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不想提,卻總是有人像是在提醒她一樣。
陶安春去找了她認識的熟人哭訴,她人緣非常好,平時為人爽朗大方,性格好又會說話。
蕭紅第二天課間經過教學樓前麵的時候就看到陶安春好像正在跟朋友們哭訴,反正是幾人一邊說這話一邊看著蕭紅這邊,陶安春好像還在抹眼淚。
蕭紅當時正跟戴巧和毛沛絲走在一起,她感覺到了陶安春幾人看過來的目光,她就目視前方抬頭挺直了脊背往前走。
但是到了班裡,蕭紅還是能夠察覺到班級裡男生們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審視的目光其中也夾雜著幾道女生的目光。
蕭紅能感覺到是因為陶安春這件事發生的變化。
班級裡仿佛靜了一瞬。
本來他們就很不服氣,認為是蕭紅作弊搶來了以前班級裡第一名男生的位置。考第一的男生叫做任傑。
蕭紅感受到了班級裡的目光,這種目光比以前更明顯了,也更刺人了,甚至還聽到了幾聲鄙夷的‘嗤’聲。
蕭紅麵無表情地回到座位坐下,努力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是蕭紅內心還是煩惱的,麵對著眾多的否定不解,她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
蕭紅很困惑,她又打電話給了父母,父母還是教育她不要去管彆人,這次就當給了小偷一個教訓就行了,彆再去管彆人都說了些什麼。
蕭紅怎麼能做到不去管彆人呢?還要日日相處接觸的同學,怎麼可能不去在意呢?
蕭紅拉著戴巧在校園裡走,兩個人商量著怎麼辦。
戴巧也很糾結,兩人都沒經曆過這種事,也都怕事情真的鬨大了,對陶安春名聲不好,怕太過傷害到她。
兩人商量也商量不出結果,而且蕭紅之前報警了,結果剛報完手機就找到了,這可怎麼好。
戴巧:“不然,你找那個警察問問吧,看這個事應該怎麼辦?”
蕭紅也有點意動,立即就給警察撥了電話,這個電話是錄筆錄的時候,警察給的,讓蕭紅再有什麼線索就給他打。
蕭紅就撥過去了,對方接通了,一開始很不耐煩。
蕭紅有點嚇到,但一想到自己大晚上的打擾彆人是不太好。
蕭紅就說了自己是手機報警的那名女生,對方在耐心下來,問蕭紅有什麼事。
蕭紅:“就是我之前丟的那個手機,今天我們趁宿舍沒人去打掃衛生的時候,從一個室友的床鋪底下翻出來了,然後就是這個接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方聽完了一整個過程,又問了事件裡出現的人物的名字,然後又問:“哦,你說的這個情況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蕭紅被問住了:“啊,哦,那我,沒,沒有了。”
對方:“那行,沒什麼事我就先掛了。”
然後就掛了。
蕭紅聽著電話裡的忙音不知所措,戴巧問蕭紅對方怎麼說,蕭紅就複述了一遍。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還是不知道怎麼辦,在宿舍樓下逛了一圈又一圈,就上去洗洗睡了。
等到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班主任就把蕭紅、戴巧和毛沛絲叫出去,說是教導主任找。
蕭紅、戴巧和毛沛絲緊張地去到教導主任辦公室,裡麵坐著那個警察和笑容滿麵的從來沒見過的教導主任。
蕭紅看他們臉色帶著笑,稍微放鬆了一點。
進去之後,坐在教導主任對麵。
教導主任就讓蕭紅三人再講一遍事情的經過,三個人就又講了一遍。
教導主任聽完問:“那你們現在是想乾什麼呢?”
蕭紅聽到了有點懵又有點猶豫。
教導主任和警察立馬變了臉色。
教導主任滿臉不耐煩擺手:“哎呀,走走走,叫你來問你都這麼猶猶豫豫的不敢說,這不敢說那不敢說,那你還說個什麼,你乾脆快走,唉走走走,快走快走。”
蕭紅三人沒經過過這種陣仗,哪想到直接就開始哄人了,就都慌了。
教導主任:“說不說,不敢說就快走快走,免得浪費時間。”
蕭紅遲疑著開了口:“哦,其實我們就是,就是想說能不能就是教育一下她,但是就是不要跟彆人直接說是她偷的,不然這種事說出去了也不好聽,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教導主任和警察這才緩和了臉色,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副笑臉。
教導主任一邊點頭一邊說:“哦,你們是想說這樣,那這好辦,我們就把你們宿舍的女生都叫過來,就說是了解一下情況就行了。”
蕭紅三人聽了也覺得很好,就點點頭出去了。
蕭紅、戴巧和毛沛絲回到教室之後,蕭紅確實有看到班級裡的女生有一個一個的被叫出去了。
昨天叫蕭紅去隔壁宿舍的女生回來之後,其他同學問她怎麼回事。
女生叫做孟初,笑著說:“沒說什麼,就問我聊不了解情況,我說不知道,然後就讓我走了。”
班裡的女生一個一個出去之後又一個接著一個的會來。
之後的事蕭紅也就不太關注,也沒再理會了。
反正這件事對於蕭紅來說就這樣了,她的手機已經找回來,她已經很滿意了。
但是有一天蕭紅和戴巧一起去上廁所的時候,又遇到班裡的女生都圍成一個圈聚在一起。
蕭紅好奇地走過去,問是怎麼了。
一圈人表情各異地都默契的沒說話。
孟初:“蕭紅,剛好你也來了,那你也聽一下吧。”
蕭紅奇怪:“嗯?”
