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湯 文棲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是宇宙……(1 / 1)

文棲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萬事萬物都與他有關。

可那人先是害了和他關係匪淺的樂樂,接著又朝和他不清不楚的連先生下手,怎麼看都像是衝他來的。

可是為什麼呢?

這大概是所有悲劇受害者都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

文棲以前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以為有果必有因,哪怕是一個不那麼正直也不那麼正常的“因”,人們想不明白僅僅是因為本人太正常正直,遵紀守法,想象力無法鏈接那些世界觀歪七扭八的罪犯們。可這回事情落到他自己身上,他發現自己這種“裹著羊皮的大尾巴狼”居然也不相上下,還真就想不明白了。

他一個殘破的身子,走兩步咳三聲血,每天躺下都不確定明天能不能再起來,渾身上下唯二值得稱道的,一個大概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廚藝——那人廢那麼大勁難道就是想給自己找個廚子嗎?二是他還有那麼幾分姿色,可在這點上麵,他很確定自己屬於“可遠觀,可褻玩,但不可過日子”的渣男款,骨頭裡往外滲的都是一股不三不四的風塵勁,吸引不了什麼死心塌地的人。

老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他本人實在是比竇娥還冤,從沒舉起巴掌來和什麼人拍掌,就差把自己武裝成一顆無縫的蛋了。

況且這位凶手大哥為什麼不乾脆衝他來,非得挑身邊人動手?正常人柿子挑軟的捏,他這的人都龍精虎猛,隻有他自己才是那顆軟到爛了的柿子啊。

這每一條思路都像個無底洞,不過實際想下來並沒有花多長時間,文棲很快把它們擰成個節吞進肚子裡,然後打包好自己大包小包的情緒,十分有分寸地向連先生“噓”了一聲。

這一聲說是警告也好,說是調情也罷,反正他要的就是連先生搞不清所以然,一麵被他牽著鼻子走,一麵又不至於精蟲上腦,真乾出什麼事來。

他溫言細語,每個字都像是被春雨滋潤過,半點看不出片刻之前腦子裡還在思考著關於凶手的暗黑哲學:“餃子被下了毒這事先不要聲張,辛苦先生假裝一下精神不濟的樣子,我想知道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連先生果然很上道,比劃道:你想釣魚?

文棲很滿意自己的訓導結果,接著和天底下所有的狗主人一樣大無畏地露出了“天塌下來有我撐著的微笑”——這真是人的劣根性,隻要有什麼生物眼睛明亮地望著他,他就會無端生出一種“我可以”的幻覺來。可實際上天塌下來分明得高個子頂著,他頂個屁用。

“釣條小魚,我有預感,他也就是膽子大的離奇,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厲害的。”文棲神神秘秘地說,言行舉止裡透露著江湖上賣大力丸的風範。

可連先生也沒有拆穿,居然就這麼點了點頭,然後指尖輕輕蹭了蹭鼻子。

過了一會兒,文棲才反應過來,那手指上大概有自己身上蹭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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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棲回到店裡,果真像計劃的那樣沒有聲張,而是一如往常地進了廚房,準備今晚的菜肴。他準備賣咖啡和海鮮湯。

海鮮湯最精髓的當然是海鮮,他選用了深海小青龍、海鱸魚、大明蝦,整隻的梭子蟹和貽貝,全都是剛從東海運過來的,據說這都是昭瞳的部下們專門給他進貢的。

將洋蔥、大蒜、西紅柿等蔬菜切小塊,在鍋裡炒製軟化,然後加入適量的白葡萄酒和番紅花,煮到酒精揮發。再加入足夠量的魚高湯,大火燒開後轉中小火慢燉,湯底便會冒出濃鬱的地中海風情香味,讓人仿佛能夠感覺到海風吹過沙子、比基尼和泳褲的味道。

接著加入海鮮,海鮮的加入時間大有講究,厚實的、大塊的得先加入,如海鱸魚、小青龍和梭子蟹,易熟的大明蝦和貽貝則後加入。這樣可以保證食材在出鍋時都是剛熟的鮮美狀態。

最後往鍋裡加入適當的鹽和黑胡椒,還有一些香草和羅勒葉。一道海鮮湯便做完了。

彆看現在文棲稱呼它為湯,實際端上鍋後依然可以當火鍋吃,吃完鍋裡的海鮮,再加入菌菇和蔬菜,彆提多鮮了。

咖啡他打算做經典的拿鐵和焦糖瑪奇朵。一般來說,咖啡都是現做的好喝,他現在做隻是為了調整口感,做完的成品不會浪費可以犒勞店員。

高質量的咖啡豆是製作美味咖啡的基礎,因此他選擇了雲南產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這種豆豆香氣濃鬱,口感平衡,而且全是兩天前他新鮮烘焙的,屬於“新鮮熱辣”款。

