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日，整個二中或早或晚地知道了抽測的消息。
隔壁二班三班，一上完體育課便唉聲歎氣，恨不得找根長繩，要麼勒死自己，要麼勒死體育老師。
一班倒是還好，正如秦朝汐所言，體育課加訓對彆班來說是實打實的痛苦和崩潰，而對一班而言，卻不過是灑灑水。
嗬。
一班在黃潔新的帶領下早已無所畏懼。
“三分五十一！”
黃潔新按了計時表，看了眼慢悠悠地小口喘氣，一過終點線就生無可戀地叉著腰在足球場上晃來晃去的秦朝汐，皺著眉道：“最後一個的那個女生！你下次能不能跑快點？”
“誒呀老師。”秦朝汐無奈叉腰，歎了口氣，緩了一會，中氣十足地拖著聲音道，“我已經跑得很快了！”
“不要罵了！我已經很努力了！”秦朝汐哀嚎。一時，半個操場都回蕩著她的聲音。
“你這還快？”黃潔新不大高興，指了指彎著腰扶著杆子，不住喘氣的那幾個女生，挑眉道，“你看，人家這才叫儘力跑了。”
“你跑完都不帶喘的，還跑很快？”黃潔新被秦朝汐的無恥驚到，“我還沒見過儘力跑完能嚎那麼大聲的。
“嘿嘿嘿……”秦朝汐笑，沒理會黃潔新的嘲諷，裝作沒聽見，拿著水杯慢悠悠地晃到自己同桌的麵前。
“還好嗎？”她彎腰，看著蘇沐澤，關切地道。
“……還行。”蘇沐澤大口喘氣，緩了一會，有些埋怨地看著她，“你這個水貨。”
“水就水嘍。”秦朝汐不在意，“古人曾言，摸魚是人類的天性。”
“你又胡說八道。”
“再說了，不過是體育課計時。”秦朝汐極為功利，“跑得快沒好處跑得慢沒壞處，我乾嘛不跑慢點讓自己舒服點？”
她挑眉：“想要我好好跑？黃潔新哪天說跑滿分的以後都不用再跑步還差不多。”
“……”蘇沐澤無奈搖頭，笑著看她。
“但你這也太水了吧？”
“這還水？”秦朝汐哀嚎，“我都沒跑到四分鐘去，已經很好了好吧？”
她三分五十一的速度放在女生基數較大的二十五班，倒是不錯。
但一班本來女生就少，又恰好跑步速度都不算太慢。因而，次次倒一的秦朝汐便格外顯眼。
顯眼地差。
“……彆貧。”蘇沐澤有些擔憂地問，“你到時候體測八百能及格嗎？”
省抽測是在每個年級抽兩個班，雖然不一定抽到她們，但每學期一次的市測還是跑不掉的。
而秦朝汐……
跑操暈過兩三次，課間時不時犯個低血糖，平時看起來生龍活虎但一到體育場便弱不禁風，體育課更是病怏怏地能不動就不動水到極致……
她的體育成績……
很難讓人不擔心啊。
“姐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頂著蘇沐澤擔憂的目光，秦朝汐嘴角抽搐，道，“我體測成績其實還行，就是不喜歡動而已……”
“多少？”蘇沐澤問。
“八十吧？”秦朝汐回想，“我忘了，反正上下浮動不超過五分。”
“……”蘇沐澤嘴角抽搐，收回自己擔憂的目光，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嗬。
自己都沒有八十。
有個脆弱的小女孩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看著蘇沐澤毫不遮掩的白眼，秦朝汐一頓，有些不可置信，“不會吧班長？你不會沒有八十吧？”
“……”蘇沐澤嘴角抽搐，擠出一抹微笑，輕聲細語地道，“親愛的，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
“為什麼啊？”秦朝汐問，“可是我感覺你體育應該很好啊？”
“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
“你八百多少？”
“三分二十多。”
“那還可以啊。”秦朝汐沉思，“那你仰臥起坐呢？”
“三十近四十個吧。”
“不錯啊。”秦朝汐誇讚，“坐位體前屈呢？”
“……”秦朝汐眼睜睜看著她對答如流的同桌難得卡殼，臉上的微笑一時有些沒掛住。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升起。
蘇沐澤一手握拳，遮在口前，虛偽地咳了兩聲。
她無辜地看著秦朝汐。
秦朝汐則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負數吧。”
蘇沐澤說完，眨眼看著秦朝汐，一臉無辜。
秦朝汐登時眉毛高挑，兩眼滿是震撼。
“……行，也行。”
秦朝汐抬頭望天，低頭看地，視線不斷亂飄，一時不知到底是蘇沐澤比較尷尬還是問出這個問題的自己比較尷尬。
半晌，再次充滿希望地問：“那立定跳呢？”
“看情況吧，有的時候一米八，有的時候一米六。”
“……五十米呢？”
“九秒多。”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相望無言。
“其實你八百五十什麼的都還挺好的！”秦朝汐鼓勵，“就是坐位體前屈上升空間還是比較大。”
“唉……”蘇沐澤雙目無神，搖頭，“我坐位體前屈一直這個數。”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秦朝汐沒有泄氣，“這種東西還是挺好練的，你就每天睡前壓一壓，我保證下次體測你一定不會再是負數！”
