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包餃子,難得一片祥和,其樂融融。經文國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擺著撲克牌,時不時丟兩句插進她們的話題,包的差不多了,小芬便先煮,每個人先吃點,然後再接著包。經文國三口兩口吃完,說:“就這麼兩個,吃到肚子裡還不知道填到哪裡了?我自己來包。”大家在吃,也沒人跟他搶地盤,他就自己擀了兩張大餅一樣的皮,上麵再堆上滿滿的餡料,然後包上,成了兩個大餃子,每個都有他自己的手掌那麼大。得意洋洋地說:“你們看我包的,兩個就能吃飽了。你們包這麼多,忙半天,肚子都沒吃飽!”說完就扔到鍋裡煮起來,待鍋開了後,蘭英調成小火,沒過兩分鐘,經文國不耐煩了,跑過來打開鍋一看,說:“熟了!”蘭英說:“我們這個小餃子還要煮幾分鐘呢,你這麼大餃子,餡多中間難煮,要多煮一陣子。”經文國不聽,盛起一隻在碗裡,一大口咬下去,中間真的是生的,蘭英說:“叫你不要急,你不聽。生的把肚子吃壞的,趕緊放到鍋裡再煮煮。”“你看我吃下去還有事?就你廢話多!”經文國為了證明自己身體棒,也怕大家笑話,就逞能繼續滿不在乎地吃著,狼吞虎咽,三劃兩爬,一個半生不熟的餃子就下肚了。大概中間生的太多,逞強吃下去後,又怕真把肚子吃壞了,想想又去鍋裡舀點熱湯一仰脖子“呼嚕嚕”喝了下去。便自己找台階下,對著蘭英說:“你煩死了,你看我還有事?算了!算了!聽你的,還有一個多煮煮!”煮一陣後,蘭英說:“差不多了!餃子皮要煮爛了!”經文國跑來一看,餃子皮已經煮的爛乎乎的,便挖到碗裡吃起來。蘭英看著他問:“中間熟了吧?皮爛了好吃呀?我們都在正正經經地包,一個一個吃的清清爽爽,就你忙得一會兒吃半生不熟的,一會兒吃個爛糟糟的。”經文國吃完把碗一擱,用手在臉上一通亂抹,順便也把嘴巴抹了,說:“你們慢慢包吧,弄了半天就弄一張嘴,我多簡單,不是也吃飽了嘛!”吳老太太和吳彬深有意味地對視一笑,蘭英氣得小聲罵道:“你連弄給自己吃的耐心都沒得,活的有什麼意思?”小芬想:他的生活哪裡有質量和精神的追求?活著就行了!轉念一想,也不全然沒有追求:至少他整天怨天尤人的,看這個不順眼,望那個不滿意,搞得全世界的人都是睜眼瞎,沒發現他的才華,欠他一個機會!
有一天,她差點讓自己的胡思亂想逗樂了:若是吳老太和經文國生活在一起,應該更熱鬨吧!
吳老太太說:“小芬呀,媽快要回去了,你結婚,說好給你的項鏈和耳環,結果為了撐場麵,讓媽戴了,你放心,媽走之前都卸下來還給你。”
“不用,不用!媽!我本來也不喜歡佩戴手飾,再說我自己有,您留著戴。”小芬擺著手趕緊寬慰著婆婆。
吳老太太很滿意,跟她預設的一樣,於是又說:“好吧,我先戴著,也算給你們夫妻倆撐個麵子,免得回去人家問,聽說兒子找了個好人家,怎麼我穿戴的還這麼寒酸?這些東西以後還是你們的,我也不能帶到棺材裡去。”
“媽,您說什麼呢?”吳彬假裝生氣地說:“什麼死呀活呀的?我們還指望您帶孫子呢!多生幾個,讓您一百歲也要帶孫子!帶重孫子!”
吳老太太笑得臉上燦爛無比,說:“帶孫子我樂意,我就等著啦!”
說完拉著小芬的手說:“大彬脾氣不好,性子急起來講話不好聽,也不能怪他,書讀得少,說話水平都比你差一截,媽知道你從小就乖,心又善,脾氣軟,學曆高,說話有文化,你不要跟他計較。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我來替你好好收拾這個混球!”
小芬聽得心裡暖暖的,立刻說:“媽,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您回去住一段時間,想我們了再過來住住,說不定過陣子吳彬上班了,還要請您幫我們做飯,收拾屋子呢!”
這一翻話也穩妥地落在吳老太太的預想中,所以更是滿意,一時間屋子裡春意盎然,每個人心裡,臉上都像花兒盛開一樣,隻不過綻開的花朵和花朵不一樣,心事單純的小芬不知道又有一張網在悄悄編織著。
在經文國宣揚下,他的朋友們都知道,小芬不能乾,不精明,脾氣差,女婿學曆低,辦事不牢靠,也是個拎不上手的,結婚時家裡沒出一分錢,連衣服都是他們家出錢置辦的,酒席,婚紗照,喜糖,房子,這一切都是他們來出的,結婚戒指還是小芬貼了一半錢幫女婿買的,女婿空個手來,就出個人,一結婚什麼都有了!
