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尾尖銳的末端重重下劃！

漆黑的裂縫憑空出現，數條乾枯瘦長的黑手扒著邊縫伸出，它們在空中招搖探長，急急抓向背對它們的墮種！

激光急馳而來。

任由黑手纏向自己的四肢，阿爾尤彌亞甚至配合地往後仰去。

抓到獵物的黑手滿意地縮回裂縫後。

隨著最後一隻手撤進，黑色的裂口在空氣中徹底閉合。

就像它來時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閉合的下一秒，激光將將穿透過原本的位置。

毀滅日發出懊惱的磨牙聲，一拳錘向旁邊的建築，又是一陣地動天搖。

它和無頭蒼蠅一樣扭頭打轉，試圖找到敵人的蹤跡。

但無論毀滅日怎麼找，仍然是空蕩蕩的一片，堪比大型懸疑片《消失的他》。

握緊手中的武器，亞馬遜公主趁毀滅日分神，提劍躍起，鋒刃直接敵人的項上人頭！

她像野原上矯健的花豹，善於抓住一切機會，從後方撲向傻怔住的麋鹿，蝙蝠俠在旁射出氪石子彈壓製毀滅日躲避的空間。

毀滅日及時反應過來，舉臂抵擋，神奇女俠乾脆也調轉劍勢，長劍刺入怪物的臂膀，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

一擊得手她便立刻閃開，蝙蝠俠射出鉤繩吊住戰機，將自己帶離原地，果不其然，被激怒的毀滅日在後一刻就對著兩人的站位發射熱視線。

微型耳麥裡傳來老管家的聲音：“老爺，蝙蝠電腦監測到十一點鐘方向三百五十米處傳來空間波動。”

攀在直升機軟梯上的蝙蝠俠抬眼望去，熟悉的黑色縫隙再度冒出一點，逐漸扭曲著擴大。

直升機螺旋槳旋轉不停，蝙蝠俠吊在半空：“超人！”

他對著黑縫的方向擲出一枚蝙蝠鏢，附著粘性炸藥的飛鏢落地炸出一團小小的火花。

克拉克順著搭檔的提示看去，瞬間心領神會，腿部發力一個飛衝把毀滅日撞向那邊。

毀滅日連連後退幾步才緩停巨大的身軀，它甩甩受傷的胳膊，複原能力飛速修複切割開的皮肉。

疼痛讓它忽視了背上突然增加的一點重量。

再察覺到不對時，入骨的涼意已經深入皮下。

在驚愕中青黑色的怪物扭過頭去，消失的墮種踩在白色的骨刺上，眼裡是和月色一樣冰冷的光，身後的裂縫一點黑色的餘燼剛剛消散。

看到正好出現在腳下的敵人，剛從異度空間裡出來的墮種難得露出一點驚訝——他看了看在空中飛來飛去，用氪石子彈逼迫毀滅日停留原地的蝙蝠俠，心下了然。

他隻能在目視距離之內進行傳送，本質上就是撕開現存的空間，穿過中間的另一個維度，再從已經用眼睛選好的定點撕出出口出來。

本來隻打算躲個攻擊，出來之後再看情況，沒想到正好趕上。

超人正和毀滅日激情對視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阿爾尤彌亞甚至能看到大塊頭的氪星人悄悄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墮種一時無言。

過往的戰鬥大多時隻有他一人，在強大的敵人麵前墮種要押上所有，千方百計地尋找出一線生機，帶著一身傷痕和疲憊才能贏下對方的性命。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會有人配合，一切發展都不再曲折坎坷，變得如此順利。

寒光凜凜的刀刃插入後頸，沿著脊線一路下滑。

就和庖丁對他了解他的牛一樣，阿爾尤彌亞顯然也對人體構造學頗有見解：真實視角裡難以割開的筋線看得清清楚楚，刃尖便歪曲著向下，避開所有硬筋，一秒不到間便切開背部，露出下麵的白骨，血液沾著刀背滴答著流出。

開背大師阿爾尤彌亞抽出刀，又把刀卡進它的肩骨裡，以刀柄為支點，一個引體向上再次踩上毀滅日的肩膀，躲開它重重拍向背部的雙手。

毀滅日勃然大怒：是你肩嗎？！想踩就踩想來就來！

它怒嚎出聲，嚎到一半又徒然變調，粗獷的嗓音淒厲至極，甚至破了音。

無他，踩在它肩上的那隻蟲子徒手扣進它的背，生生地把毀滅日的脊骨抽出來兩寸！

他是打算把那條骨頭抽完的——就算是再強的再生能力，想要在短時間內重生出一條骨骼也很困難。

隻來得及抽出一半，抓著白骨的手一頓，阿爾尤彌亞垂下眼簾。

時間到了。

寫滿歪歪扭扭的字跡突然在腦海裡重現。

蝙蝠戰甲下的布魯斯莫名回憶起在火光中翻閱的那本黑皮書。

書中並沒有描寫欲罪的樣貌，但是——

——聯想一下穿著女裝的白毛，以及那幢大樓裡除了超人，已知的非人類就他一個。

黑發青年的耳墜，看上去也特彆眼熟。

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眼前的黑毛就是白毛。

剩下的百分之一概率，蝙蝠俠十分保守地給到無名路人突然變異、搶了某個人的耳墜、再出來行俠仗義的可能性上。

再看看對方高出來一截的身高，蝙蝠俠猜測艾蒙也許和沙讚的情況一樣，從一米七白毛變成一米八黑毛，長高沒有技巧，全靠變身。

蝙蝠俠沒有看完那本書，也就無從得知那剩下的幾頁裡，是索爾特一項尚未來的及實行的計劃。

他不知道，當年的改造並未完成。

索爾特一邊渴望無與倫比的藝術奇跡，卻也忌憚著自己的作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刀對準自己的喉嚨。

