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白天的時候，大家都在，蕭紅和堂哥在一樓的臥室裡看電視，出來的時候，看見姐姐正在用抹布擦樓梯。

蕭紅心裡閃過一道念頭：難怪老家裡的樓梯看起來這麼乾淨。

有天晚上，蕭紅和姐姐躺在床上，房裡亮著燈，飛進來了一隻蝙蝠。

蕭紅隻看見好像有一隻黑色的東西飛進來了，沒太注意，姐姐看見了，嚇得尖叫：“啊！”從床上跳起來。

蕭紅也跟著從床上起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

蕭紅：“怎麼了？”

姐姐：“有蝙蝠飛進來了。”

蕭紅：“在哪裡？”

姐姐指給蕭紅看，蝙蝠棲息在牆角。這下蕭紅看清了，於是蕭紅也跟著害怕起來了。

姐姐從門外拿來掃把，安慰蕭紅：“彆怕，我來把它趕走。”

姐姐拿著掃把想把蝙蝠趕出去，蝙蝠卻開始滿房間亂飛，這下蕭紅和姐姐更害怕了，都開始尖叫，姐姐拿著掃把擋在蕭紅前麵。

但是蝙蝠是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的，擋也擋不住。

姐姐把蕭紅推出去，把房門關上，蕭紅在門外聽見姐姐掃把打在牆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聲音停了，姐姐過來把門打開，讓蕭紅進來，說：“蝙蝠被我趕跑了。”

姐姐還帶蕭紅去了樓頂，那是裡有一個三角形的很小的空間，最窄的裡麵開了個洞，有光從外麵透進來。從開闊的地方往裡走，慢慢地就要低頭，到最窄的地方，趴著鑽出洞，外麵有一個很窄的陽台，站在上麵幾乎要轉不了身。

姐姐先鑽出來，然後叫蕭紅鑽出來。蕭紅鑽出來往下麵一看，好高。回頭看就是房頂的瓦片，上麵有一個衛星鍋，是用來看電視接受信號的。

但是老家有一個很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老家樓房的廁所居然都不能用，所以都要去門前的旱廁。旱廁是公用的，還沒有靠近便是一股惡臭，門口垂著半麵積滿灰塵的簾子，走進去是一個大圓坑，蕭紅粗略地掃了一眼，滿滿地屎，蒼蠅亂飛，蛆蟲在裡麵爬。上廁所的時候，蕭紅低頭一看，蛆蟲都爬到外麵來了。

蕭紅趕緊上完就走。後來上廁所的時候都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蕭紅每次上廁所都很崩潰，都是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掉進去，還會在腦子裡幻想、預演整個掉進去的過程。

有一次上廁所的時候，蕭紅走了一下神，差點沒蹲穩，往後麵晃了一下。蕭紅上完廁所之後都會反複回想，反複確認自己沒有掉進去，一直想到幻想和現實都快要分不清。

走的時候，爺爺還是騎自行車送蕭紅過去，這次沒有摔下去，但是蕭紅的腳卻不小心卡在自行車後輪裡了，好在沒有什麼事。

後來蕭紅又去過幾次，後來姐姐便不在家了，這個時候，蕭紅便會一個人在一樓看電視，一樓的臥室有兩張床，姐姐不在，晚上蕭紅便和堂哥一起在一樓的臥室裡睡。

蕭紅的生活主要還是圍繞外公外婆家。

8歲那年暑假，奶奶帶著蕭紅去了舅舅家，這次舅媽卻不在家，奶奶帶著蕭紅去了醫院，看見了在住院的舅媽。蕭紅才知道，舅媽是懷孕了要生小孩了。

於是奶奶就一邊照顧家裡的舅舅和蕭紅，一邊去醫院照顧舅媽。

這天蕭紅起床後就看見奶奶在熬魚湯，奶白色的聞著很香。蕭紅好奇地走過去，問：“奶奶，你在做什麼？”

奶奶有點得意，問：“香不香？這是我熬得魚湯，買的專門熬湯的魚，都沒有刺的。”

蕭紅看著鍋裡點頭：“香。”

