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國也是看過幾本書的人,其中《三國演義》最熟。也喜歡研究一點麻衣相師方麵,因而平時與人接觸交往之中,不僅喜歡謀略,也喜歡初識之人先在心中相個麵,估一估,隻是他的水準怎麼樣,也沒有人去驗證過,反正“人嘴兩張皮”,隨他吹。
既有這個本領,家中的大事他都是事先算了又算,挑日子也是反複斟酌。
經他多日研究,挑了個黃道吉日,把訂婚儀式辦了。
既然認命了,也就隻能去接受,去應對。況且這些天洗腦得也夠多了。總之,開不開心,樂不樂意都得過下去。
訂婚日子不在周日,因而需請一天假。一天也就夠了,反正是個儀式。雙方家長和親友,以及媒人一起熱鬨地吃頓飯的事。
這邊就是她們一家三口,媒人玲夫妻倆個。吳家母子帶了一波人來,主要就是這次回來本想投靠的幾個親戚,來時就算好了,加上小芬家人正好湊成一大桌10人。圖個“十全十美”的吉兆!
來的三人均是舅舅,也就是吳老太的三個堂兄弟,三個舅舅在家鄉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二舅舅是開小店的,人較忠厚;大舅舅和三舅舅混世麵的,在人情曆練上跟經老大有得一比。
特彆是三舅舅,非常喜歡摻和彆人的事,攪和出存在感,也跟吳老太最對味。
這次本來不需要他們三兄弟出麵,兩位哥哥覺得跟吳家母子也沒有多少感情基礎。況且這次回來也就當成一般親戚招待一番,後麵的事情也不想插手過問了。結果他們聽了吳老太的話後,以為經文國在外麵混出了多大的世麵,也想來攀一下。想著:關係處下來,反正總沒壞處,日後說不定就能用得上呢。
反正這頓飯氣氛也烘托的不錯,畢竟都是混過場麵的人,互捧互吹少不了,最主要的是上門女婿婚前要求,婚後好處,虛虛實實都要表點態的。
這幾天夫婦倆在家,蘭英就反複提醒了:“到時候不要人家兩句話一捧,兩口燒尿子一灌,嘴巴就不關風了!談結婚的事,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的。到時候做不到,怎麼收場呀?兩個伢子要過一輩子呢!”
“我曉得了,曉得了!煩死了,重三道四的,我又不呆不傻,什麼場合呀?這點個數沒得呀?”經老大不高興地摜下撲克牌,沉著臉度到陽台看看。
自從被單位提前“退休”後,他一直患得患失,但也沒有跟以前同事聯係,蘭英也不知道情況,隻看到他時不時就無來由的垮下臉,或者連個招呼都沒有,就突如其故地跑出去轉一圈。但看到確實每個月還是拿到工資,就是逢年過節的福利沒有以前多了,而且也很久沒有人上門找他了。所以一看他這個“死樣子”,蘭英也就不理了,隨他去。
“神經病發過,就好了!”有時小芬下班回來,經老大或陰陽怪氣,或莫名其妙丟出幾句話,讓人不知道怎麼接,這時蘭英就悄悄跟小芬這麼說,臨了又勸道:“是你老子,能怎麼辦呢?吃了悶虧了,總要把氣撒出來,不然他能憋死的!”
蘭英這時真不是“養虎”或“捧殺”的策略,而是她確實想息事寧人,換個太平。但她不知道:過多的忍耐有時候反倒助長“邪氣”的滋生,惡習一養,終究難改,日後必成大患!
飯桌上經老大故態萌發,口若懸河一得到應和與讚許,立時飄飄然,忘乎所以,大話亂丟,承諾直拋,隻聽得吳家母子心中的夢想飛出去十萬八千裡,盤算出一場又一場風光無限的情景劇。
蘭英心中直歎氣,丟了多少個眼色都沒用,後麵索性不管了,因為用個拖拉機都拉不回來了,隻能隨他了,就是不知道會種出日後的多少怨懟,生出多少事端?
訂婚吳老太象征性的包了個紅包做見麵禮,後來小芬悄悄塞回去了。這樣吳老太就心滿意足地回去了,吳彬也誌得意滿地到南京來了。
吳彬沒有住毛坯房,之前開銀村的小房子正好租期到了,蘭英特意空出來,喊上經老大一起整理拾掇了一下。
經老大覺得住毛坯房沒什麼,這樣一來損失好幾個月房租呢。
蘭英戳著他臉臭道:“說起來招女婿呢,連這麼點錢都舍不得,空手套白狼呢?讓小區裡人看到了,看你怎麼混?人家那頭親戚在老家那塊不說?你以後不回老家了?”
