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不兩立 李敬亭死;蓮兒得知楊啟誌設……(1 / 1)

蓮兒複仇記2 雍龍 2903 字 2024-05-01

這一夜,李敬亭家中,遠遠就能聽見房間裡傳出的慘叫。

他伏在床上,赤著上身,幾個下人們正小心翼翼給他換藥。他側麵肋骨的箭傷未愈,加上這一路舟車勞頓,未能得以好好養傷,現在換藥,還是疼得齜牙咧嘴、慘叫連連。

他不知道,前世,蓮兒不僅串通楊啟光栽贓他謀反,還故意在大殿上對皇上煽風點火,害皇上將吃了敗仗的李敬亭施以褫衣廷杖四十,而且打的還是脊杖,叫他本就受傷未愈的身子雪上加霜。

今世,楊啟光雖然沒有煽風點火害他被施以廷杖,但直接栽贓他通敵賣國,這罪名豈不更甚!隻是這一切李敬亭並不知曉,也不知曉此時家中,連屋頂上都埋伏著皇上派來監視的暗兵。

“自從知道北蔡王沒能從紅河灣逃出來,我就明白,我大概是活不成了,你們也不必為我操心這傷勢了。”李敬亭慘然一笑,疲憊地揮了揮手,“不如都散去吧,讓我靜靜。”

幾個子女還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前,不忍離去。

最幼的兒子拽了拽李妻的衣角,疑惑道:“為何不必操心傷勢?傷得這麼重,不是應該好好治療嗎?為什麼要讓我們散去?”

李妻紅著眼眶,不知該如何解釋。又一個年幼的女兒道:“是因為土國的敗仗,父親要問斬嗎?”

李妻不語,隻抹著淚。她不知該如何跟孩子解釋這一切,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場莫名其妙的遇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女兒疑惑道:“可是,吃敗仗也不是父親能決定的啊,不是說敵軍突然偷襲嗎?如果這樣父親就要問斬,那死的多冤哪!”

又一歲數不大的兒子道:“就是啊,要是打仗被偷襲了,將軍就要問斬,那還有誰敢領兵打仗?將軍就是用來做替死鬼的嗎?”

李妻驚得渾身一個激靈,慌忙捂住他的嘴:“你胡言亂語什麼。”

李敬亭趴在床上,背上滿是傷筋膏藥。望著這個殘破不堪的屋子,沒有任何詞語能形容他心中的悲涼。“如果隻是因為敗仗問斬,我無話可講。可是這次軍情泄漏定有蹊蹺,若不讓我揪出那個賊人,就這樣讓我去死,我才是死不瞑目。”

李妻心疼道:“你重傷未愈,就少說兩句吧,況且很多事情,還是不要讓孩子知道的好!”

“為什麼不讓他們知道?”李敬亭掃視著麵前的孩子們,“我今日麵對的,也是他們將來要麵對的。隻要內鬼不滅,他們將來要麵對的隻會比我今日更甚。”

他翻了個身,撐著半邊身子起來,艱難道:“自從突厥之戰,六萬大軍全軍覆沒,我得知原因竟是朝廷內部貪汙糧草,當時就感到,我們的國家怕是再也回不去曾經了。再粗壯的大樹,也經受不起內部蛀蟲的啃噬,突厥一戰隻是引燃了這個導火索。這一次軍情泄漏,必定也是內鬼通敵賣國所致。如今,土國、濮國、陳國、韋國紛紛不安現狀,發起聯攻,周國四麵夾擊,內憂外患,皇上還成天抱著紫砂壺……依我們現在的局勢,不消多時,這個國家就要完了!”

李妻嚇了一跳,“這話可不能亂說!”

“不是嗎?”李敬亭苦笑,沙著喉嚨道,“我再是賣命,一己之力,也難力挽狂瀾。大周國運已衰,不會再有希望了!”

