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野阪遙日看著眼前的五條悟,此時他氣惱的模樣反倒讓她有些樂了。
她笑著回:“不論我倒退回十歲或者長成二十歲,應該都差不多吧?我可是自認為是個本心堅定的人哦。”
“你現在就跟你十五歲的樣子差很多——不過在這種情況還能笑的出來,也許你確實沒什麽變也說不定。”
五條悟在想了一陣子後果斷聳肩放棄,他簡單地開始說明任務情況。
“一個會製造幻境的咒靈把我們拖進來了,我們要進行祓除,加上撈四個咒術師出去。”
“……幻境?”
六眼可以藉由咒力的流動感知世界的訊息,並對咒力和咒術進行極細微的操控。
現在的五條悟並沒有任何遮擋地使用自己的雙眼,平時的他都會戴著特製墨鏡來掩蓋視線,隻有戰鬥時才會摘下。
因為若是長時間的使用眼睛,會讓他的大腦接受過多的信息,導致他耗能過度產生不適。
而此刻五條悟的六眼,也正向大腦源源不斷地傳送著情報。
看五條悟雖然嘴上講的事態有些嚴重,還疑似折損了四位咒術師,但是在這看似全權由咒力構建的幻境裡,他卻仍然表現出一派輕鬆的模樣——讓火野阪遙日有種‘其實不嚴重吧’、‘事情應該不難’的錯覺。
在兩人談話溝通過程中,火野阪遙日在掌握住自己想要的訊息後便安心下來,想著的確也不是特彆困難的任務。
幻境的構成最主要的還是咒力,雖然聽完所有情報後的她覺得某些地方有點不太對勁,不過一時之間卻也沒辦法準確地說出怪異的部分出在哪。
火野阪遙日攏了攏寬大的袖口,向五條悟問他過來時有沒有遇到什麽問題。
“完全沒有。”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吃起從茶幾旁的木盒中找到的點心,他邊吃邊回道:“反正我在家也差不多這樣,雖然有安排一些學習,但其它時間都是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會有人阻攔我。”
“我還在想你怎麽可以半夜從五條宅這樣過來呢,不愧是五條大人啊。”
火野阪遙日隨著五條悟的動作,跟著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點心盒,慢條斯理地說:“關於需要救援的術師,我覺得他們的問題其實不大。”
“嗯?”五條悟認真嚼著配茶用的柿餅,臉頰鼓鼓地含糊應了個聲,示意自己有在聽。
“最主要是如果一切都是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是正在執行任務途中,但我卻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這就很有趣了。”
什麽樣的術式甚至可以改寫他人的身體情報,將人的時間倒轉?普通的幻境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她不知道她的疑問正好與五條悟的判斷相同。
火野阪遙日邊思索邊看著五條悟,看到對方一臉‘這任務超簡單’的自信神情,甚至還有餘裕吃甜點的姿態,讓她被影響的跟著伸手拿了一塊柿餅。
才咬一口就被甜到差點齁死。
好吧,至少味覺也沒問題。
她微微蹙眉地喝了兩口茶水壓下過甜的味道,她續道:“我現在的實力應該算是三級吧,雖然沒有參與過評級,不過在訓練場裡我有和二級咒靈對戰過的經驗。”
“這倒是,我知道你跟禪院家的討厭鬼一樣並稱天才……”五條悟嘟噥著。
不,她其實是想說現在十歲的自己跟五年後有很大的實力差距,可能會在任務上產生影響或拖累。
“是在你之下的天才。”
火野阪遙日將茶杯放回桌上,杯底扣上桌麵寂靜無聲,“你說的禪院家討厭鬼,該不會是直哉君?”
“你跟他關係好?”
“完全不熟。”火野阪遙日否認地極快。
五條悟輕哼一聲。
“這個地方很神奇,我是真的很好奇它是如何運作的。”他眨著湛藍色的瞳孔,映在他眼瞳中的世界與他認知中的幻境其實不太一樣,咒力暗湧著與他曾見過的其他幻境相似卻又相異。
就好像多了一點什麽。
片刻沉默後,火野阪遙日向前傾身,伸手捏了捏五條悟手背,沒有持續維持著術式、沒有操控‘無下限’的他,被她這樣直接碰到也沒什麽特彆反應,隻是露出有些疑問的表情。
“五條君——你確定,我們現在是在幻境嗎?”