就這樣,經老大才不情不願地同意了。這是婚前心裡就先隱入了一根小刺,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吳彬的確把母親和三舅舅的話聽進去了,真是入了心聽的。
因為做人做的太到位了。
每天早晨也不睡懶覺,小芬上班前,他人必到,一起陪二老吃個早飯,再陪著蘭英走去菜場買菜、提菜,回來後又騎車去新房看看,有時經老大也跟著一起去,翁婿倆一人騎一輛車,不急不慢,緩緩徐行,路上有時候還順便討論幾句。大多數情況是走到某一處,經老大就“憶往昔,崢嶸歲月……”
房子裝修,小芬是出了整套圖紙的。雖已不做裝修,但自己婚房關乎以後生活,她還是想用點心,希望能做點主。
她以為自己婚房,多少能做點主。結果,不僅批得一塌糊塗,就連主色調都被直接否定了。
小芬知道父親是舍不得出多少錢來裝修的,儘管她這些年工資全上交了,儘管房子首付有她一半的錢,但對外說的依舊是:她胡亂花錢,沒有積蓄,買房和裝修全靠老兩口的。
這些她也不想分辨了,早就麻木了。
麻木了父母這種一貫的行事作派,總比去單位鬨騰,在大馬路上無端訓斥來得好。
麻木了常年聽他們“洗腦”的親戚們的附和,以及對她的指責。反正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嘴巴和腦袋長在彆人身上,她既不能控製,那就麻木自己去“看戲”!
房子風格本是極簡的北歐風,灰白主色調。
經老大一看效果圖。當場就嘲笑起來:“你們過來看看,大設計師設計的,流行的裝修!哈哈……!”
“你看懂的?”他問對著彩色圖紙看半天的蘭英。
“不是蠻簡單清爽的?”蘭英抬起頭看看和他一起看圖紙的吳彬,從對方眼中也看到了和她一樣的疑惑。
“哪塊好呀?啊!”沒有得到應和,經老大滿臉的嘲諷立時轉換成鄙夷之色,眼中已有微怒之意,嘴角早已下拉。
“結婚要喜慶,你弄個灰巴巴的?這個門就這麼平的?”
“這個北歐簡約風格,灰白色,又不是全灰色。這種門的造型就是簡約風,那些凹凸造型跟這個風格不搭配,顯得又蠢又累贅!”小芬解說道。
“你要是弄這種,我們就不出錢了,你自己想辦法裝修去!來個人,還以為買的舊家具給你們呢,還以為我們舍不得錢呢!”經老大一甩手中圖紙,耷拉著臉,坐在沙發上,嘴角垂的更厲害了。
“你要弄什麼樣子的?他們以後住,又不是給你住!”蘭英生怕在未來女婿麵前吵起來,立刻把圖紙收一起,疊好放在茶幾上。
“就弄我們這種紅櫻桃的,我這個裝修多好呀?看看我這個門,多大氣呀?”經老大直接起來,實物證明。
他把房門拍的山響,把家裡處處都走一遍,指一遍,順帶炫耀了自己的設計頭腦,並大方地把所有燈打開,特彆是客廳的吊頂燈帶也打開,讓大家看看他這個高端上檔次的裝修風格。
小芬一看客廳那個不倫不類的吊頂,還有客廳、餐廳、陽台通連處那加的大裝飾門套和兩個羅馬柱,真是什麼話都不想說。
最終婚房的裝修方案全靠經老大每天臨場指示,小芬連去看一眼的意願都沒有了。
而裝修的事也讓吳彬看到了這個家中的話語權,就兩個字:沒門!
小芬是一點主張也不能有,未來嶽母是個極精明的人,左右逢源,看似什麼事都撇得清,實際上所有的事,往往最後的方向就因為她一句話、一個想法而定位或改道。
對經老大的戰術就是:平時不跟你多計較,遇上事情掐“麻筋”,一掐一個準,準能把怒火升騰的經老大給“治”到沙發前,陰寒著一張臭臉,苦悶地擺自己龍門陣。
對小芬就兩個字:聽話!方法分兩種:一種就是訴苦情引起小芬的罪惡感;一種是苦口婆心地引征旁博,最後總能扯出自己的用心良苦,不聽就是不識好歹了!總之生她時的難產;養她的辛酸;受公婆、妯娌、丈夫多年的氣;一直隱忍和艱難皆是為了她,這一切年複一年,背負出一個麵色蒼白,瘦弱多病,唯唯諾諾的女兒!