這一切顯示他的精明能乾,寬容大度。
鋼材公司領導自然也知道,茶餘飯後八褂閒聊中全公司都知道。
這天領導司機老金和采購經理老錢在小芬辦公室風言冷語:“經新芬老公真好命呀!不上班,老丈人養,老婆養,結個婚少奮鬥十年呀,我們怎麼沒這個好運哎!”
有些東西時間長了,偽裝就堅持不下去了,一天一天慢慢地全露陷了。
自然是因為有盤算,才會有偽裝,當虛假的外衣褪下,暴露出來的東西便一日接一日的醜陋不堪起來。特彆是盤算的雙方都掉了偽裝的外衣時。
婚後,吳彬的工作一直沒著落,高不成低不就的,已經讓經文國夫婦慢慢心生後悔了。加上慢慢暴露的打牌,嘴饞,不愛做事情,每看一眼都能挑出毛病,夫妻倆360度的看不起這個女婿!
蘭英跟玲談天時,有點埋怨:“他喜歡賭,還不會做事情,你開始怎麼不說呀?”
“喜歡賭”,這個定論也是偶爾家中幾人一起打麻將,蘭英和經老大從吳彬抓牌,出牌,洗牌以及其他動作觀察出來的。若是知道日後的行為,那真的是“翻天了”!
玲收了吳老太太不少好處,自然心就偏向吳彬了,她有些不高興地說:“當時你們到處急到招女婿 ,又說不看學曆家世,人長的可以就行了,你姑娘不同意,我還幫你們一起勸呢,費了多大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當時你怎麼不說清楚條件?現在來怪我,有點晚了吧?實在不行,你們看不上,就讓他們離婚就是了!”
蘭英無奈又生氣地說:“離婚?到時候彆人都要笑話我們,而且我家姑娘可是童女之身結婚的呀,離婚後還有什麼身價?”
起初對這個女婿,經文國夫婦也是不太滿意的,憑他們的處事經驗不可能一點也看不出來女婿的那些偽裝,但是又怕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他們也想招一個高學曆,有能力的女婿,無奈自己底子不足。若是指望靠小芬的外貌品行,又怕能力太強或者不是他們經手挑選的人,到時候不好控製,所以當初匆匆定下小芬的婚事。
現在基於這又當又立的矛盾心理下,怨念在心裡慢慢發酵。
就好比夫婦二人帶伢子跟一幫親戚朋友一起去買玩具,當伢子看中了一款電動智能型玩具,夫婦二人嫌價格高,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意思嗬斥伢子或告訴伢子舍不得買。既想用極低的價格買個玩具應付了伢子,又能向彆人表示買過了來維護住麵子。儘管他們也覺得普通的遠遠比不上電動智能型的,但還是極力地說服伢子買旁邊同樣外形的普通玩具,伢子覺得普通的不好,還不如就不買了。但是彆人都買了,他們的伢子不買,也丟他們麵子的,於是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後,伢子無奈妥協了。帶回家的畢竟是自己的了,也高高興興玩著,珍惜地收放好。可夫婦二人卻越看越不開心,覺得花錢買了這麼個不順心的破玩意兒,就當時麵子上好看一下,還不如不買,說不定以後在其它地方看到價格便宜的呢?所以當伢子玩時,心裡直犯酸,便責罵兩句:“敗家子!當時你要是一開始就不瞎要,我們就可以直接不買了,買個破爛回來礙眼!”伢子玩的不亦樂乎的心情,在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埋怨下,生生驟減,最後束之高閣。然而他們又說:“當初非要買,買回來又不玩了,就是個敗家子,浪費我們錢!”
吳老太太讓她把兩件毛衣都試一下,小芬穿了都嫌大了,而且還有一件領口太大,肩膀處都撐不住,這種衣服小芬肯定穿不出門的。
吳老太便說:“你不要看現在打折了一件二、三十元,原價也是一百多元呢,還是真維斯的,名牌呢!換季搞促銷的。我特意給你挑的兩件,當時我試了一下,估計撐大點個了,洗一下就縮回來了。”
“洗過了還是大,不可能縮掉一半的。再說這個領口這麼大,我不習慣!”
“大了你裡麵襯個T恤就是啦,媽媽也是好心給你買衣裳!”接受到母親投過來的眼神示意,吳彬終於不滿地發話了。
他的想法是:哪怕不穿,先收下來。這也是老人一片心意,不收的話,就是瞧不起他家人。再窮一件衣裳也不至於買不起,送不出手!
吳老太回家住了一個月,又回來了。說是親戚朋友天天讓她來跟著兒子媳婦享福,再不來,就要連累好兒媳被人家說了!不過這次不是空手來的,給小芬帶了兩件衣服,奈何這個兒媳有點瘦,撐不起來這種名牌服裝。
被她撐大的衣服最終小芬也沒穿得上。
不過小芬倒是想通了一事,有幾次發現衣櫥裡的幾件衣服穿起來不太舒服,又說不出原因,洗過後再穿就沒問題了。
不久後,正好放“五.一”長假,於是小芬陪著吳彬回了老家,吳老太提前回去了,到處宣傳自己兒子能耐,找了個工資高,學曆高,外形條件不錯的媳婦,當然也跟兒子悄悄說了,回來不能丟臉,花錢不大氣!