奶奶就用鍋鏟舀了一點點，給蕭紅嘗了嘗。真的是很好喝的魚湯，隻有香味，一點也不腥，不鹹不淡剛剛好。

奶奶說：“這是給你舅媽熬得魚湯，她剛生了小孩，要補身體，還要下奶，喝了魚湯就能下奶。”

蕭紅眼巴巴地看了會，就回房了。

等魚湯熬好，奶奶又帶著蕭紅去了一次醫院，待了一會兒，醫生來查房，要看導尿管的情況，蕭紅並不清楚情況，隻是在旁邊踮著腳好奇地盯著看，舅媽艱難翻身的時候目光和蕭紅對視上，於是叫奶奶讓蕭紅彆看，奶奶看了蕭紅一眼，讓蕭紅站到一邊，把病床上的簾子拉起來。

等醫生走了，奶奶才把簾子拉開。蕭紅幫不上什麼忙，隻去倒了一下尿袋。

後來蕭紅就沒有再去過了，過了一段時間就回家了。奶奶倒是去了舅舅家好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家裡就是爺爺和蕭紅。

爺爺也因此學會了紮頭發，剛開始還紮得歪歪扭扭，後來就很好了。放假的時候，天氣好出太陽，爺爺就搬著躺椅在門前曬太陽，用帽子擋在臉上打瞌睡。

爺爺也會拿一個很大很圓的簸箕擺在屋前的平台上，蕭紅就躺在裡麵曬太陽，爺爺就會扔一頂帽子給蕭紅，讓她把臉擋住，於是爺爺在躺椅上打盹，蕭紅在簸箕裡睡午覺。

蕭紅還跟著爺爺奶奶去過幾次南丁鎮的姨婆家，姨婆家有兩個女兒，蕭紅要叫阿姨，蕭紅覺得輩分真的很奇怪，明明她們和姐姐一樣大。

蕭紅並沒怎麼見過姨婆一家，於是和她們也都不太親近，但是她們一家對蕭紅都很親切。

奶奶去舅舅家之後，爺爺去哪裡就都要帶著蕭紅了。

有一次爺爺騎著自行車帶著蕭紅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上墳，四周都是田，沒有幾個墳頭，爺爺隻給一個墳燒了紙錢。

蕭紅好奇：“爺爺，這是給誰上墳啊？為什麼要來這裡上墳啊？”

爺爺說：“這是給先人上墳。”

爺爺還說了蕭紅應該管這個人叫什麼，但是這個蕭紅沒聽太清，她還弄不太懂這種輩分關係，想了半天也沒理清，就拋在腦後了。

爺爺奶奶家裡有幾畝田，離爺爺奶奶家裡有幾戶遠，要沿著門前的小路一直往裡走，走到這一排人家中間的位置，就是爺爺奶奶的田了。最開始田裡種的是棉花，後來太辛苦了，於是就開始種小麥，後來又種了豆子。

奶奶走了之後，家裡就是爺爺一個人在打理田地了，到了收豆子的時候，其他家裡都收完了。

爺爺卻在發愁：“彆人田裡豆子都收完了，我們的豆子還沒收，到時候不會都落光了吧。”

蕭紅也跟著擔心：“啊，那我們也快收了吧。”

爺爺：“你奶奶還沒回來，我一個人收不過來，不曉得她什麼時候回來。”

蕭紅說：“啊，那怎麼辦。”

爺爺：“不行我就自己慢慢收吧，一天收一點。”

蕭紅不知道說什麼了，‘啊’了一聲。

爺爺：“就是怕到時候會有人來撿，其他人用收割機割的時候就有好多人來撿，我的天呢，

都打搶呃，我自己慢點收還好，怕得是到時候都被撿光了。”

蕭紅覺得那是很擔心了，她想了想，奶奶是不在了，但是她還在啊，她也可以一起去收的。但是蕭紅不知道怎麼就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彆扭。

蕭紅嘴巴張了張，抬頭看了好幾次爺爺，才終於慢吞吞地說：“噢，那，那...那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