對他,這段時間買菜以來已深深領教了。除了苦口婆心,還會先輕描淡寫地曆數自己曾經的不易,主要是經老大的霸道,然後還要向他提前打招呼:“他在外麵混一輩子的人了,死要張大臉。你一個新上門的伢子,臉皮薄,平時有什麼意見,不要往心裡去,回來告訴我,我來說他!
未來嶽父其實就是的頭腦簡單,能力一般的人,易怒易爆就是因為常常有無能為力的不如意,但依舊什麼事情都要過問,處處想體現存在感和價值感。這段時間,每晚回去時,一家人都陪他散步走回去,他回去休息了,一家三口再走回去,其實他並沒有太多機會能跟小芬單獨相處,偶爾的幾次,終於套出了母親和三舅讓他了解的事情。
新房是早兩年就買好了,房產證上是一家三口的名字。隻所以選這個位置,就是因為離現在住的地方不遠,好控製!而且還是經濟適用房,便宜!房子首付說起來是老夫妻倆出的,實際上是小芬這幾年的工資加起來,老倆口再補上一點,月供是小芬自己還的。當得知小芬工作這些年沒有存款,母親和三舅還以為她花錢大手大腳,吳彬解釋說全部交到家裡了,而且她自己還很節儉,並不亂花錢,甚至不像大部分女孩,買多少裝飾品、衣物,連零食都很少買,也沒有化妝品。一家人的護膚品就一種——鬱美淨,一直是蘭英包辦的。塗個唇膏都是無色的,有色的就叫口紅了。
“少妖命古怪的!”蘭英經常提醒的一句話。
這一番了解下來,三人私下一分析,似乎覺得有些上當了。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隻能繼續往前走,後麵走一步看一步,更要走一步算一步!
因為他們覺得小芬是個突破口,還有希望。想著一結婚就分開過了,等到生下孩子,就可以慢慢翻身了。
小芬和孩子捏在他們手上,就是資本!
時間這玩意兒最隨意了!希望它慢一點時,偏偏似乎一晃眼就到了;希望它快一點時,就老牛破車“嘚兒!嘚兒!”慢慢往前蹭。
房子裝修好了,又放了兩個多月,開始著手買電器,床上用品,餐具,以及日常家用的東西。
幾乎每天夫婦倆都能從菜市場外麵小攤上,“十元三樣”、“十元一樣”此類的小店中搬一些送到婚房去。慢慢的婚房裡餐具,床單被套,窗簾都添置上了。
沙發和茶幾是經老大花了近一周時間,比較了幾個裝飾城後,終於在路邊一家家具店買的,叫了輛三輪車拖到房子,他和吳彬兩人慢慢抬上5樓。
晚飯時,經老大非常得意自己的好運氣和好眼光!
本來今天準備去一個小裝飾城把性價比較高的一套沙發和茶幾買回來的,路上突然想起來平時散步好像看到有過自製家具店,於是便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去走,果然有一家家具店,挑到一套不錯的布藝沙發和玻璃茶幾。
“現在不是流行布藝的?而且還是專門定製的。店主是個木工,自己買的木料回來打的。質量不錯,我當場就用勁壓過了。明天有時間你去看看,這下子你們客廳多氣派呀!”
看著父親滿臉都是撿錢之色,還有母親附和的笑,再看看吳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結合他們一貫的消費習慣和給彆人購置東西的理念,她是連想象力都沒有了。
周末休息一天,小芬大早就被叫醒了,四人一起在家中吃了早餐,坐公交到新街口挑選空調。暫時隻買新人房間一台掛機空調,其他的等天氣熱了再慢慢添置,實際上就是拖延術,後麵也不打算添了。
當然,早幾天前老兩口就紅白臉一唱一和過了:電視機也不需要買,年輕人白天都要往外跑,晚上陪老兩口吃飯散步,回來也沒精力和時間看了,買台新的太浪費了!
於是就在舊貨攤上買了一台彩電,門麵能裝起來就行,所以連有線電視也沒開通。
兩個年輕人都沒有說什麼,小芬知道自己說的話連空氣都不如。
吳彬知道自己不應該說,況且整個裝修早就弄得不倫不類了,改變一兩個也不能補救什麼。“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舅舅和母親的話他記得了,現在是需要忍耐!
