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螢火蟲迷路了 學考結束……(1 / 1)

十月之水 折秋月 7030 字 2024-05-01

學考結束的那天,我被一個人留在了學校門前,媽媽和延哥都沒有來。陽光炙烤著大地,蟬聲夜也有氣無力的。我躲在保安室裡打電話。但他們都沒有接。

施斐君正好來保安室取東西,見到我便問了一句。“沒帶鑰匙,他們估計都臨時有事,沒接電話。”這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有些失落,一直耷拉著腦袋。

“跟我走吧,先去我家待會。”他說,“我媽送我回家後馬上要去上班,家裡沒彆人。”

“好……謝謝。”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想哭,可能是太累了吧。我跟著施斐君走出校門,正好遇上周喬拎著奶茶準備騎車回家。看到我們,他打了個招呼,但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隻有點點頭。

“一會打遊戲。”施斐君上車前朝周喬喊了一聲。周喬點了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轉身騎著車走遠了。後來打遊戲的時候他也難得悶悶的不太說話,似乎不太高興,大概也是疲憊吧。而唐旻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你媽媽臨時有點事,我先來接你吧。可以去我工作室待會。你在哪裡?”

“我在同學家裡,一會把定位發給你。”我看了一眼便上的施斐君,“我可以帶他一起去你工作室嗎?”

“當然可以。”施斐君欣然答應,“我很快就來。”

掛斷電話,不等施斐君問,我就主動說:“你一會如果有空的話,一起去四時工作室吧。”

“真的?!”施斐君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和Vincent關係居然那麼好?!”我聳了聳肩,避開他的話題:“就當報答你今天的收留之情咯。”

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我會在工作室裡見到沈綺青。她的樣貌變化不算大,依然是偏向中性的短發和中性的著裝,見到唐旻也依然是靠得很近——和夢裡的一樣。她看到我的時候,似乎有一瞬間的詫異,而唐旻沒有給她問的機會,讓工作室的一位成員帶著我和施斐君去參觀一下。但我沒有去。

“這位是……?”我看向唐旻,心中有些說不出的不滿。

“一位朋友。”唐旻忙解釋著,帶我們去他辦公室坐下。我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攝影集看,但心裡想起的還是夢裡感受到的媽媽的情緒。

沈綺青大概有些不滿唐旻的回答,又多看了我一眼,問唐旻:“這是誰啊,怎麼我都沒見過?你的小粉絲?”

我挑了挑眉,見唐旻有點為難,便替他回答:“沒見過麵很正常,哪有都認識的。”

沈綺青也不再理會我,而是和唐旻說:“那徐皎那邊,你能不能讓她離開你的生活啊?她不是結婚了嗎,為什麼還找你?”

“我說了是工作上的事。”唐旻一邊回答,一邊用餘光瞥了我一眼,“彆鬨大了可以嗎?”

“朋友好像不該管這些吧。”我一時沒忍住,話語直接脫口而出,“有點沒禮貌,阿姨。”

氣氛一時變得尷尬,凝固在原地。沈綺青大概是想對我說什麼,卻被唐旻打斷:“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工作。”沈綺青沒說什麼,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這是你女朋友?”我放下手裡用做擺設的攝影機,帶著調侃的意味,“她不知道我啊?”

唐旻搖了搖頭,歎口氣:“就一朋友。你剛剛說話怎麼回事,有點尷尬。”

“我不喜歡她。”我直截了當地回答。

“徐皎和你說了什麼?”唐旻皺了皺眉,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你又沒見過她,怎麼就突然說不喜歡?”

“磁場不合。”我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跟我媽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唐旻的神色有些複雜,“以前的事了。”

“既然是以前的事,現在還找上門來,那就去處理啊。你是不是又要讓我媽媽受委屈?她沒和我說過任何以前的事,但我能感受到,剛剛那個女的一定做了什麼讓我媽媽很生氣的事。”我意識到自己說得又些急,頓了一下緩了緩語氣,“我媽今天有什麼事?”

唐旻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我。“彆騙我,爸。”我望著他,心裡也有些複雜。我大約知道是什麼事,一邊不忍問,但一邊又不希望他瞞著過去的事。媽媽受了很大的傷害,現在又是被沈綺青那樣說,我覺得很反感和生氣,就像媽媽那時候的心情一樣。聽到我對他的稱呼,唐旻一愣,故作輕鬆地笑笑:“沒什麼,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媽媽,她和沈綺青也落下了點矛盾。今天我和她在咖啡廳談合作的事,走的時候正好又碰見了沈綺青,她和你媽媽說了幾句……”

“那我媽媽呢?”我側頭,微微皺著眉,隻覺得心裡堵得慌。

“她就直接走了,去開會。”唐旻說的話很含糊,但我知道媽媽一定是生氣了。“那你做了什麼呢?”我輕聲問他,“你選擇了保護沈綺青?繼續讓我媽媽受傷害?”