孟初:“陶安春說有人把她偷了你手機的事情說出去了,現在外麵到處都在傳。她說她現在都沒臉見人了。”
孟初接著又說:“反正我能保證我沒有對外講過。”
其他人紛紛一個接一個:“我沒有。”
“我也沒有。”
“我也能保證我沒講過。”
到了蕭紅這裡。
魯樂彤問:“蕭紅你呢?你有沒有對外講過?”
蕭紅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蕭紅其實確實講過了,她和齊蘭講過這件事,齊蘭剛好也認識陶安春,還感歎說:“沒看出來啊。”
因為齊蘭她們宿舍也有認識陶安春的人,蕭紅就沒在她們宿舍說這件事,而是帶著陶安春去了樓道裡才說的,當時沒太注意,所有蕭紅也不確定是否有被人聽到。
但是蕭紅感覺不太對,很明顯好像就是衝自己來的,蕭紅也立刻豎起右手的四根手指作發誓狀:“我也能保證我沒有跟彆人說過。”
一圈人表情各異,明顯都不太信,魯樂彤問:“蕭紅,發誓都是用三根手指,你舉了四根,是不是就是說明你再說話。”
蕭紅有點不悅,放下一根手機,有點厭倦,而且自己確實是隻對齊蘭講過,於是這次比較肯定,直視著她:“好吧,我確實說謊了,但是我確實就隻跟齊蘭講過了,但是其他的,我確實就沒有再講過了,是真的。”
沉默,一片古怪的氛圍中大家表情各異,很明顯還是不怎麼信。
蕭紅是真的心累了,不想再去管,厭煩地說:“算了,隨你們信不信吧,反正我要走了,我是不想管了,我要去上廁所了。”
然後就去上廁所了,圍成一圈的一群人也沉默著散開了。
蕭紅是真的感到疲憊,好像又經曆了一次初中運動會的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算什麼,到底是受害者呢還是罪人呢,值得被這樣審問,而且陶安春根本就沒有來問過她,表現得一直很友好,蕭紅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自己好像總是經曆著被其他人來一次又一次地‘討公道’。
蕭紅不清楚為什麼有這樣的道理,被偷手機的還什麼都沒說,沒哭也沒說委屈呢,反而還要受到其他人對待犯人一樣的各種質疑。
這就是世界的邏輯嗎?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教會蕭紅這個道理。蕭紅也是擔心冤枉了好人,所以一直都是坦白說自己並不清楚,但是手機確實是從陶安春床褥底下找到了。也沒有想要到處去宣揚,如果她想,她早可以直接判定,就是陶安春偷了她的手機並到處宣傳了。
蕭紅卻還是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她真的很心累。
但是時間很能淡忘一切,因為是一個宿舍的,而且陶安春也一直表現得很平常很友好的樣子,也沒有再出現過偷竊事件,其他人或許是本來就根本沒覺得是她,從來沒有過隔閡,就連同宿舍的戴巧也和陶安春又親近了起來,蕭紅自己也漸漸忘了,與陶安春也友好地相處了。
蕭紅自認為淡忘了,並且相處的愉快。
其他同學卻並不覺得。
蕭紅不知道是自己討人厭,還是因為‘逆襲’令人討厭,更或者是因為陶安春的人緣比蕭紅更好,其他人也更相信陶安春。
蕭紅覺得是後者,畢竟事情好像就是從偷竊事件惡化的。
班級裡的男生若有若無的審視厭惡的目光,最明顯的就是蕭紅和毛沛絲同桌的時候,前麵的男生轉過頭笑著和毛沛絲說話,蕭紅順勢笑著插了一句話,男生立馬變了一副嘴臉,上下嫌惡地打量了一下蕭紅的臉,‘切’了一聲,嗤笑著轉過頭去了。
後來又有一次男生轉過頭去跟毛沛絲說話的時候,蕭紅又笑著插了一句,男生又立馬冷著臉,嫌棄的轉過去了。
蕭紅背課文總是背的磕磕絆絆,背不下來,有一次找語文老師背了好幾次,語文老師都很寬容的讓她背了。
這個時候已經下課了,蕭紅和語文老師站在走廊上樓梯口,這裡是有個較寬敞的半圓的過道,蕭紅和語文老師就站在遠離樓梯的過道邊,靠著圍欄。
班裡一群男生上完廁所進教室的時候看到了蕭紅。
其中一個男生厭煩的彆開臉:“嘖,看,她又去背了。”
其他人也都看過來。
蕭紅和語文老師都聽到了,蕭紅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背了,語文老師不悅地直直地盯過去,但是沒有用的,初高中的男生是最難管教的,根本不會有人聽。
宿舍有個女生因為午睡的時候,總會打鼾感到很煩惱,於是晚上的時候就說如果聽到自己再聽到自己打鼾,就把自己叫醒。
有一次蕭紅中午醒得比較早,聽到了女生的鼾聲,又看到她周圍有男生接二連三地醒來,其中一個就包括之前的第一名的男生,男生和他朋友一起走到了班級後麵靠牆站著,蕭紅以為是女生打鼾吵醒的,蕭紅害怕女生被嘲笑,就走過去輕輕推醒了女生,提醒她她又打鼾了。
結果反而蕭紅感受到後麵的男生靠著牆對著自己指指點點,還故意發出很大的小聲,開始蕭紅以為是嘲笑女生,結果笑聲在自己叫醒女生之後聲音更大了:
“嘖,你看她......”
“切,我就說她......你看她那樣......”
......
然後就混在故意發出的笑聲中了,蕭紅也聽不清了,但是蕭紅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蕭紅這下知道他們是在笑自己了,她有點懷疑是自己做錯了,有點窘迫地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男生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蕭紅更不明所以了,她隻是更加明確地知道了自己在班級裡的討厭程度了。
原來隻要是自己,就是做什麼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