空調買的美的牌的,小1.5匹,就是1匹。年輕人開空調沒數,溫度要麼打得最低,要麼打得最高,對身體不好,買個1匹的保險。
對於營業員極力推薦格力品牌,經過一番察看比較後,經老大下了結論:美的是老品牌了,不要聽人家瞎說,賣不掉的才會跟你宣傳呢!
小芬心裡明白,這一切就一個原因:同樣的1匹,美的比格力便宜二百多元!
夫婦倆帶著他們倆反複,來回於幾大電器商城,在價格一樣的情況下,最後選擇多一套玻璃碗贈品的五星電器,下單付款。
已是午飯時分,也不能讓大家餓著肚子坐公交回去,經老大左突右拐,終於在羊皮巷一個門店停下,自己先要了一碗青菜麵,然後邊找位置邊說:“在這些小店少吃葷,萬一吃壞肚子怎麼辦?”
他這規格一定,後麵蘭英跟著叫了青菜麵。
吳彬也要了青菜,另加了隻雞蛋,年輕男孩,一上午坐車走路跑商場,幸好早晨他過來時帶了幾根油條,不然一碗稀飯早就餓趴下了。
小芬要了個素雞麵,她喜歡吃豆製品的,比青菜麵貴一些,惹得經老大一頓不滿:“破素雞,自己在家都能做,跑外麵來花這麼多錢買!”
“青菜麵家裡也能做,有什麼菜家裡不能做?你不要吃,挨回家再吃就是了!”在未來女婿和外麵這樣,蘭英早就生氣了,正好一通撒起來懟。
經老大看了看蘭英,並意會一下她遞過來的眼色,摸摸鼻頭,笑了一下,立刻轉移話題,他真的是不會找話題,但一貫的自我欣賞讓他對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沾沾自喜,覺得不說出來,不能體現他的功勞。
“這下子房子裡麵家具,電器都齊全了,連鍋碗瓢盆,床單被套都齊全了。”他看了妻子一眼,然後目光一路掃過來,盯著小芬說:“老頭子給你們房子買好了,裝修也弄好了,往後過日子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小芬沒吱聲,想著:你滿意就行!至少天下太平、安穩了!
正好麵條送過來了,他和蘭英要的一樣,但是先來了一碗青菜麵和吳彬的麵條,他端過來,拿起筷子就吃,麵條太燙,他撈了一大筷,被燙到了,又把嘴巴裡麵條吐進碗中,說:“這麼燙,早曉得先給你了!”
看他在外麵一點形象都沒有,蘭英又是一陣氣衝上來:“你什麼時候替人想過?端過來就吃,還吃成這個德行!”
“你懂什麼?我一個上午跟人家談價格,比較東西,忙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得喝!”
“就你一個人忙的?我們幾個人在後麵坐轎子的?”蘭英接過第二波送來的麵條,拿過筷子,用紙擦淨。
“你們在外麵事真多!筷子上麵有屎呢?要浪費一張紙擦下子?”前麵的理由沒有站住腳,說服不夠,立刻轉移由頭。因為不僅蘭英用紙擦筷子,小芬也拿紙擦筷子,而且還重新拿一張。在他看來,擦就算了,至少兩個人用一張就行了,各用一張麵巾紙,太浪費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一天到晚重三倒四的就這麼幾句話,你想要的話,明天回老家自己吃個夠!沒得人攔到你!”蘭英放下臉,把麵碗重重地頓在麵前。
過幾日,下班回來,一家人一起騎車去新房,送被子,準確說是送棉胎。
吳彬和小芬各一輛,後麵各綁一床棉花胎,經老大騎車帶著蘭英,蘭英抱著兩個枕頭。
棉花胎是老家找人采的當年新棉花彈成的,送來時蘭英自豪地說:“城裡到哪塊找這麼好的棉花?我們過年回去就跟人打招呼了,什麼事早就替你想周到了!”