所以走之前吳彬特意交待第一次回去,多帶些錢,不要丟了臉麵。經文國夫婦也要臉麵,也交待小芬第一次回婆家,花錢上要大方,有氣度,甚至還大方地給了小芬五千塊,小芬沒有要,覺得他們真的好笑:花錢能看到一個人的素質,氣質?完全是一種爆發戶心理作祟,俗不可耐大概就是這樣吧?正好剛剛發了季度獎金,身上帶了一部分錢,也把所有錢集中在一張銀行卡裡帶上,以防萬一。可真是預算對了,吳老太太到親戚朋友家各種顯擺,花錢大手大腳,真的是一副爆發戶的模樣。
有一天吳娟和母親在樓下碰到鄰居,說起以前一個家裡很窮的老鄰居,兒子去深圳傍了個富婆,現在全家吃香的,喝辣的,這不前一陣子回來,隨手就給自己叔叔換了部手機,街上碰到老鄰居、熟人在買東西,順手就給付了錢。聽著母女倆滿眼羨慕,往家走時,吳老太就說:“這個兒媳婦長相配不上兒子,父母又小氣,不是她脾氣還不錯,就叫大彬休掉她了!”
母女倆邊走邊說,進入樓道裡也不降低聲音,等抬頭發現小芬下站在家門口看著她倆,略微一慌。
小芬不想看她們尷尬,便打哈哈過去了,再加上蘭英經常說“以大局為重,退一步海闊天空,肚量要大,能忍就忍。”所以也就沒往心裡去了,想著也給婆婆留個麵子,且是第一次來,就不要另生事端了。
吳老太太觀察幾天,看小芬也沒有什麼說法,但她確定小芬那天聽到她們的話了,方覺的玲說的是真的:兒媳婦真的是個“包子”,好捏好欺負,遂心下暗自竊喜,要抓緊行事自己的計劃了!
這次回去還發生了一件事,吳彬兒時的一個夥伴,年後不久被車撞死了,肇事者和保險公司的賠償加起來的快三百萬了,這讓很多人眼紅到忘記悲傷。
晚飯後吳老太太跟吳彬興奮的討論著,不時發出羨慕的感慨。突然吳老太太對著看電視的小芬問:“你買保險了嗎?”
“沒買。我有社保了!”
“你怎麼不買個保險?保險賠起來可多了!”聽了小芬的話,吳老太太脫口而出,緊接著就發現自己說漏了,趕緊往回找補,“我的意思是,如果生病社保有些不能報銷的,保險是能報銷的。”儘管這麼說,但是說完後,屋內一片沉寂,吳彬也傻楞著看著自己的母親,小芬沒有回音,隻盯著電視看著,吳老太太訕訕地坐著。
從老家回來不久,吳彬的三舅舅梅仁興邀請他們去做客。
實際是想跟吳老太打聽一下,從親家那兒弄到多少好處回去了,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利於自己家的。順便也想摻和一下這個遠方堂姐家的事情,畢竟堂姐夫不在了,以後這個家他如果能攪和出存在感,也是不錯的。
吳老太帶上吳彬和小芬一起去“攀親”,席間梅仁興喝多了,飯後便午睡去了。
弟媳婦就把吳老太喊去一塊打麻將了,吳彬也和表弟去街上玩了。
小芬不會打麻將,也不想跟兩個男的一起上街玩,就留在客廳看電視。
大約半小時左右,家裡靜悄悄的,隻有電視的聲音,小芬也看得有點犯困了。聽得房間有聲音,仔細一聽是舅舅跟舅媽要水喝。
她在門外回道:“三舅,舅媽和我媽媽去打麻將了,你等一下,我去倒水呀!”
她端了一杯水進去放在床頭櫃上,便又回客廳看電視了。
“大彬和小桃子呢?”
“他們倆上街去玩了!”
“你把茶杯拿出去吧”
小芬便起身進房間,看到梅仁興又躺下了,背對著外麵。她便快步走到床邊,正把手伸向床頭櫃上水杯,梅仁興突然轉身一把抓住她手腕。
小芬沒料到這樣,身體徑直橫倒向床,慌亂中右手扣住床頭櫃,在緩衝下上半身還是壓在被子上,她要撐起來甩掉梅仁興的手,不料梅仁興一把抱住她,在左臉頰上親了一口,小芬使勁掙脫時,他還惡心地說:“乖乖!這麼多外孫女外孫媳婦,舅舅最喜歡你......”
後麵的話沒來得及說,小芬倉皇之下也不知使了多大力氣,掙脫後,逼著一口氣跑到客廳,想了一下,又跑出大門,跑到大街上。
午後,初夏的太陽已經能掀起一股不小的熱量了,她手腳冰涼,麵色蒼白,呆立在日頭下半響,才毫無目的地往前走,不遠順道拐進一家超市。
超市裡她胡亂地瞎走,腦袋裡一片空白。被一根柱子檔住,抬頭看到上麵的玻璃,裡麵的人額前頭發淩亂,馬尾辮鬆垮地耷拉在腦後,一張沒有臉色和生氣的臉和呆滯的眼睛。
呆立一會兒,突然她想起來買什麼了!