因此，她決定給欲／望留下一個不容忽視的弱點，直到她能徹底掌控他為止，才會抹去這抹瑕疵。

阿爾尤彌亞的呼吸係統並未得到改造。

創造生命的天賦權能注定他並不是善長戰鬥的神明，在胚胎時就被被偷走改造的經曆也導致月亮被迫提前出生，人為造成先天不足，內臟根本沒有發育完全。

索爾特為此給他換了很多部位——除了氣道和肺臟。

改造後的身體擁有高強度的機動性，脆弱的肺部卻跟不上這樣的消耗，能撐過八分鐘已經是它們能承受的極限。

八分鐘後，整個呼吸道會在身體內，“嘭”的一聲炸開，變成散開的肉屑。

就像現在這樣——

吐出一口帶著碎肉的血水，四角骨尾的青年勉力握住刀柄，整個身體倚在上麵，膝蓋已經有了下滑的趨勢。

豔麗的血線猶掛唇角，怪物肩脊上的青年舔舔口腔裡的血腥味，低低地喘氣。

他說不出話，隻能先把咽喉裡堵住的碎肉嘔出來，免得它們影響新生的速度。

——阿爾尤彌亞的自愈能力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邊緣試探出來的，斷掉的手都能麵不改色地撿起來接上。

即便如此，這套先天留傳下來的缺陷也要足足一分鐘的時間進行重生。

而在戰場上，每一秒都瞬息萬變。

腳下的毀滅日是最先發現他不對勁的。

敏捷的敵人似乎陷入了某種虛弱中。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它立刻陷入狂喜，伸手去抓背上的人——這隻蟲子終於能死了！

戰場上的其餘幾人也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金色的繩索纏上青黑色怪物的四肢，神奇女俠腰部下折，用力收緊手中繩，她看著黑發的青年，咬牙出聲：“——run！！！”

超人試著飛過去接應他，蝙蝠俠也操縱著戰機從另一方向向下降落。

他們都對著一個人伸出了手。

抽到一半的脊骨在蠕動的肌肉的作用力下像條靈活的蛇，又鑽回身軀裡去。

空氣從背後的無法愈合的傷口鑽進鑽出。

區區皮肉傷罷了，它的大仇即將得報！

毀滅日暴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它發出暢意的吼叫，額上青筋暴起，掙脫開女俠的繩索後一拳擊飛超人，眼裡湧出熱視線射落旁邊的蝙蝠戰機。

現在再無阻礙，它終於抓住了那隻可惡的蟲子！

細小的副眼在眼角轉來轉去，陰毒的目光投向手中的俘虜。

即使受製於人，墮種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他懶懶地回視，沒有一點恐懼。

這幅愛活不活要死就死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毀滅日，它加大手中的力道，指骨一點一點的縮緊，試圖在那張臉上覓得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來。

——可是沒有，縱使手中的刀也無力地脫落在地，阿爾尤彌亞也隻是敷衍地咳了兩口血，根本沒正眼瞧它。

還有二十秒，他在心底默默盤算著。

毀滅日卻沒給他這個時間——它再也無法忍受，高高舉起手，用儘全力把手中的人砸向地麵！

最脆弱的頭部當即就在地上摔成一朵小小的煙花。

紅色的血液伴著白色的腦漿流淌一地，令人觸目驚心。

剛從牆裡把自己拔出來的超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不……”

從爆炸的戰機裡翻滾站起的蝙蝠俠身側的拳頭用力捏緊。

連一向穩重的神奇女俠都難掩怒意，她再次舉劍，豎著眉對怪物進行宣判：“今日，你必死於此處！”

麵對她的話，毀滅日高揚下巴，一陣不屑的譏笑便從口中吐出。

這幾個人的憤怒它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現在它的心頭全是大仇已報的興奮！

以及蒙蒙的涼意。

毀滅日：？

笑聲戛然而止，毀滅日茫然低頭，一點透亮的刀尖透過它的胸膛。

怪物回過頭去，前一刻被砸爛腦袋的人持刀給它來了個透心涼，溢出的鮮血順著對方臉上翻開的皮肉爬回，傷口飛速愈合。

見它望過來，他咧開一個癲狂的笑容，紫色的眼睛在眼眶裡輕輕顫抖，帶著不正常的狂熱：

“看來你很難死亡——”

金色的鑰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手心，被他順著毀滅日後背的傷口一把塞進心間。

“——好巧，我也沒有死亡！”

會自動修複的肌肉再次蠕動起來，無知無覺地裹挾著異物向裡縮去。

遵循著記憶的痕跡，青年低聲念出一個名字：“——”

高大的怪物雙臂交叉，它的耐心被這隻打不著死不掉的蟲子耗儘。

勢不可擋的能量波以毀滅日為中心向四周射出！

一時間，似乎整個世界都被光汙染所占據。

毀滅日沉浸在放大招的餘韻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綻開的血肉裡已經長出了斑斑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