爺爺說：“啊，你跟我一起去啊，你收不收的來啊，蠻辛苦的呢。”

蕭紅：“嗯...應該還好吧，嗯...不，不要緊啊，我就看你怎麼收的嘛。”

爺爺：“沒辦法了，那到時候你就跟我一起去收算了。”

於是爺爺就和蕭紅帶著草帽，拿著蛇皮袋到了田裡開始收豆子。蕭紅不會收，爺爺就在前麵收，讓蕭紅在後麵撿，收到了天黑，裝滿了三四個蛇皮袋。

蕭紅拿不動，爺爺猶豫地看了看她，說：“那我先提兩個回去吧，你...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蕭紅：“好。”

於是爺爺就先提著兩個蛇皮袋回去了，走之前叮囑：“那我先提回去了，你就在這裡等一會，我馬上就回來，你不要怕啊。”

爺爺走了，蕭紅站在田裡，四周一片空曠，天色灰暗，路邊是沒有路燈的，隻有這一排的幾戶人家的窗戶透著光。

過了一會兒，爺爺回來了，就和蕭紅一起把蛇皮袋提回了家。

蕭紅還有點高興，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問爺爺：“為什麼我這次沒有看到來搶豆子的？”

爺爺：“可能是因為看到你在田裡撿吧，就都沒來撿了。”

蕭紅：“哦。”

小升初的暑假，蕭紅的姑媽打電話來要接她過去玩。奶奶很高興，對蕭紅說：“你姑媽打電話來，說要接你過去玩，你去不去？”

蕭紅就去了姑媽家，是姑媽開著車來接的，一上車，車上是堂哥和老家的奶奶。路上的時候，蕭紅不知是暈車還是怎麼樣，覺得很冷，冷到發抖，於是就披了一件衣服，但是還是冷。

當時正是夏天，開著窗都是熱風，姑媽就問熱不熱，堂哥和老家的奶奶也覺得熱，於是就關窗開了空調。

蕭紅覺得就更冷了，就很生氣地說：“可是我冷啊！”

大家就都不說話了，姑媽就把空調關了，把窗戶打開。窗戶打開後蕭紅就覺得好一點了，就有點後悔了，就覺得自己很壞很過分，感覺自己不該這樣說話，不該說這種話。但是話已經說出來了，蕭紅就隻能閉著眼假裝睡著了。

一去到那裡，就看見了姑媽的女兒，蕭紅的堂姐、堂哥還有姐姐。

蕭紅挑食，不愛吃飯，很瘦。到了姑媽家，姑媽從公司食堂帶回飯菜擺了滿滿一桌，蕭紅看著電視過去看一圈，沒有愛吃的就不吃了，姑媽就是零食多，就光吃零食。

大家就說：“小紅每天像巡邏一樣，來這裡轉一圈就走，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是要修仙了。”

但是姑媽早上買的早飯裡麵，沒有人愛吃的饅頭，蕭紅就很愛吃，覺得很甜。姑媽每天買各種早餐：包子、饅頭、花卷、油條和豆漿，大家都不愛吃饅頭。

姑媽家微微有點複式，一進門是客廳和餐廳，餐廳一邊是有幾層的樓梯，往上最裡麵是主臥，旁邊是次臥，次臥旁邊是書房，通往陽台。餐廳另一半的門通往廁所、淋浴室和廚房。

蕭紅剛來的時候喜歡打赤腳，有天姑媽拖地的時候下樓就摔了一跤，客廳裡的哥哥姐姐都看過來，蕭紅覺得很不好意思。

姑媽說：“叫你要穿鞋吧，你看這不穿就很容易摔跤。”

蕭紅就知道要穿鞋了。

蕭紅就會一個人坐在樓梯上，靠著樓梯扶手啃饅頭。

姑媽就說：“小紅跟我們都不一樣，我還怕買的饅頭沒人吃，這下小紅就都解決了。”

