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陽光溫柔如水，被一陣風惹得皺了眉，一伸手拂亂了我手中的書頁——那是一本日記，裡麵夾了幾封書信，全都落下來，掉到了陽光的岸邊。

媽媽劇本裡的台詞在我腦海中閃過：“你終於來了，但我已經不能再遇見你。”我一步一步走在秋天裡，像從前很多次那樣，等待著路的儘頭她的出現。但我心裡明白，沒有人會遇見這一次告彆。

腕間的紅色手繩顏色很乾淨，完全看不出它曾滿是墨水，盈滿了一寸寸的記憶。

那個聲音終於出現，他說：“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我停下了腳步，“我準備好了。”讓一切重新來過。

轉瞬間，日記本的書頁都變成了空白，信件再被折疊、送回。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過。除了有一場大雨將要落下。

（一）

辛苦的徐皎老師：

見字如麵。

今天想了很久，輾轉反側有些睡不著，一直回想的都是你告訴我的事。或許是因為這幾天，我們的軌跡都幾乎交錯開來，我來不及再去細細了解你，所以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我很抱歉沒能早一點陪你在傍晚去散步，也沒能在認識歲歲之後再和你表露心跡，導致現在你的困擾。很抱歉。

但是我思考了很久，還是想說，我的那些話依然作數，我依然會愛你，願意接受曾經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一切，也願意和歲歲相處。也許你會覺得我說的是空無的話，就像你曾經所經曆的那樣。但我不是他，我也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如果有那一天，我將失去的是我的愛人，我也不再是吳歲延，有什麼比這些更痛苦的呢？

我不強求你接受這一份心意，請不要讓它帶給你任何壓力。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的選擇，不論出不出國、升不升讀博士，是否線上授課、是否辭去工作，甚至是否回應我、相信我。我隻希望你快樂，也很希望我能帶給你快樂、為你保持一份快樂。

另外，明天傍晚一起散步好嗎？

等待你的回應。或許說“早上好”更合適。

失眠的吳歲延

2020年7月14日深夜 於窗前

（二）

親愛的唐旻：

見字如晤。

今天，5月28日，總覺得又是什麼日子了。翻了日記，2014年4月27日，一起去拍了那套照片。居然一個月過去了。也許你又要說“你怎麼老說以前的事”，可能是因為，能用來回憶的時間不多了吧。日曆一頁一頁翻過，推著我前行，以前或笑或淚寫下的文字，如今也已好遠好遠，安靜得隻像個故事，在記憶中停止了喧鬨。

最近天氣熱一些了，想到冬天還很冷的的時候，我們的周末就開始各自忙著補課。某次你把我惹生氣後，趁著課間溜出來，繞半個小鎮給我買一支玫瑰來道歉。那支玫瑰還在我的床頭，在冬天卻和夏天一般熱烈。（還“欠”著我花呢！）

前兩天是“超級月亮”，印象中卻覺得我們已一起看了好多好多次了。那一次操場上，日月同輝，你突然說“以前看到這個我總想拍，今天我不想拍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我搖頭，你又說：“因為想分享的人就在身邊。”那天的落霞鋪滿了天，銀白的月光嵌在粉色的浪漫裡，你說那是維納斯帶。我記了好久好久。如果那時能擁抱，就是一場告白了。

前天，你的病容，使我又想起了2013年的秋天，陽光下的草坪，我枕在你的膝上。你說：“可能今年沒機會了。”未曾想，後來竟也沒再有過那般的場景。好多故事啊，似乎也有好多都沒有寫完。說是遺憾嗎？好像也不是。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裡總默默有一個回答的聲音了，它讓我開始麵對一切不儘意的事實，從自己的“期盼”中脫離出來。那是什麼呢？姑且……算作是未儘的緣分吧，是命運。

我走在路上，任由風吹遍大地。不在意花香從何處來，不執著落葉歸何處去。我隻顧往前走，總有一個方向的，總有我的四季的。隻是不願走散。

也許……對你也一樣。這次高考之後，我不知道能否忍受住和你異地的時光。命運或許會牽住我們的手，也或許推著我們各自走。就算再害怕再不願，就算再期盼再欣喜，緣分不會說謊。每到這時，我總想“迷信”一下，借由“命運”來逃避。我容易著急，因為太過在乎。但“越用力，有時總會越偏移”，這是我寫在文章裡的話。我試著“順其自然”，所以我想留在你身邊。不說“回到以前”，隻想著，也許依然和你做最親密的人，又或者，是永遠的那一份“例外”，是“獨一無二”。隻是，我沒有也不敢問答案而已。（05.28）

寫到上一頁的最後，猶豫著，停下了筆。隔了快一天的第二頁，當做“另一封信”也未嘗不可……

今晚或者明天，見一麵吧。

徐皎

2014年5月29日上午於自習課

（三）

我最親愛的吳先生：

展信佳。

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像一場夢：明天就是屬於我們的婚禮。儘管早已領了證、拍了婚紗照，同居的生活，也有了半年，但這場有些遲來的婚禮總讓我覺得像一種“新的開始”。——就好像第一次擁抱的時候你的小心翼翼一樣，我也在克製著自己的心跳，生怕驚擾了這一份依然靜悄悄的美好。

按照習俗，今天我要住回家裡去了，等你明天來接我。而我準備回去的時候，你卻臨時多了一個會議。看來這“最後一麵”是見不到了，隻有等著明天新郎官闖過“關卡”再來見麵了，一定要早點來哦，我和楊方瀟還有宋玉打了賭，他們說你會被我們出的題難住。不要讓我輸了呀，吳先生！……

……一直沒有讓你見到我挑選的婚紗，明天可不要看得出神忘記了要說的話哦！

我等你來娶我。

愛你的徐皎

2023年10月5日中午於吳先生的書房

（四）三張紙條

第一張：鬆葉，知道了你的身世以後，我有點心情複雜：一邊是我最喜歡的博主，另一邊是一個不負責的男人。雖然這都是以前的事，而且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但是……（這裡劃掉了好幾個字）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晚上一起吃飯嗎？

第二張：鬆葉，我覺得延哥很好，你選的新名字也很美。聽說今晚有很美的月亮，晚自習下課去看吧！

第三張：唐鬆漪同學，可能關於那些事我不該多說什麼，但我還是想問你：怎麼樣你才會開心？做讓你開心的選擇（如果不選擇會開心，那就不要選擇了，畢竟那個問題應該是可以客觀“取消”的），你笑起來的時候，有陽光會落在（有字被劃掉了）你麵前的人的心上。附上草莓味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