找到紙品區域,拿了濕紙巾到收銀台付了賬,趕緊拆開,抽一張擦了臉,再抽一張擦了手和胳膊,想想,再抽一張擦臉,使勁擦。
最後又進超市找個鏡子把頭發整理了一下。
等婆婆她們麻將結束了,給她打電話,才往回走。快到門口時,她站巷口等著吳彬他們,悄悄跟吳彬說不舒服,趕緊回去了。吳彬以為是生理期到了,小芬特殊的那幾天確實很不好受,回到舅舅家,說了會話,一家人就走了。
當晚趁著吳彬洗澡了,小芬趕緊告訴了婆婆。
吳老太反複跟小芬確定當時情況,知道小芬沒什麼事,心放下了。
想了一下,特意叮囑小芬不能告訴吳彬。
她還指望這個弟弟以後幫她一起謀劃呢,而且兒子不能全指望親家這兒,幾個堂兄弟都混得不錯,萬一哪一天派上用場呢,反正小芬也沒損失,如果這麼一鬨開,就斷掉這邊的指望了。
想一想又囑咐道:“以後他家你就不要去了,除非逢年過節跟我們一起過去!”
小芬心裡委屈極了,但是也隻能這樣忍著。
後來一天吳彬身上沒錢了,晚上跟小芬也沒要到,便翻了臉在那兒陰陽怪氣的挖苦嶽父嶽母,把從認識開始,所有答應過的沒有實現的事情都扒拉出來過一遍。每次要不到錢,他都氣得將嶽父嶽母曾經的許諾拿出來數落一遍,末了總歎惜他們家上當了,憑他這樣的長相,隨便找個人家做上門女婿都比跟她強。
她實在不明白吳彬的錢用在哪裡了?
每次多說一句:怎麼才幾天就花完了?吳彬立馬理直氣壯地吼道:你什麼意思?就你給的這幾千塊錢我還能拿了貼家裡人,還是在外麵找女人?買菜不花錢?水電費不要交?我來個朋友不要找個飯店招待......反正每個月隻有發工資的第一周日子好過,家中氣氛正常。這樣的日子每個月重複上演著,最“窮”的時候,她身上隻有20元,硬是撐過了最後半個月。
她時常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開始小芬問花錢的去向時,吳彬實在說不清楚:一個季度獎和月工資二十天不到全用光了,借來七百塊錢三天又用光了。隻好慣用無賴伎倆衝她咆哮:“難道用一分錢都要跟你彙報?我們這叫一家人?你怎麼那麼精明,小氣!”小芬這次絲毫不想退讓,以前都是月工資,起碼也能勉強撐個二十來天,她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因為這次花的也太離譜了,而且這個月還有一萬二的季度獎金呀,這樣後麵的日子怎麼過呀?便回他:“你怎麼理由比天大?不要每次吵架都往偏的拉,轉移焦點。花在哪裡若是說不明白,以後每個月給你500塊錢零用,這麼點小賬你都管不好,我來管。買菜我就自己公司旁邊菜場帶,或者讓媽媽買好送來!等一下我就給爸爸媽媽打電話,你如果同意,也打電話告訴你媽媽!”
這一下吳彬直接慫了,隻好交代:以前的兩任女朋友,曾經給他錢花,現在又反悔要他還。她們像約好了一樣先後問他要了快兩個月了。
小芬好奇怪:你為什麼花彆人的錢?她的觀念中從來不會隨便用彆人的錢,接受彆人的饋贈,無論錢財,不論價值大小。
她永遠記得外婆教導: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吳彬說:“老婆,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這次算一次性還清了,我這兩個月快被她們煩死了。沒敢跟你說,是怕你生氣。”
小芬問:“你確定隻有這一次了?全部清了?以後不會再有?”
吳彬發著結婚以來的也不知第幾百個誓言,保證並確定加肯定!
終於還是慢慢帶著將他那些風流情債給還清了,順便也將他家之前欠親戚的債也還清了。
還這些錢的事,吳老太太也知道了,她甚為滿意,而且更明白:小芬是真好哄,一定要先拿捏住她,通過她再來慢慢一點一點掰兩個老東西纂緊的手心!
錢花光了,日子總要繼續的,第二天她去公司跟晶借了一千塊,還有十來天的時間,算算也足夠了。
自己留了三百,其餘全給了吳彬,小芬順帶說他去超市買的菜太貴了,可以去菜場看看。因為剛拿到錢,心情也好,便滿口答應了。小芬不知道,他買菜全是在菜場挑最便宜的買,有些菜太便宜了,回來要清理半天。錢都花在遊戲機上了,隻能吃這樣的苦!