*
也許從最一開始通報異常的窗,就搞錯了這個詛咒的術式。
進行異常工作調查的輔助監督們在遍尋不著消失的民眾和失蹤的術師後,經由殘穢判定是詛咒建立了幻境,將人給拖入其中。
但或許這完全不是幻境——隻是場夢罷了。
他們完全地陷入深度睡眠,身體應該是呈現昏迷狀態,但因為那些失蹤的民眾與術師們的身體被隱藏得很好,完全沒被發現,才會被誤判成是進入了幻境中。
實際上他們的身體與靈魂分開了。
這就可以說明為何六眼傳遞給五條悟的情報與他所見的認知並不符,因為他所看見的確實是完整的十歲火野阪遙日。
——受詛咒影響,而夢迴五年前的她。
在火野阪遙日提出了這論點後,五條悟終於釐清為什麽六眼傳遞的資訊與他感受的有所落差,在一番證實後確認了是‘夢境’的兩人立即達成共識。
先搜索失蹤者,順便找出夢境的核心破壞,醒來後再祓除詛咒就大功告成。
“這樣說起來有關夢的詛咒,我家的式神使好像有用過夢貘,還挺可愛的。”五條悟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和火野阪遙日閒聊起有關夢的話題。
“我有一顆貘枕,現在還在我床鋪上。”她順口接下這個話題。
貘在日本是有名的會幫忙吃掉惡夢的妖怪,在坊間流傳中也有不少‘食夢貘’的傳說。在室町時代的末期,貘更被視為吉祥的象徵,常會被繡在枕頭上,也會製作貘型的‘貘枕’來,造型十分可愛。
“不過五條家確定沒有核心了嗎?”
火野阪遙日有些不信任,雖然六眼確實非常好用,但明明他們才剛確認了這咒靈的術式,眼前的白發小少年卻說‘我家那邊已經搞定了’的豪言壯語。
“確—定—沒—有——”五條悟拉長了音,他沒好氣地瞟她一眼,站起身來大大地伸個懶腰。
就在她正準備問出口時,五條悟給出回答。
“因為我把五條家的人都處理掉了。”
把裝成是五條家的咒靈都祓除了。
火野阪遙日垂眸,低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那我也該效彷一下嗎?”
“這其實有點浪費時間,還不如準確地找出夢境核心就好。”五條悟用過來人的語氣說:“我在動手的時候有注意到它其中一個分身特彆奇怪,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核心了。”
依結界術的特性來說,支撐類似於降靈、容納他人靈魂空間的媒介最少該有兩個核心,若是五條家的其一核心被破壞,那應該還有一個得找出來。
“那隻分身有什麽特彆的地方嗎?”火野阪遙日問。
“它偽裝成我的侍從。”
五條悟思索了一下後回:“在我十歲的這段時間,那個侍從好像和我的關係不差吧?我也有點忘了,不過後來被發現其實是想暗殺我的傢夥之一而已。”
“如果要說特彆,可能是那隻有夢核的咒靈,會偽裝成與你有關聯的傢夥潛伏在你身邊?”
“……這整個火野阪家都和我挺有關聯的,五條君。”
“你們家難不成是和樂融融型嗎?不可能吧。”
“這倒真的不是。”
五條悟帶著明顯嘲笑意味的表情,讓瞬間明白他意思的火野阪遙日露出了無奈微笑。
咒術師世家,哪可能有什麽和樂融融。
除了像狗卷家族那種異端,其它有所傳承的世家都恨不得生百來個孩子*,隻為了能夠生出一個有繼承家傳術式的小孩來鞏固自己地位。
五條家勉強也算得上另一個例外,畢竟拚的就是組合包。
加茂家族的‘赤血操術’ 、禪院家族的‘十種影法術’、五條家族的‘無下限’與‘六眼’——
正室生的孩子如果沒咒力,那簡直比死還慘。
有咒力而沒術式,也許還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想到禪院家的驅俱留隊*,火野阪遙日就覺得還不如脫離咒術界去民間生活。
而側室所生的孩子根本不重要,如果普通那也算了,若是有資質則會被直接當成正室的孩子,抱養過來成為嫡係*。
這就是世家。
不僅是正室所出,同時還繼承了火野阪家族的家傳術式‘煙不出火不進’,火野阪遙日比誰都清楚她是幸運的。
——真的幸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