“沒有‘保護’,但我也說不了什麼。”他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神色也有些不悅。

“我也討厭那個女的。如果你們在一起的話,我就不想來找你了,哪怕……哪怕你是我爸。”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生氣。憤怒於麵前這個男人的不作為,憤怒於媽媽從前受過的傷害,憤怒於被汙名化的現實。但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激動,於是歎了口氣,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

“你不用道歉。”唐旻放下咖啡,站起身,“走吧,帶你們去吃飯。”

我搖搖頭:“把我們送回去就好。我今天想和媽媽一起吃飯。”

唐旻又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地點點頭:“也行。”

後來一路沉默,先送了施斐君回去,唐旻又帶我去媽媽的工作室。延哥說一會來工作室工作室帶我和媽媽去吃飯,並因為臨時的會議而沒接到電話向我道了歉;又一連收到了好幾條施斐君的消息,基本都是向我誇讚四時工作室,看上去他是今天唯一開心的人。。

“去看螢火蟲嗎?”我看到了周喬的消息,喃喃念出了聲。

“你要去看螢火蟲?”唐旻聽見了便問我。

“有同學約我去看。我還沒去看過。”我隨口答道。但唐旻沒有說話,我看了他一眼,也許是又想起了什麼事吧。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到車停在工作室工作室的門口,他拉下車窗喊住我:“代我向她道歉。”我沒說話,定定看了他一會,轉身走進工作室。

遲到或者缺席的道歉,都算是另是一種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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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12日,傍晚暑氣還沒有褪去,但蟬聲已經嘶啞,風也變得無力。徐皎又一天沒有吃什麼東西,隻覺得全身都懶懶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想吃。

“去外麵吹吹風嗎?請你吃甜點,或者看個日落。我開車帶你就好,去拍點照片、采采景什麼的。”茅屹辰在電話那頭皺著眉,“什麼都不吃,又不出來走動,這可不太行。”

“可能有點中暑吧,那出去走走,散散心。”徐皎從沙發上爬起來,隨手從茶幾拿了一小盒夾心餅乾,小口小口咬著吃了兩三片就覺得撐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冰箱裡拿了兩瓶飲料,簡單換了身衣服就出門。

茅屹辰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她了。他站在副駕座的門邊,白色短袖外套一件藍綠色的襯衫,配著黑色的五分運動褲,戴著粗黑眼鏡框,似笑非笑地替她打開車門後,然後才回駕駛座,又順手從邊上拿了一塊巧克力遞給她:“放得有點化了。吃點吧,怕你低血糖。”

“謝了。”徐皎咬著已經有些變軟的黑巧克力,看了看手機,沒有消息。

去山裡的一路伴著日落和微涼的風,暫時讓她忘記了一些心緒。腹部有些微痛,大概是臨近生理期;說起來,上個月生理期就沒有來,大概是高考前作息不規律,內分泌有點紊亂了。也難怪這段時間心緒不寧,大概有身體上的原因。

“在想什麼呢?”茅屹辰切了首歌,是她最近歌單常聽的《星晴》。

“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徐皎說完又笑了笑,“可能身體不太好,就七七八八地想。”

“那個誰又和你吵架了?”茅屹辰隨口一問。但沒想到徐皎卻“嗯”了一聲,陷入了沉默。茅屹辰有點後悔,原本隻是想當作玩笑的話,卻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處——她那個男朋友總是和她吵架,和異性的相處中也沒有什麼邊界感,還總是反過來責怪徐皎。幼稚。茅屹辰在心裡冷哼一聲,又想到宋玉和楊方瀟都說起過的這些或者那些事,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他把車窗搖到最低,一隻胳膊架在上麵,另一隻手扶著方向盤。越往山裡開,溫度便越舒適,夜色也逐漸濃烈。但這些都無法消除他心頭的不快,還有對身邊女孩的同情和心疼。茅屹辰還想說點什麼來彌補,但總覺得還是交給沉默和周氏情歌更合適。

天色半暗的時候,車開到了一處山野。雜草肆意生長,一叢一叢攏著;小路的邊沿有一些同樣粗糙的樹,像是原野的守衛。不遠處的河邊,似乎有人。徐皎定睛看了看,將要打開車門的手卻將僵住了。茅屹辰剛想問什麼,順著目光看去,臉色一沉。她拿出手機,給唐旻打了電話。茅屹辰默默關掉車裡的音樂。電話被掛斷一次後才接起。