但是這七百元三天沒過完就沒有了,這天晚上臨睡前便跟小芬商量,再給他兩百塊。
他的計劃是拿到兩百塊就全部用於生活費,這個月接下來老實待在家裡看電視,做飯,等下個月有錢了再去遊戲廳。
小芬沒有同意,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了,也沒同意。
每次要錢吵架後兩人都冷漠著。但是日子要過呀,工資和獎金都花光了,她也變不出來,隻能找閨蜜借,下次發工資還回去。但是這個月都借過一次了,再借,下個月工資發出來全部還債了呀。
沒有要到錢,明天的菜都沒著落了,吳彬有些急了,爆怒地瞪著小芬:“你們家要招女婿撐什麼門麵?女婿要做生意不拿錢!幫家裡親戚忙不拿錢!大家庭不許我做主,我們小家庭也不許我做主!我不是男主人?用點錢摳摳索索!當初想招女婿時說的好聽,家裡有幾套房子,你工作不錯,不差錢,來了就當家作主,老頭子可以辦的小公司,讓我來挑大梁!現在呢?把我騙過來了,什麼都沒兌現!”
“爸爸帶過你去朋友公司的,你學曆低,銷售上不會用電腦,出去談事情又談崩了!錢給你做主,我的工資獎金卡不是給你了?每個月一半沒下來,就花光了,花在哪裡都說不清楚。我充公交都沒錢,每個月自己省了又省!我爸爸怎麼放心開個公司給你管?把這個家給你做主?”小芬顫著心吐完一大段話,抬眼看了下吳彬,立刻又垂下眼皮閉著。
“經新芬!”吳彬猛烈地撕扯喉嚨:“當初你們不知道我學曆低?現在來嫌棄我學曆?當初你爸爸不考慮清楚這些,就拍胸脯吹牛?你一個月工資和獎金就六千塊錢,水電煤氣不要錢?買菜不要錢?不買水果、零食?不逛街?我媽媽那麼大年齡了,我不該給她錢用?我沒有朋友?不請客?不出門?”
“我媽媽一個月家用也沒有你多,而且我們還經常過去吃飯呢。”小芬弱弱地回道:“你媽媽有退休工資,自己都用不了,沒有大用處基本也不需要我們給錢呀。”
“你不買菜不知道價格,就聽你媽媽說。那以後你就讓她買好送過來,我還省事呢!你作為兒媳婦連婆婆的退休工資也算計?都說你聽話,孝順!知書達禮!就是這樣的?怪不得你爸爸他們說你是忤逆子!倒生子!……”小芬的頭“嗡”地一聲炸開了,她以為這是自己的家了,可以自由地活一活,不再聽到“倒生子”“忤逆子”“討債鬼”之類的斥責了,卻原來是一種延伸,苟活……喉嚨堵上了,耳朵塞上了,眼睛也封上了,淚水在身體裡翻江倒海,二十幾年的冤屈在肚子裡呼啦啦攪動著,心、肺、腸子、胃所有的內臟器官都融在一灘水裡,一灘苦澀的水裡!骨頭好像突然被抽走了,一絲氣力也沒有,身體一下子癱軟了,她實在是累了!四肢是軟的,身體是虛的,呼吸呢?原來空氣不欺她,也隻有空氣隨她自由使用!
看小芬要睡覺了,吳彬要說的也說完了,總不能把家給砸了,上次因為生氣不小心把椅子砸到小芬身上,幸好小芬沒有跟父母說,不然肯定又是一場地震。
當晚就被母親罵了一通,告訴他要忍住,小芬是他們的籌碼,打傷了前麵就全部白費勁了!然後在電話裡代他把小芬安撫好了!
但是事情沒解決,他也不能停戰呀。於是站在床前又吼道:“早知道你們家全是他媽的騙子,還不如聽我舅舅的安排,去上班呢!”
“你舅舅就是好東西了?”小芬氣得坐起身回擊一句,但是吳彬更來勁了,“我舅舅怎麼了?起碼沒騙我們!”
於是小芬便將梅仁興上次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並且也說吳老太也知道了。吳彬頭都大了,當即給母親打電話質問一通。
電話裡吳老太急得直哭,又責怪小芬怎麼不能藏事情呢?不是讓不要說嗎?
因為她哭了,吳彬火氣降了下來,跑到小房間跟母親通話,最後出來,黑著臉站在房門口,問:“我媽讓你不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聽她的,還把她氣哭了?”這個腦筋急轉的,小芬一時語塞,倚在床上定定地看著他,又板著臉繼續說:“他又沒有睡到你,也沒損失什麼,以後你自己注意點就是了。”
小芬瞠目結舌,心中直讚歎——這對母子的心理也很強大,功力也較深厚!
但最讓她石化的還在後麵。
一隻手機遞在眼前:“打電話給我媽媽道歉!這麼晚,你把她氣哭了,萬一出事怎麼辦?”