“是的!現在那些羽絨被有什麼好的?輕得沒的二兩重,蓋身上暖和個屁?冬天全指望開空調。現在年輕人真不會過日子!”經老大用手又摸又揉,還使勁壓一壓,以此展示棉花胎的彈性,柔軟。
枕頭也是在開銀村菜場旁邊攤上買的,裡麵是蕎賣皮的枕芯。蘭英拿在手上來回顛晃著,說:“聽聽看,曬的乾猛猛的,這種枕頭比那些花裡胡哨的好,你們以後經常曬曬太陽,晚上枕起來又乾又香。”
送到新房,蘭英喊小芬一起套被套,吳彬被指派套枕套了,經老大便到處轉,不時拿手敲一敲,開開櫃門或抽屜。
三人在房中正抖被子,厚重的棉花被,蘭英個子太矮,小芬力氣不夠,全靠吳彬站在床上,拎起一邊使勁抖動,蘭英和小芬在旁邊拽著角拉平。
“哐當!”
“什麼東西?”蘭英放下被子,邊問邊出去。
“你還能少用點個勁呀?拉個抽屜,哪塊是拉一頭牛呀?”
聽得母親訓斥父親的聲音,小芬看了看吳彬,放下手中被子,吳彬也跟著放下,隨著她出去看。
陽台上木工打的一組櫃子,中間的一個抽屜讓經老大拉掉地上了,滑軌上的配件和抽屜掉在地上。
小芬過去拿起來看了看,說:“滑軌這麼容易就拉壞了?”
“你懂什麼呀?我買的全是好東西。是我自己想試試怎麼樣,勁用大了!”
經老大從她手上一把抓過螺栓,自己想要安裝上,結果支左詘右,試了幾次不成功後,一發怒,“哐當!”手中所有東西往地上一扔,再用腳一踢。
跑到門口,拿起鞋櫃上鑰匙,向蘭英喊道:“不回家啦?”
“你把東西弄壞得了,發什麼亂七八糟的邪火呀?”蘭英一肚子的火瞬間從全身各處毛孔直往外突。
“哪個發火的?我明個找小周,給我打得什麼家具呀,把好好的五金裝成這個樣子!”知道自己不占理的失態,特彆是在未來女婿麵前,經老大麵子上掛不住,立刻用上慣用的伎倆——狡辯和嬉笑。
但他心裡清楚,這些五金什麼價格,就會出什麼質量,但沒想到自己今天先開了頭,“謔”了自己一巴掌。
心中直歎:太他媽倒黴了!
一路無話,到小區門口,吳彬繼續往開銀村騎。半路上他特意慢一點,落到小芬一起,從厚外套口袋裡掏出一袋德芙巧克力丟到她車蔞裡。
忽明忽暗的路燈光下,側麵看去,女孩純淨的臉上似綻開幸福的花兒,一股甘甜自心底流過,覺得這樣也好。
一人騎車時心頭仍甜如蜜,但慢慢的頭腦中泛出一些事,現實又回來了,母親和舅舅的話又回蕩在耳邊,待到得家中,洗漱一番後,尤其臨睡前跟母親和姐姐一通電話後,心中又堅硬起來了。
一小袋巧克力靜靜地放在書桌上,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屋內沒有開燈,借著小區的路燈光,桌上模糊的一團小小的黑影,但讓她的心有一點點活絡了。下意識地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臉深深埋進被裡,長發全部披散開來,就這樣靜靜地,連呼吸都停止的安靜。
很久抬起頭,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頭被孤單沮喪盈滿。
她害怕,怕那些偽裝的衣裳全部褪儘,內核逐漸顯出真麵目,最後落得個遺憾,失落,崩潰!
其實她真的想多了,或者想少了,這個內核早就露出來了,但凡精明一點的早就看得真切、透明了。
這夜熟悉的夢又回來了:身體被夾在巨大的黑暗中,上麵又有個看不見的東西壓下來,壓得喘不過氣來,急得全身是汗,突然身體又陡地往下一墜,沒有可抓的東西,猛得喊出聲來,人也驚醒了。
初冬的夜又冷又漫長,沒有看時間,翻身裹緊被子繼續睡。
她睡覺極不老實,一直喜歡蹬被子,凍醒了再迷迷糊糊使勁拉過來蓋上,往往第二天醒來發現被子橫在身上,或者對角蓋在身上,甚至人順著被子跑,橫過來睡在床上,或是換到床腳睡了。
但睡眠質量卻又極好,經常頭碰枕頭秒睡,睡夢中也不容易叫醒,好不容易吵醒了,能迷迷糊糊好久才清醒一點。
且睡著後夢還多,天馬行空的夢都能做得出來,但都是自己平時不敢做,或是絕不可能碰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