緒，顧菇又砸了幾塊石頭，把水裡的魚嚇得驚慌失措，有的還跳出了水麵。

看著肥美的魚，顧菇也不記得煩心事了，直直地盯著強有力拍打水麵的魚，露出了微笑。

“王熙，天元咱們今天吃魚吧。”顧菇左手拎著用草串的魚，右手拎著鞋進了家門。

王熙看著顧菇一副下過水的模樣，目光淩厲起來，審視著顧菇，語氣冰冷，“下水了？”

顧菇被王熙的語氣嚇到了，突然想起兩年前的經曆，那時王熙還是個冷麵少年，眼裡全是偏執與恨意，憎恨著全世界，恨不得全世界同他一起毀滅。

而他那時腳滑落水了，急忙呼救，叫醒了少年的良知，把他從無邊的痛苦拉了回來。

從此王熙便和他親近起來，也立下了規矩，不允許他獨自下水，結果他腦子一抽，忘記了這件事。

顧菇不敢與王熙對視，眼神飄忽不定，吞吞吐吐的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這是我買的。”

“你買的？”王熙眯著眼睛，眼神像尖刀一樣審視著顧菇。

顧菇感覺王熙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這讓他有些難以招架，心裡不禁有些慌了起來。

此時雲天元也從茅草屋裡踏出來了，他存在感不強，因此被王熙忽視了，但顧菇發現了，他就默默地看著遠方的雲天元，期望對方趕緊上前解圍。

但雲天元隻是想湊個熱鬨，當他聽到顧菇的解釋時，差點笑出聲來，他希望顧菇能注意一下自己濕漉漉的衣裳，買魚怎會渾身濕透？

顯然顧菇也知道自己的解釋不通順，站不住腳，但他還想再維護維護師傅的尊嚴，“這是旁邊賣魚的不小心把水灑在為師身上的！”

顧菇都把師傅的身份給搬了出來，王熙怎會不給顧菇麵子，但今天還是要教訓一下顧菇，溺水的大部分都是會水的，安全教育勢在必行。

“嗯，知道了，喝魚湯。”王熙說完拿著魚，留給了顧菇一個特彆瀟灑的背影。

顧菇：“……”彆這樣瀟灑，他隻會覺得晚上會很難過。

炊煙升起。

顧菇喝著奶白色的豆腐魚湯，感到了久違的舒適，魚肉煮的很爛，幾乎融在了湯裡，濃鬱鮮香，入口即化。

這頓飯是對魚最大的告慰。

雲天元也多喝了幾碗，湯不需要任何佐料，用鹽，青菜，豆腐就能把魚做的如此美味，不可多見。

顧菇吃的很慢，因為吃完就是他難受的時候了，但是再慢也總有結束的時候。

燭光昏暗，火焰跳動，王熙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閉目凝神。

顧菇被這種氛圍感染，有些心虛，不敢麵對王熙，他想去找雲天元，剛有逃跑的念頭，就被王熙叫住了。

“師傅準備去哪？”

王熙打算秋後算總賬了，顧菇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睛，悄悄地摸上了床。

“王熙，我再也不下河了，而且我沒有去很深的地方，那裡很淺，你相信我吧。”顧菇努力為自己爭取寬大處理。

“師傅，你說過你永遠不會把我留在這個世界上，你會永遠陪著我。”

顧菇低下頭不再說話，他開始了反思，今天的行為確實很危險，萬一要是出了事就剩王熙一人，是他先背棄和王熙的約定。

兩人距離很遠，可是燈光下印在牆上的影子卻相互交融，無不彰顯著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顧菇心突然痛了一下，他立馬抱住身旁的王熙，“對不起，我以後會小心謹慎的，師傅當然要一輩子陪著你。”

王熙輕輕地把頭靠在顧菇的肩膀上，悶悶回了聲嗯，他知道顧菇不會拋棄他，因為他就是他的。

顧菇貼著王熙，心中想到了今天的罪魁禍首雲天錦，要不是他打擾他，那他就不會跑到小溪附近，也不會看到魚，也不會下水，王熙也不會傷心難過。

因為雲天錦乾的事，導致王熙傷心，邏輯正確。

顧菇對雲天錦的那點不安煙消雲散，就讓雲天錦繼續脆弱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