“半夜三更你不要鬨了!你明天在家補覺,我明天還要上班呢!”小芬氣得拉過被子蒙在頭上,可是那隻手強勁地掀開被子,拽起她“我媽媽那麼大年齡了,被你氣的到現在也沒睡,你還想好好睡覺?今天必須給她道歉!向她磕頭認錯!要不然我們離婚!”吳彬一隻手緊緊箍住小芬的胳膊,另一隻手把手機舉在小芬麵前,強硬地說著,他以為搬出離婚就能嚇到小芬,他不知道小芬不像嶽父嶽母那樣死要虛麵子,婚禮前那晚不是嶽父嶽母,小芬根本不想結婚了。
“磕頭?離婚!”小芬纖細的胳膊被抓的生疼,加上荒唐的要求,讓她睡意全消,一臉驚愕地看著吳彬。
“你先道歉!然後在地板上磕頭,讓她聽到聲音。不然今晚誰也彆想睡!要不明天去辦離婚!”
“我為什麼道歉?我又沒有亂花錢,做錯事!磕頭!你想得起來的!太奇葩了!而且離婚是你先說的,現在我同意了,你不用再鬨!”小芬使勁掙開吳彬的手,胳膊上留下幾個深深的指印,已經泛白了,“我去隔壁睡,沒精力跟你耗。要離婚,明早我請假,我們一起去民政局。如果你再這麼折騰,我要給爸爸他們打電話了!”小芬轉身準備出去。
“啊!”吳彬兩隻胳膊緊緊抱著她,肥胖的肚子緊貼著她瘦弱的後背,她一邊掰他的手,一邊掙紮著身體發出警告:“你放開我!你敢再動我一下試試看!”
“老婆,我錯了!我後悔了!我說著玩的!”耳邊是極儘溫柔的聲音,小芬愣住了。
片刻後整個人懸空被托起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一切轉的太突然,那麼不真實,小芬倚靠在床頭有點迷糊地看著吳彬。
那張天天看到的臉,幾分鐘前還橫肉怒動,目若噴火,此刻近她不過咫尺,看著她的眼神是柔和的,還有堆著的笑意讓僵硬的臉頰稍退刻板,唇邊新生的胡茬和蓬亂的頭發,還有臉上的油光讓她看到些許頹廢,隱匿著男人那長期慵懶積壓下的困獸心緒。
他一直都不是自己心裡想像的那個人,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開始以為報恩是宿命,是責任,後來想著若能脫離做做自己也好,這一年日子下來覺得算了湊合吧!反正那二十幾年不時被披枷戴鎖地敲打,往後隻不過多了一個人偶爾上上發條,也認命了!不然能如何?若真是離婚了,估計每天都被戳頭指脊,到處編派著她這個“倒生子”的罪孽!今天聽他脫口“離婚”二字時,心裡其實無所謂的,橫著豎著其實就那樣,隨便吧!爸爸認為的臉麵,媽媽訴說著奶奶曾經給予的苦難和不公,都是為了她而承受活著,吳彬甘願做上門女婿的委屈,操勞一生的婆婆退休後時時處處為他們規劃著想的苦心。而她因為脾氣不好需要包容,命數不好需要守護,沒有經濟頭腦要幫著操勞規劃,不會人際關係幫著不時指點,不容反駁地走著為她設定的路。
這次吵架後不久,吳老太從老家回來了,她不放心。她對兒子太了解了,知道他肯定沒忍住去玩遊戲機,才造成每個月錢不夠用的。她早就反複算過了,兒媳婦一個月工資除了交房貸,剩下的過日子不成問題,而且肯定還能餘下偶爾接濟一下女兒一家。
她來了確實吵架少了,有吳老太管著,吳彬隻能收斂些,實在熬不過兒子胡鬨,便自己拿錢出來讓他過過癮。
實際上跟小芬吵架確實少了,母子倆吵得多了,白天小芬上班了也看不到,日子就這麼歪歪扭扭的過來了。
最主要一日三餐吳老太包圓了,午飯她從家裡帶,所以身上零錢也就留少些了。兒媳每天上班,兒子在家待著,也不能下班回來讓她再做家務,所以家中打掃的事情小芬也不用煩了。雖然有時候飯菜不太好吃,或者衛生弄得不太乾淨,她也滿足了。
平靜的日子對她太珍貴了!不好吃的菜她就少吃點,不太乾淨的地方看到了就順手弄一下,這樣就足夠了!