“你在哪兒?”徐皎的強壓住心裡的情緒,但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我不在家。晚點再說。”唐旻的聲音顯得倉促。

“你在哪裡?”徐皎又問了一遍。

“我說了不在家。我在親戚家裡……”

不等對方說完,徐皎掛斷了電話。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茅屹辰想下車去,但被徐皎攔住了。她搖搖頭,隨手抽了張紙巾擦掉眼淚,隻覺得頭腦發暈、腹部絞痛。

遠處河邊的兩個人互相玩鬨、拍照,渾然在另一種氣氛當中。螢火蟲慢慢升起,模糊了夜色。徐皎打開音樂,掃了一眼邊上停著的電瓶車。很眼熟,是她和唐旻合資買的。

“走吧。”她的聲音有些難以形容的的破碎,聽著讓人心上一疼。

茅屹辰皺眉看著她,總感覺應該做點什麼。“走嗎?”他問。

她沒有回答,已泣不成聲。徐皎哭起來很安靜,但眼淚卻止不住地滴下,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又被潦草抹去。她一哭眼眶就紅,微微發腫,像隻受欺負的兔子。茅屹辰有種衝動想去揍那個男的,但依然隻是打開了音樂,放起了《星晴》。音樂卻也無法舒緩全部,徐皎隻覺得胃裡翻騰,一陣惡心,俯身乾嘔起來。大概是情緒起伏太大,加上原本就不適導致的。

“我們回去吧。”茅屹辰說的是陳述句,“去我家坐會。”徐皎平緩著呼吸,點了點頭。

後來唐旻發的消息她都沒有回。在茅屹辰家裡呆了一會後,回到自己家中直接睡覺,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是唐旻的電話吵醒的。

“你乾嘛突然消失?”唐旻質問著,“昨天還突然打我電話。”

“對不起。”徐皎說不出彆的,隻覺得頭暈目眩,強撐著坐起身子,聲音也沙啞著。

唐旻又說了一些,但徐皎有些晃神,一直沉默著。最後他說“晚上去騎車吧”,也是陳述句。徐皎隻“嗯”了一聲,電話就被掛斷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打開床頭櫃上的小風扇對著自己吹著,看到茅屹辰給自己發了消息。他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還說她現在和唐旻的這段感情不是很健康,應該調整一下。徐皎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回了個“知道了”,繼續躺下休息。父母都還要上班,也都來不及照顧她。但也好,安安靜靜睡一天。

但夢很不安分,一個接著一個,就像沼澤,幾乎要讓她窒息。無數隻螢火蟲將她纏繞著,無處脫身。

等徐皎終於掙紮地醒來,日已西斜,唐旻的消息也正好發來。他說,一會廣場見,去騎車。徐皎從沒有那麼不想見到他,但還是拖著身子下床,換了套輕便的衣服,吃了兩口冰箱裡的西瓜,再拿了水就出門。

“好慢。”唐旻接過她的水,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又戴上了耳機,“走吧。”

“去哪?”徐皎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是如此虛弱和沙啞,所以唐旻似乎沒有聽清。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又重複了一遍。

他“哦”了一聲,打開手機地圖:“就這兒,一直想去的,正好去看看。”

徐皎沒說話,也默默戴上耳機,跟在他後麵。他這次好像格外地快,又或者是她騎得太慢,每過一段路,唐旻都要在前麵停下等她。

“你怎麼回事,能不能快一點?”唐旻皺了皺眉,“今天不是生理期吧?”

徐皎搖了搖頭:“就是有點難受。”想乾嘔。胃裡的兩口冰鎮西瓜似乎沒有消化,就像一團碎冰黏在一起,使勁撞擊著胃的內壁。

“怎麼就你總是出問題?我跟彆人出去就沒這回事。”唐旻下車走到徐皎身邊,“不舒服你早說啊,我就不找你出來了。”

“又和沈綺青去嗎?昨天看螢火蟲還不夠?到底誰才是你女朋友?”徐皎的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瞪著唐旻說出這些話。

唐旻愣了愣,有了些怒意:“看什麼螢火蟲?你能不能彆每次都這樣?我說了和她就是比較好的朋友。”

徐皎幾乎是摔下車來,拿出手機,給他看昨天拍下的照片:“那你解釋。”

“你昨天也去了?那為什麼不叫我?你和哪個男的去……”

“你解釋啊!”徐皎提高了音量,但隻這一句,似乎用掉了她全部的力氣,眩暈感和惡心感再次出現。

“我解釋什麼啊,要我說自己出軌嗎?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我走了。”唐旻的聲音蓋過她的,也幾乎是泄憤般地說出。他轉身就走,騎上車快速離去,留下徐皎一個人在原地。

