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 被吸引的顯然不止彭磊一個。他……(1 / 1)

被吸引的顯然不止彭磊一個。他眼睜睜看著一個黑兜帽戴墨鏡的人類姑娘,一臉“我很酷,世界彆理我”的模樣,走到小龍崽的父母身邊,然後在一瞬間完成摘眼鏡和兜帽的大動作,並且同一時間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

“請讓我摸一摸小龍崽,他太可愛了!”

雖然這請求稱得上真誠,但彭磊心裡對這並不抱希望,心想:哪個妖族父母會讓人類摸自己的幼崽啊?類比一下,要是有成年妖族膽敢摸人類幼崽,十分鐘之內人類就能叫來十個八個人安局的兄弟叫他好看。

可沒想到,不知龍崽他爸腦子缺根筋還是怎麼的,居然爽朗一笑答應了,還說:“儘情擼,擼哭了算我的,那小子最喜歡漂亮的大姐姐了!”

聞言那姑娘眼睛一亮,興奮地整個人都蹦起來。彭磊也不例外,目光完全沒法挪開,直勾勾地盯著那姑娘去找龍崽。

然後隻見那姑娘再次鞠了九十度大躬:“寶寶好!寶寶真可愛!姐姐可以摸一摸你的小角角嗎?寶寶實在太漂亮了!”

彭磊直至此刻仍然對此不抱希望,高冷的妖族怎麼會願意讓人類摸自己?他設身處地的想,要是有妖族對他說想要摸一摸他腦袋,他第一反應就是完蛋了,肯定要挨揍了,然後跑個屁滾尿流。

可沒想到缺根筋居然是會遺傳的,隻見那龍崽嘴巴一咧,露出缺了顆門牙的大笑,然後大方地把自己手裡的兔子玩偶遞給姑娘玩:“可以噢!爸爸媽媽的角都是硬的,但是寶寶的角還是軟軟的,不會弄傷姐姐的。”

霎時間,彭磊的眼睛瞪得比那姑娘還大。

居然……就這麼答應了?

什麼要求都沒有?

不需要錢?

也沒有被揍一頓?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他這正懵逼著,那姑娘已經迫不及待地上手了。

“哇!原來小龍崽子腦袋上還有絨毛,好細好軟!”

“哇!小龍崽子的角手感好好,好像一個Q彈的布丁!”

“哇!小龍崽子的臉蛋真可愛。嗚嗚寶寶你是個肉乎乎的寶寶呀!”

魔性的感歎聲像某種召喚儀式一樣一波又一波地進攻彭磊的大腦,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已經在龍崽父母麵前鞠起大躬,請求撫摸龍崽了。

這次回答他的是龍媽:“他呀!皮實得很,你們放心玩——不對,還是要小心的,我怕你被他玩壞了,我們家龍崽會噴火。”

這一下勾起了彭磊的好奇心,等他到龍崽麵前,得到龍崽的撫摸允許後,第一句話就是:“寶寶,可以看看你噴火嗎?”

他本來以為龍崽不會答應他的請求,妖族的神通怎麼會隨意展示給彆人看呢?特彆是這人還是個其貌不揚的人類,因為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人靠衣裝馬靠鞍,他的鞍現在也褪了七八成色了。

可沒想到小龍崽立馬就答應了,睜著他圓圓的大眼睛看向彭磊:“我隻能噴一點點,哥哥你注意看哦!”

彭磊連忙點頭,屏息凝神,刹那間,隻見小龍崽圓圓地張開了嘴,然後極細極細的火苗一下子從他嘴中噴出……就像是打著了一隻打火機。

可不知怎得,彭磊不僅不想嘲笑,心裡還忽然湧起一絲感動,於是不停地鼓起了掌。漸漸的,他發現鼓掌的不僅有自己,還有一開始來看龍崽的姑娘、離得近的顧客、大眼睛地店員,再後來正家店都響起了掌聲。

一種極其溫暖地心情流淌在彭磊心裡,他忍不住抱了抱龍崽:“寶寶長大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龍,會噴很多火,超級厲害!”

小龍天真地仰起小腦瓜子看他:“真的嗎!”

彭磊立馬點頭:“真的!”

不能再真了!這是在場所有人類、所有妖族的共同祝福,一定會成真的!

到這時他忽然覺出這家店的珍貴之處,明白無論開多高的薪水,他都不可能把老板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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擼完龍崽,彭磊的心情堪稱這輩子最好的時候。

他知道很多網紅店隻是有個噱頭,賺個吆喝,實則味道很不怎麼樣,但他已經決定,無論這家店味道再怎麼爛,自己以後都會常來,就為了能再擼一次可愛的小龍崽。

服務員很快把菜送到他麵前,是一盆濃油赤醬的羊蠍子再加上兩隻酥皮泡芙。

他愣了一下,心道:這菜看起來……怎麼好像還不錯?

羊蠍子在鍋中呈現出豐富的紅褐色,骨肉相連的部分由於長時間的燉煮,肉質變得異常鮮嫩,脂肪部分則因為熱力滲透顯得透亮。一層淡淡的油脂浮在湯上麵,帶著微微的金光。

好像還挺誘人的?