蘇沐澤還要說什麼，黃潔新拍著掌，往一班休息的同學這邊走：“休息完了嗎？女生去練仰臥起坐，男生跟我來練引體向上。”
“女生那邊班長看著，每人練兩組，一組一分鐘，要計時。”她指了指器材室，又扭頭對男生道，“男生跟我去練引體向上！”
“唉……”
“好累啊老師……”
男生哀嚎，不情不願地從台階上拖起自己疲憊的身軀。
看著他們這副死鬼樣，女生悉悉索索地笑成一團。
男生被笑也不臉紅，有幾個仍精力充沛的，直接和女生打鬨起來。
“鬼喊鬼叫，磨磨唧唧。”陸昕昕搖頭，“有這麼難嗎我真的不理解，讓你去做引體向上又不是讓你去炸二中。”
“陸昕昕你這話說的，有本事就來做幾個。”黎軒逸故意勾指挑釁，“我就問你敢不敢來？”
“略略略。”陸昕昕開朗大笑，衝他豎了個國際友好的中指，“我又不考引體向上！”
“垃圾！”她大聲回道。
“引體向上很累的你懂不懂？”黎軒逸不滿，“沒做過不要亂說。”
“不懂。”陸昕昕攤手，無辜，“反正你做不到十個。”
“說得好像你能做十個一樣？”黎軒逸怒，“有本事你過來做！能做三個我喊你爹！”
“好！”陸昕昕立刻應聲，生怕他反悔，“這可是你說的。”
說罷，不顧黎軒逸宛若吃了蒼蠅般的表情，湊到黃潔新身邊，拖著聲音笑問：“老師~我能不能和他們一起去練引體向上？”
“我很快的！”她舉指發誓，表情堅定，“我做幾個就走！”
秦朝汐見陸昕昕一臉自信，好奇地湊到蘇沐澤旁邊，問：“陸昕昕真的會做引體向上？”
“會。”蘇沐澤點頭，無奈，“她一口氣能做四五個。”
“我去，這麼牛。”秦朝汐震驚，一臉敬佩地看著陸昕昕，“我的神。”
蘇沐澤聳肩，低聲道：“我們班有男的隻能做一兩個呢。”
“不要鬨。”黃潔新無奈笑道。
陸昕昕體育成績很好，人又活潑討喜——最起碼在老師麵前是這樣的。
因而不少老師都很喜歡她。
包括黃潔新。
“男生不要偷懶！”黃潔新微微提了點聲音，道，“不說滿分，引體向上多少及格啊，你們才做多少啊？”
“一堆人隻能做兩三個，還不好好練？”說著，她放心地將女生交給蘇沐澤，自己趕著一堆男生，往引體向上處走去。
走時不忘叮囑：“一會仰臥起坐做完了帶她們去體育館門口跳台階，每人跳五組。”
陸昕昕大笑，臨走前還不忘和黎軒逸互豎中指。
秦朝汐在一旁看著他們的互動，笑得臉抽。
蘇沐澤揪著她的袖子，把她往器材室拉：“大小姐彆笑了，來拿墊子。”
秦朝汐歎氣，將墊子從器材室拖到跑道旁樹下的陰影處後，一屁股癱坐在墊子上，仰頭看著蘇沐澤，充滿希望地問。
“能不做嗎？”
“不能。”蘇沐澤毫不猶豫地拒絕，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敲了一下，“一天到晚的想什麼呢？”
“班長！”陸昕昕和楊婷拖著墊子，放到了她們旁邊。
一放下墊子，陸昕昕便拋棄楊婷，衝到蘇沐澤身邊，用不小的語調和神秘的語氣，充滿希望地問：“能不做嗎？”
“可以不做引體向上。”蘇沐澤微笑，“但是必須做仰臥起坐。”
“啊……”陸昕昕哀嚎，“黃潔新又看不到這。”
“做一些嘛。”蘇沐澤哄道，“很快的。”
“很累的。”陸昕昕眼巴巴地道。
“累死你。”蘇沐澤毫不留情地回道。
“唉，心碎一地。”陸昕昕搖頭歎氣，失望地回了自己的墊子。
躺在墊子上，手臂蓋著眼睛，擋從葉縫中灑下的微微陽光，陸昕昕側著身，用屁股對著蘇沐澤，以表示自己的憤怒。
“還在拿墊子的女生快點！”蘇沐澤催促，“早做完早結束，我們早早去跳台階，不然一會黃潔新就帶著男生一起過來跳了。”
“快點快點快點。”她催促，“你們也不想被黃潔新盯著跳台階吧？”
聞言，幾個女生歎氣，加快速度。
“好好做。”看秦朝汐還在墊子上躺得扭曲，蘇沐澤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腿，“躺好，彆鬨。”
“唉。”秦朝汐歎氣，不情不願地躺好。
“預備，一二，做——”蘇沐澤壓在秦朝汐腿上，一邊看著表，一邊無奈地看著她做得緩慢，做三個躺五秒。
“你快點。”蘇沐澤催促。
“已經很快了。”秦朝汐聞言，坐起，雙手抱在膝蓋上，一邊休息，一邊無辜地看著蘇沐澤。
她還要說什麼，蘇沐澤冷漠伸手，在她肩上一按：“下去吧你。”
“還有十秒鐘——”她喊道。
“一分鐘十七個。”蘇沐澤嘲諷，“你也太快了吧？”
秦朝汐笑，無賴攤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恥樣。
一節體育課完畢，幾乎所有的一班同學都是氣喘籲籲，一回教室就叫嚷著開空調開風扇。
就連蘇沐澤也是臉色微紅，一坐到位置上，便拿起紙巾不住擦汗。
隻有秦朝汐……
依舊沒心沒肺笑得開心，但上課鈴一打，便瞬間收了笑，趴在桌子上直呼困死。
“困死你。”蘇沐澤冷漠地道，“我就沒見過這麼水的人。”
“你但凡動一下，也不會這麼困。”
秦朝汐不答，委屈地瞥了她一眼，打了個哈欠，一邊翻書一邊嘟囔。
蘇沐澤湊近一聽，她的好同桌竟是嘟囔著“水又怎麼了，隻是水一點又沒開閘泄洪哼哼”之類的話。
“……”
你這還不叫開閘泄洪？
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