周圍已經是一片郊野,是她從沒來過的地方。她沒有車燈,而路燈又是如此昏暗。徐皎幾乎是趔趄著走到路墩上坐下,摘下耳機扔在一旁,任由夜色把自己吞沒。緩了好一會,她抬起頭,天空的黑色已經很深了,而臉上的淚痕也已風乾。

她費力地拿過手機,屏幕的光有些刺眼。電話撥通,響了兩聲便被接起。

“你能不能來接我?我被扔在外麵了。”她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好。”對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定位發過去才過了沒多久,那輛車便疾馳而來,停在了路邊。茅屹辰幾乎是跑下車的,扶起她坐到副駕座,又把自行車搬到了後備箱。

“又是他?”茅屹辰又遞給她一塊巧克力,這次沒有融化。

徐皎點了點頭,小口咬著巧克力,隻說“我不舒服,騎不快,然後又說起昨天的事,就吵架了”。她依舊說得很淡然,似乎事不關己,但眼眶又紅了。

茅屹辰沒說話,切了她的歌單,掉頭緩緩地開回去。徐皎倚在床上,閉著眼休息,像是睡著了。茅屹辰心裡憋著一股氣。他一直以來都很驕傲的發小竟然這樣受人欺負,那男的有什麼資格!轉頭看了眼窗外,似乎有人騎著車從對麵過來。

夜色中,他自行車上的手電筒打得很亮,甚至有些刺眼。唐旻騎到了她原本在的路口,卻發現空無一人。他發消息,她沒有回,於是準備打電話。茅屹辰看了一眼徐皎靜音振動的手機,默默關了機。他踩了腳油門,沒有再看那個人後來如何,隻想著快點回去。

下車的時候,徐皎看了眼自己關機的手機,隻是笑笑,說了聲“謝謝”。她緩緩推著自行車走進小區,茅屹辰注視著那個背影。似乎更清瘦了,也更安靜和虛弱了,不像是最初認識的那個“假小子”。

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幾乎要喜歡上她的錯覺。但他們都明白,這種感情,無關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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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正好日落,窩在房間的懶人沙發裡,有些恍惚。打開消息,施斐君正問我是不是該出發了,我不禁心裡有些酸澀。那樣的唐旻,我從沒見過,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怎麼騎車還不開心?”施斐君回頭看我一眼,放滿了速度。風從我臉頰上掠過,有點悶悶的涼意,但吹不散心中的鬱結。“沒什麼。”我用力蹬了幾下,騎到他前麵,對他笑著說,“你好慢啊。”

我和他爭著搶先,一路到了那片山野——夢中的那片地方,但這邊大有變化。原本的雜草被修整過,邊上也開了一家露營主題的咖啡店;河流沒有改變,依然伴著稀疏而粗糙的小樹。殘陽的餘光泛在粼粼波光上,被晚風牽動著思緒。

“喝點什麼?”施斐君把車停在一邊。我搖了搖頭,順著石子路走向河邊。才在夢裡見到過的回憶畫麵撞入眼前,景象交疊。分明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卻令我感到如此心痛。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模糊了視線。施斐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概也有些錯愕,但我止不住滑落的眼淚,也說不出話。

他走到我麵前,讓我的額頭能抵在他的肩膀。施斐君將我淺淺擁抱住,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對不起……”我抽泣著。他搖搖頭:“哭出來就好了,是不是壓力太大了?”但我沒有回答,隻是努力平緩著情緒。媽媽那時候,應該是多心碎啊。

後來,我們坐在草坪上喝咖啡,看著星星點點來自螢火蟲的光,像浮在眼前的星星。但我總是想到那個夢,總是想到唐旻說的那些話。

“鬆葉。”施斐君突然喊我的名字。我轉頭過去,他卻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你會選物理嗎?我選不了化學。”

“大概會的。”昏黃的燈光從我們背後落下來,影子鋪在螢火蟲的光點下,天空擁抱著閃星星的心跳。

施斐君又看向我,眼底映了一半燈光和一半我的輪廓:“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笑意攀上了嘴角。“我考慮一下吧。”卡布奇諾的甜味沁潤入喉,灑了一點到心裡。但夢裡的螢火蟲又忽明忽暗地紛飛著,方才星空下的淺擁惹得一片夏蟬聲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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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它們知道回家的方向嗎?”回家的路上,徐皎看著越來越遠的那一片微光,問身邊的人。

“應該是知道的。”茅屹辰打開車窗,讓風湧進來,“如果迷了路,那就讓它們葬身黑暗裡。但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選擇的結局。”

笑意泛上眼角,徐皎輕輕點頭。

或許遺憾是最不值得的事,因為沒有人在夢中,每一個選擇都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