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劉喜從外麵慌慌張張地回來,滿頭是汗,說是趕馬車回府,瞧見府門外有人徘徊,一問才知是阿聆祖母不大好,要她趕緊回去一趟瞧瞧。
阿聆憂心如焚,眼淚決堤了似的止不住的掉,隻是眼下宰相府像個牢獄,不知道能否出去。
此時何立正在監牢之中提審人犯,幾個時辰下來頗是疲乏,一個親兵營的人進來,稱有事來報,何立頭也不抬:“說。”
“外頭有人來求何大人令,像是急著出府。”那人恭恭敬敬地拱手說話。
何立眉頭深鎖,嫌惡地將扇一擺:“這樣小事,也值得來報,我現下沒空,讓他去找武大人看著辦。”
“聽說是武大人不在府中。”
“問問他要不要腦袋,要的話就閉上嘴,一切等武大人回來再說。”
那人仍站在那:“這本是小事,隻是王統領說,眼下情況特殊,任何人無令不得出府,此人此時出府,必是心懷不軌,要就地斬殺。王統領心係宰相和大人,這本也是小事,隻是屬下瞧那二人中的女子,像是何大人的人。”
何立聞言睨他一眼,看見那人瘦高的身形,微微低著頭,看不清眉眼,隻瞧見麵皮發黃,骨相乾瘦鋒利,臉上自額頭到麵頰有長長一道疤痕,看著可怖。
“何大人的人,我等不敢輕舉妄動,故屬下攔了王統領,前來問問大人意下。”
何立知道王彪向來明著恭敬暗著不服,總要找機會壓自己,出府的事情原不在他管轄內,卻偏要用此來耍威風,從來也不顧眼下如何,隻管私人怨懟,竟是連麵前這個小兵衛也不如,心情實在愁悶:“你不敢,他王彪倒是敢。”
他來到監牢外,果然看見阿聆和她弟弟一起跪在外頭,他略過王彪心虛的禮,站到阿聆麵前,他已經許久不見這小姑娘了,她仿佛消瘦了不少,輕飄飄的,一陣風就能吹走,神情哀怨愁苦,臉上剛挨了巴掌,紅腫不堪。
他隻看了一眼,轉頭似笑非笑地盯著王彪:“王統領,好威風啊。”
王彪挺挺身子,似乎覺著自己占理,鏗鏘有力地說道:“回何大人,這乃宰相示下,任何人,無令不得出府,違者當斬。”
“她們不是來求我的令嗎?王統領便人也見不到就要殺,此番舉動,我看著不是服從宰相命令,倒像是與何某積怨已久,意圖借這小小丫頭,打我何某的臉呢,可見眼下這宰相府總管便是王統領了。”
“下官不敢。”
“何事要如此不守規矩。”何立不理他,低頭問阿聆。
阿聆一味地哭,眼眸灰撲撲的,全然失了神采:“大人,婢子的祖母病重,大人開恩,可否讓婢子和弟弟回去看看。”
何立看慣她嬉笑明媚,卻覺得她最會用的是眼淚,第一次見她哭是那日宰相府外,第二次便是在這,梨花帶雨的,好大的委屈。
“隻你一人,一個時辰,不要見閒雜人等,也不要亂走亂說話,否則回來領你弟弟屍首。”
他像是在和阿聆說話,眼睛卻逐漸瞥向王彪,像是頗通情達理一般低聲詢問著: “王統領,何某說了不算,你看如何啊。”王彪紅著臉不敢抬頭,倒顯得十分誠惶誠恐。
何立嗤笑,一嚇嚇不得,到底是個沒頭腦的武夫。
阿聆不敢再求什麼,隻是帶著阿祺磕了幾個頭往外拋去。阿聆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何立折返回監牢,在門口當著王彪的麵,狀似無意地問那個引自己出來的兵衛:“你叫什麼名字?”
王彪猛地一抬頭,而那人似乎早有準備,當即跪下:“屬下孫均,是親兵營副統領,上任以來未來見過何大人,是屬下失禮。”
“不礙事,孫統領,前途無量啊。”
“多謝何大人吉言。”
何立沒有搭話,輕飄飄地看了眼怒不敢言的王彪,甩甩袖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