磨豆的時候選擇中等至細磨的粒度,適合拿鐵咖啡,不過度也不欠缺,然後使用意式咖啡機,精確的1:2的咖啡粉與水的比例獲取咖啡濃縮液,作為拿鐵的基礎。這裡的提取時間他控製在25秒鐘。

牛奶加熱至60度,這時最適合打泡的溫度,既不會燙傷牛奶,也能產生細膩的泡沫。打入咖啡液時,通過調整角度和速度,他拉出了一隻漂亮的貓貓頭圖案。一杯拿鐵咖啡便做好了。

而焦糖瑪奇朵比起拿鐵要多一步,製作焦糖醬。他用了一隻小鍋,開中小火慢慢融化糖,直到變成神琥珀色,期間輕輕搖動鍋體,使糖受熱均勻。等糖完全融化後,他加入切塊的黃油。等黃油融化後,再次加料,這回是鮮奶油,繼續加熱直到混合均勻。

這鍋焦糖醬是最先倒進杯子的,大概15毫升便夠,然後加入濃縮咖啡,最後再用牛奶打泡。焦糖瑪奇朵便也做好了。

文棲哼著小調,手裡端著兩杯咖啡往外走。果不其然,剛推開門,就看見兩個被咖啡香氣勾引來的饞蟲。

打頭的是王北其,這人膽子大,從前就膽敢搶他塞口袋裡的手指餅乾,後來更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辦公室藏的零食就沒能逃過他法眼的。

隨後跟著的則是小二,這人看著是個不聲不響的貨,實則經常悶聲發大財,曾經有收集文棲掉落的頭發編了個中國結送給他的案底,屬實是讓人不能放心。

文棲公平地把咖啡一人一杯給他們分了,沒想到這倆二貨居然還能因為誰喝拿鐵誰喝焦糖瑪奇朵而打起來。文棲簡直頭疼,感覺自己看見的是兩隻在公路上打架的狗。

他並不想知道哪條狗打贏了,施施然準備離開,不過準備走開時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於是倒了回來,問王北其:“小王,人安局那邊最近打電話給我了,苦苦哀求你回去拯救他們於水火,還說能夠給你安排個主任當當,你要去嗎?”

他話音剛落,小王狗率先像聽見教官喊立正一樣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瞪著文棲,仿佛文棲不是讓他回去走上仕途,而是要送他去磨那九九八十一難。

霎時間搶咖啡這種小事立馬被拋到了腦後,他像個求而不得的戀愛腦一樣趴在文棲褲腿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大你不能這樣啊!我生是火鍋店的人,死是火鍋店的鬼。你不能——不對,你該不會另有新歡了吧?”

這話一落,頓時不止王北其,就連小二也目光炯炯地看向文棲。

文棲本來心裡清白得很,就是真有這麼回事隨口一問,鬼知道會像踹人屁股一樣引起尖叫啊?

他趕緊清了清嗓子,強調道:“沒有新歡,哪來的新歡?”

可未等那倆鬆口氣,他又補充道:“我就是覺得你們這些人才,在我小小一家火鍋店裡,實在是‘殺雞焉用宰牛刀’啊。小二你也是,要是有想法的話儘管說,我給你推薦個職位,比如人安局特彆行動處處長什麼的——”

可話沒說完,他又被打斷了。

這回動嘴的不是王北其,也不是小二,而是門口的大爺和……連先生。

隻見大爺聲如洪鐘,宣誓了一句“我是來吃火鍋的”。

而連先生油鹽不進地比劃:火鍋店還未開門。

大爺根本看不懂,而且越看越生氣,覺得這死禿驢就是在裝傻糊弄他,當即準備碰個瓷。

好在千鈞一發之時,文棲趕到了,風姿綽約,笑得那叫一個明媚照人:“大爺好呀,來早了不妨先進來坐坐。店裡開著空調呢,涼快。”

他工作起來認真,因此也沒注意到,身後的角落裡有個人死死掐緊了拳頭,盯著大爺,也盯著連先生,目光堪稱怨恨。

那人心道:為什麼又是他?他憑什麼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