周日午飯時間,接到東北老家姐姐打來的電話,說沒錢了,日子快過不下去了。吳老太太電話裡數落了女兒女婿一通後,叫吳彬再彙一些錢過去,吳彬身上隻有零錢,小芬也隻有發工資後留下的一點生活費,還要撐到下月發工資呢。勉強吃完飯,小芬收拾桌子了,吳老太把吳彬拉到房間急赤白臉地說了一通:太沒本事了,結婚這麼久,也沒摳出一顆金蛋來!因午餐喝了點酒,此時正好想起結婚前明明說好的,做上門女婿,給他當家作主,結果現在一點都沒有幫助,什麼事還要聽老頭老太的,多用點錢就摳摳索索的,親戚朋友們都當他現在是個有錢的小老板呢,哪裡知道他現在日子這麼落魄窩囊。吳彬頭腦中隻有自己上當的憤怒,於是衝著吳老太吼了幾嗓子,吳老太就跑到客廳大哭起來,想等小芬勸她時,可以趁機鉗製或搜刮一點。哪知小芬聽到了客廳的動靜,根本不想出去摻和,就呆在房間看書了。吳彬看著母親癱坐在地上使勁嚎著,而小芬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從房間出來,氣就更不順了,便陰陽怪調地把上次梅仁興的事情就拉扯出來:“你那個好弟弟也不是個東西,趁我們出去打牌,還想非禮你兒媳婦,妄想給我戴綠帽子,你怎麼不去問問他這個事怎麼辦?怎麼解決這個事情?”吳老太正裝模作樣地哭得傷心欲絕時,一聽這話,立刻站起來,跑去打開小芬房門,一邊哭一邊埋怨:“讓你不要說,你就是沉不住氣!本來還指望大彬舅舅能帶他做生意呢,你父母不幫忙,你也在這裡搗亂!真是倒黴透了,才找上你家,找到你這種的兒媳婦!”小芬本是最委屈的那個,現在莫名其妙的被扯上,還遭一通數落,手裡緊緊抓著書,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眼淚倔強地盈在眼眶中。吳彬想著結婚這麼久都不能順心的憋屈,便借著酒瘋又補上幾句:“經新芬,你平時如果為人正派,怎麼會招蜂引蝶?你媽媽說的對,你是個倒生子,不僅忤逆,還是個下賤貨!你最好給我規矩些,如果發現你有不三不四的事,把你家人的麵子裡子全撕破,讓所有人看到你們家的醜事!”
“就是,以後老實點,多聽我們的話,這才是你的家,不要什麼都聽你父母的!要不然我就把這個事告訴你父母,看他們還覺得丟臉?”吳老太太煽風點火地把主要目的說了出來。
母子倆一番毫無底線的話把小芬砸得腦袋“嗡嗡”響,淚瞬間無聲無息決堤而下。
吳老太太坐在副駕駛上,跟吳彬不甘心地絮叨著:“你大舅媽真小氣!嘴上說有多想多想我們,請我們過來玩玩,最後就給我一包舊衣服,也沒給點錢,也沒想給我買幾件新衣服,真是越有錢越小氣!”坐在後麵的小芬問:“你如果不喜歡,剛才就不拿,不就好了?看你高高興興地收下了,人家當然也高興,以為你是喜歡的。”
“哎呀!我哪裡知道就給一包破衣服?後麵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考慮到她們這麼有錢,肯定不會小氣的,最起碼也要包個萬把塊錢紅包吧?哪裡知道一毛不拔?”
小芬實在不願苟同她的想法,覺得人家有什麼,願意給誰,與自己無關,就算送給我,還不敢要呢,自古“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教訓比比皆是。
突然她覺得今天有哪裡不對,好久才想起來,說道:“媽,您不暈車了?”吳老太太還在熱火朝天地評論大堂哥堂嫂,聽到小芬的話,立刻說:“怪不得心口不舒服,氣得都忘記自己暈車了。哎喲……”然後用手扶了扶額頭,往後倚靠著。
等車子到了樓下,小芬跟吳彬一起把那包舊衣服和行李箱拿上,吳彬兩手都拎著,吳老太太因為暈車已經虛弱地走路都費勁了,小芬背了個大包,騰出兩手扶著她,慢慢走著,胖胖的吳老大大半個身體靠小芬支撐著,壓得小芬步履踉蹌蹣跚,極其艱難地回到了家。吳老太太趕緊癱在沙發上,看著他們把東西拿出來整理,不時地用鏗鏘有力的聲調指揮一下。收拾妥當後,吳彬也癱在沙發上,問:“晚上吃什麼?”吳老太太雙手扶著頭一邊揉一邊說:“哎喲!頭又暈又疼,你們弄了自己吃吧,不用管我,我去睡一下。”然後迅速起身去房間了。小芬也累得直喘氣,坐下好久才平複好。“晚上喝稀飯吧,暈車要吃的清淡些,我也不大舒服,想喝點米粥。”聽到小芬的話,吳彬不滿地嚷道:“累了一天了,就喝稀飯?媽媽休息一下,不要補充點營養?”看著擺著臉的吳彬,小芬迷惑不解:“暈車的人喝米粥不是正好?你弄個油巴巴的菜,她也沒胃口呀?我每次暈車都是吃不下東西的,米粥養胃,熱乎乎地喝下去,全身舒暢。”想著他們濃油赤醬的飲食習慣,那些菜她也不會做,就說:“你要是想吃,自己弄一下吧,我是真沒胃口,等下我自己熬點米湯喝。”