蕭紅是很開心的，白天的時候有電視和電腦玩，晚上的時候姐姐就帶著蕭紅出去熱鬨的步行街邊擺攤，姐姐負責擺攤，蕭紅就蹲在姐姐身邊。

但是擺攤的人很多，一條街的街邊全都是擺攤的人，一晚上也沒有幾個人來買，連續幾天都是這樣。

蕭紅待得無聊了就會拿著姐姐的手機玩，或者是自己去步行街逛逛，一家店一家店地逛，隻在附近逛，不會走太遠，步行街並不太長，蕭紅就會從街頭走到街尾，逛一圈就回來。

來了幾天，姐姐的攤位旁邊是一個年輕的女生，還帶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也待得無聊了，姐姐就讓蕭紅帶著小女孩去逛逛，蕭紅也帶著小女孩一家一家的逛，隻是看。小女孩看什麼都覺得稀奇，看得慢一點，逛得時間就久了點，等到蕭紅帶著小女孩回去的時候，姐姐和女孩媽媽看見她們焦急地跑過來。

姐姐很著急，問蕭紅：“你們跑到哪裡去了，那個媽媽看見你們這麼久不回來，找了一圈又沒找到人，生怕你帶著她走丟了，快急死了。”

蕭紅很茫然：“啊，沒去哪裡啊，就還是在附近的店裡逛了逛。”

姐姐：“去哪裡逛了？”

蕭紅：“就是從街邊走到街頭，逛了一圈就回來了。”

姐姐：“跑這麼遠啊，哎呀，算了算了，你以後不要再帶著她去了，她媽媽剛剛都快急死了，還以為是我給她把人搞丟了。”

蕭紅這才意識到是有點嚴重了：“啊...好。”

有一次姐姐擺攤的時候去上廁所，讓蕭紅幫忙看一下攤子，走之前把每樣東西的價格都告訴了蕭紅。

蕭紅抱著姐姐的手機玩，不怎麼擔心，因為一個晚上也沒幾個人買，最多問下價。

這時卻來了一個女生，走過來挑東西。

蕭紅收起手機等著她，盯著她手拿的東西，默默地在背價格。

女生拿起一樣東西看了看，問蕭紅：“這個多少錢？”

蕭紅按照姐姐說的價格說了。

女生：“啊，這個貴，我上次來這裡買的時候不是這個價啊。”

蕭紅一愣，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問她：“啊，你上次買的多少錢？”

女生說了一個價格，比蕭紅說得低了一半。

蕭紅感覺有點不對，但是好不容易有人來買，她就說：“哦...那，那就這麼多吧。”

女生把錢給她，蕭紅要找零錢給她，翻自己的小錢包沒有那麼多零錢了，蕭紅就覺得有點急了。剛好姐姐回來了。

蕭紅著急地說：“姐，這個人要給她找零錢，但是我這裡找不開。”

姐姐：“找多少？”

蕭紅說了女生給了多少，需要找零多少，然後姐姐趕緊把零錢找給女生了，女生就走了。

姐姐這才坐下來，笑著誇蕭紅：“可以嘛，我不在的時候，你還做成了一單生意。”

蕭紅有點開心。

姐姐又問她：“那個女生買的什麼？”

蕭紅指給她看。

姐姐一看不對啊：“這個不是這個價啊，你乾嘛還給她找零呢？我走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每樣東西的價格嗎？”

蕭紅一聽自己沒記錯，感覺是有問題了：“是啊，我記得是這麼多，但是她說之前來你這裡買過，買的是剛剛那個價。”

姐姐一聽就生氣了：“她蒙你的，她來我這裡買過個鬼，她就是看你個小孩好騙。”

蕭紅‘啊’了一聲，心裡也有預感，感覺很愧疚。

姐姐氣了一會兒說：“那個女的就是之前老在我旁邊擺攤的那個，她還跟你講過話，你沒有認出來？”

蕭紅：“啊，沒有啊。”

姐姐生氣：“她跟我一起擺攤的，肯定知道我買的什麼價，她就是看我不在就你一個小孩，專門來蒙你。”

姐姐很快恢複好情緒，笑著說：“哎呀，算了算了，不管怎麼樣，蕭紅，今天也是你第一次做成一單生意了。”

蕭紅也笑了笑，但還是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