不過賣相做的很足,味道卻很不怎麼樣的店在這個時代到處都是,並不能證明什麼。

這麼一想,他很快又平靜下來,給自己念了一肚子“就算踩雷也沒關係”的經,這才鼓起勇氣夾起一塊羊蠍子。

沒想到霎時間一股濃鬱的羊肉香氣伴隨著豆瓣醬的香辣味直衝鼻尖。他一口咬下去時,羊肉的鮮嫩和湯汁的濃鬱更是立刻在口中爆發,肉質細膩,一點也不膻。羊肉的甘甜和醬料的濃香完美配合,實在是香得不能再香,讓人仿佛置身在大草原裡。

他真是大跌眼睛:現在的網紅店都是這種水平的嗎?

他不信邪,又拿起那酥皮泡芙啃了一口。“嘎吱”一聲脆響,是酥皮在他牙齒下破裂的聲音。緊接著飽滿的奶油立馬湧了出來,口感綿密,甜而不膩,帶著濃鬱的香草味,讓人一口一口停不下來。而且每一口都有酥脆外皮和軟心奶油的鮮明對比,簡直是藝術品的享受。

彭磊徹底被征服了,接下來的吃飯過程可謂是風卷殘雲,仿佛一個餓了兩天肚子的人終於能吃頓飽飯。他甚至不由得懷疑人生起來:自己以前吃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他甚至動了就此搬來G市住的想法,不過理智攔住了他。他決定過幾天再來一趟,如果每一回這家店都能保持這個水平,那他就乾脆搬過來了,每天都能過這種日子,那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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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人進來到吃完飯需要很長的時間,文棲本想上樓洗澡,不料卻被連先生連騙帶哄地帶去後山。

天空下著雨,路是黑的,連先生拿著手電筒打頭開路,他跟在後麵走。這種路他已經很久沒走過了,隻能勉強腳底不打滑,不敢說自己完全能夠跟上連先生。他看得出來這個人是放慢了腳程在等他,否則早就沒影了。

有時候他真的不得不佩服這個人什麼都能做好的能力,簡直是超人。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的手忽然被連先生拉了一下。如果不是熟悉這個人的性格,看他那麼果決的樣子,文棲大概會以為他要揍自己,因為自己短短幾十年居然退化到山路都跑不好的程度。

然而實際上連先生隻是彎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背,比劃道:上來,我背你。

他力氣很大,幾乎是到背上的那一刻,文棲就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健步如飛,彆人健步,他飛。身上貼著的黑袍大衣有著絲綢般光滑的質感,溫度被兩具□□夾得很高。他穿過連先生的肩頭耳畔看著前路,有點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神奇的是,漫漫山路居然一下子變得很短。在他還在思考的時候,連先生就已經停下腳步,比劃說到了。

然後他先一步走到一棵歪脖子樹下,蹲在地上赤手扒拉開一個被石塊擋住的樹洞。那雙手很有力,動作像彈琴一樣輕鬆,然後朝文棲做出“過來”的手勢。

可文棲根本不用走過去就已經看清楚了,樹洞裡麵有一團螢火。

好看是好看,若是詩人看了,估計當場就得吟詩作對;情侶看了,當場大概就能親個你儂我儂。可文棲既不是文化人也沒有小情人,他孤家寡人一個,心情雖然談不上不好,但也著實有點刺撓,像是莫名被狗推翻肚皮,十分想在那狗蹄子上磨一磨爪子:“……大晚上的,下著暴雨,你帶我來看螢火蟲?”

他自認透支了下半輩子的耐心來問話,不料連先生卻根本不答。這個人一手的泥,跪著的單膝上也是泥,唯獨臉很乾淨,眼睛也很純,望著他的側臉出神。

搞小動作不道歉就算了,還挑釁?這下文棲說什麼都不能不生氣了。他猛一下伸手揪住連先生的耳朵,對著他大喊了一句:“你有病吧?”

不料這一吼沒驚著連先生,卻驚飛了那一團好不容易聚攏來的螢火蟲。然而奇怪的是,這些小東西都避開了連先生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反倒是團團圍在文棲這個罪魁禍首身邊,在雨中像一圈光暈。

文棲愣了一下,心裡真是奇了怪了,磨了半天牙都沒個主意,心想:總不能是斯德哥爾摩症狀已經蔓延到昆蟲界了吧?這可能得算是曆史性的大變革,將來得寫進生物教科書裡。

但鑒於他不認為自己是能夠見證曆史的人物,在做如此重大的結論之前,他還得逼問連先生:“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法術?”

然而連先生是個放屁都沒響聲的性子,許久,才慢慢搖頭,答道:蟲生短暫,明日就看不著了。它們喜歡你。

文棲實在是對這種浪漫情節過敏,滿心滿眼都是他本該享受的泡澡和夜宵。他想得腦子痛了嘴耶饞了,心道:阿西吧,世上每天死那麼多人呢!死幾個蟲子算個毛啊!

但沉默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把這盆冷水潑出口。

算了,螢火蟲也有螢火蟲的價值。在這種世道,看一會兒螢火蟲還是很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