話音未落,門忽而轟隆一聲被踏破,一家人驚得紛紛立起。緊接著衝入數十位手持長劍利刃的官兵士卒,轉眼間便將李敬亭床前的李家人團團圍住。

幾十把長刀、幾十雙眼睛,閃出冰冷的寒意。為首的那一道目光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楊啟光。

在李敬亭印象中,楊啟光向來隻知玩耍娛樂,像個未長大的孩子,此時突然殺入家中,直殺得李敬亭猝不及防。

他不明白,也永遠想不明白。這場紅河灣之戰,是“蓮兒”為他“量身定製”的戰爭,就是為了在這一夜,抓到他悲憤之下說出“大周國要完”的“造反言論”。

……

與前世一樣,楊啟光來到李敬亭床前,先是揪出李敬亭幼子,故意將其掌嘴,激怒李敬亭,而後李敬亭終於按捺不住,怒吼一聲,拔起床邊的長劍,就朝楊啟光殺來。

楊啟光身邊一行官兵怎會讓李敬亭得手,立即紛紛拔劍交刃起來。一時間,刀光劍影,鮮血四濺,慘不忍睹。

刀子一拔出來,就再也沒有了回頭路。李敬亭知道自己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一口氣殺光了麵前的十幾個侍衛,直撲楊啟光而來。楊啟光故意一把推出身旁一人,李敬亭順勢挾持之,後因體力不支,殺死該人後刎頸自儘。

一道血柱劃過,伴隨著李家妻兒的哭號,李敬亭直挺挺地倒下,倒在被他殺死的十幾個侍衛的屍體上。偌大的李宅,今夜血流成河。

自從“蓮兒”弄死柱子,重新回到楊啟光的世界,劇情又不知不覺走向了前世的老路。

……

黑釉兔毫茶盞裡是乳白色的茶湯,兔毫紋在茶水裡交相輝映,美不勝收。仿佛穿越回宋代文人雅士品茗宴集。

王府。坐在楊啟誌對麵桌前的是大理寺卿許駿。

楊啟誌梳理著“李敬亭謀反案”的始末,“所以,是那兩個士兵先供出李敬亭的‘一句夢囈’,引發皇上疑心,然後又在楊啟光的引導下,暗中派了人馬監視李敬亭在家中的舉動,最終在李敬亭家中抓到他的‘謀反’言論的?”

許駿點頭。

好一個“釣魚執法”。楊啟誌摸了摸下巴,“果然不出所料,楊啟光鏟除奪嫡障礙,還要把這筆帳算在李敬亭頭上。”

許駿為難道:“連續兩場戰事大敗,現在陛下震怒不已,急於告破此案,剛好這時站出兩名士兵檢舉,立即將陛下所有懷疑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李敬亭身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敬亭絕望之下,又剛好說出‘大周國要完’那樣的話,這件事,恐怕很難有轉機了。”

“派人暗查這兩名士兵的底細,尤其是與楊啟光的往來。”楊啟誌道。

“是。不過……可能也不能抱有太大希望。”

楊啟誌點點頭,“我明白。如果我是楊啟光,此二人利用價值完畢,就不會再留有活口。想破獲此案,最關鍵的著手點還是對阿富阿貴的抓捕。”

許駿道:“他們應當是被土國暫扣,直到勝利才會放人,再加上邊關攔截下他們,這一路也需要專派兵馬護送回來,是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再耐心等待二日,大約就會有消息了。”

楊啟誌輕輕攪拌茶湯,濃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隻是兩人都懷著心事,無人能用心品嘗這美味的茶。

門外站著一個身影,偷聽到這一切,如被雷劈了一般,大驚失色。

——蓮兒這才知曉,楊啟誌已在周國與土國的邊境布下天羅地網,隻為捉住阿富阿貴。若此二人被生擒,必將成為扳倒楊啟光的鐵證。

她雖然對二人的感情有了些許微妙的轉變,但仍不能眼睜睜看著楊啟光死。

她渾身在微微顫抖。細細梳理著重生這一世以來所有的所作所為,她終於意識到,自從製造出突厥之戰,就難以避免後續連鎖反應。

前世的曆史證明,利用製造時疫、黃河決堤的方式,並不能真正解決“四國聯盟”的入侵,反而會引發更多的內憂。突厥之戰引發的這一連串效應,楊啟光根本無力招架,到那時,楊啟誌一黨仍然會伺機而動,殺出重圍。

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從製造出突厥之戰,朝中就無形中構成兩派勢頭,楊啟光與楊啟誌二人之間,注定隻能活一個。

她開始後悔這一次重生的所作所為,可是,事已至此,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