吳彬一聽,臉拉得快跟鞋拔子一樣了,“我開了兩個小時車,這麼累了,還要做飯?要你有什麼用?你就這樣當人家兒媳婦?虧得大家說你知書達理,懂事聽話呢,你們家就這種家教,你家老頭也好意思在外麵宣傳?”小芬看著火冒三丈的吳彬,不再說話,就那麼坐著,看著……過會兒吳彬隻好起身去廚房,一陣摔摔摜摜後,弄了雞蛋麵條,炒了個地三鮮,去房間把吳老太太喊出來吃飯。母子倆坐在桌前吃起來,小芬也熬了點米湯,坐在桌前喝著。吳老太太說:“你晚上就吃這個?”小芬點點頭,喝了一碗米湯,通體舒服多了。母子倆一邊吃,一邊還在貶排今天沒有得到的預期好處,因而吃得有些憤憤不平,把做的東西全部都吃光了。
堂兄弟幾個也靠不住,看來還是要從兒媳婦這兒下手了。
趁著小芬上班了,打定主意的吳老太跟兒子把想法說了一下,然後跟玲打了個電話,幾人商量了一下,最後都認為還是要先拿捏住小芬,先從她的經濟開始盤一下。
小芬下班剛到家,就看婆婆和老公坐在沙發上,看她回來,婆婆便說:“小芬呀,先過來歇一下,媽有點事情跟你說說。”
等小芬坐穩了,她便說起了自己家以前的風光:她是廠裡的車間主任,公公是個汽修廠老板,這樣的家庭經濟是寬裕的,可惜當時不懂理財,導致公公一生病,家中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後汽修廠也沒人打理,低價處理了,公公去世後,家裡欠了一屁股債。
“小芬呀,你們年輕人不懂呀,我是從好日子到苦日子來的,一定要學會理財呀!”最後她語重心長地說。
停了一下,看小芬沒有回應,又繼續說:“媽這麼大年紀了,經曆的也多,理財上我還是懂一點的,你看手上有多少錢,先拿一部分出來做個理財?”
看到婆婆和老公都盯著自己,才意識到這話是專門對她說的,便實打實地說:“我沒有存款,每個月工資全取出來給你們了。”
“你以前工資呢?按你說的,一年少說也有八、九萬呢。”吳老太不死心,或者還抱什麼希望,比如:有什麼她們不知道的小金庫。
小芬老老實實說:“全部上交給我爸爸媽媽了,他們說幫我存著。”
“那現在結婚了,總要拿給你吧?”
“他們說買房,裝修用掉了,不夠,他們還貼了許多。”小芬低下頭搓著手指說。
吳老太太對著吳彬飛了一個眼神,吳彬會意,便問:“那結婚收的分子錢也是讓他們保管了?”
“他們說辦酒席用了好多錢。”
“不是招女婿嗎?當初說好了,一切費用你們家出呀?”吳彬說完這話,發覺不對,確實自己和母親從頭到尾也沒掏過一分錢,於是又改口說:“這些分子錢是你的人情關係,應該歸我們呀!而且以後是要還人情的,現在他們拿走了,說貼補酒席錢了,等於他們不花一分錢,就招個女婿上門了,以後人情債還是我們的,這個算盤打的可真精!”
小芬抬頭看著她們母子,吳彬臉上滿是譏諷的冷笑,吳老太太臉上倒是不動聲色,但肚子裡早就軒然大波了,咬牙切齒地想:“玲說的沒錯,這兩個老東西太精明了!”
一直到吃飯時,吳老太太這口氣還悶在肚子裡。看到吳彬先把湯端出來,便走過去用湯勺挖了滿滿一勺,等著湯碗喝起來,有幾滴湯順著嘴角流到下巴,直接滴落在湯碗裡,小芬端著飯碗站在廚房門口,就那麼驚訝地看著。吳彬也看到了,便說:“你這樣,等下我們怎麼吃?口水都滴到碗裡了,我們就吃你口水?”吳老太太抹抹嘴巴,看了看小芬和吳彬,說:“我就嘗了一勺,怎麼有口水掉下去?”小芬已經放棄了那碗湯,吃飯時吳彬也沒有喝湯,吳老太太便念叨:“這麼一大碗湯,不喝浪費了。你們快喝呀!”小芬沒理會,吳彬生氣地說:“你自己慢慢喝吧!”吳老太太心裡堵著氣,吃一口菜,在盤子裡翻動一筷子。小芬實在忍不下去了,每盤菜都讓她翻揀過了,就問:“這些菜要一邊吃一邊拌?怕不入味?”吳老太太還沒聽出來,隻是停下筷子看著小芬。吳彬卻聽明白了,於是說:“媽,你吃個菜怎麼挑來揀去的?”
第二天跟玲通話說了一下,玲提議找梅仁興看,他的主意多。
吳老太一想是了,怎麼把這個堂弟給忘記了,可能他對小芬做的事確實膈應到她了,嘴上這麼說,是為了拿捏小芬,心裡還是對堂弟的做法很不舒服的。
於是跟吳彬一商量,立馬給堂弟打電話。兩方一拍即合,立刻想出了一個好方法:吳老太越是留在吳彬身邊,經文國夫婦倆就更提防,梅仁興給她在鎮上超市裡找個理貨的工作,這樣有什麼事情也能及時趕到兒子身邊。母子倆也覺得這樣不錯,特彆是吳老太覺得每天伺候他們吃喝,什麼好處也沒落到,心裡早就不滿了,有時候看小芬都不順眼,再這樣下去,萬一不小心忍不住,容易雞飛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