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段是一定要考嗎？”周四早讀一結束，秦朝汐便有氣無力地看著蘇沐澤，眼神中滿是迷茫。
“古詩文背了嗎？第一場考語文。”蘇沐澤看著秦朝汐，滿臉認真，“這種時候你就彆惦記著你那破數學了，語文好好做多對兩道選擇題比你數學壓軸做對都強。”
“……”秦朝汐嘴角抽抽，不想說自己看了一節早讀的文言文也沒記下那些生僻字怎麼寫的。
她懨懨地道：“哦……”
蘇沐澤拍了拍她的肩：“加油，同桌！”
秦朝汐捂臉大哭。
哭了片刻，蘇沐澤便毫不客氣地推她，說出的話冰冷至極：“彆哭，要去考場了。”
“……你好殘忍。”秦朝汐哀怨道，“連哭都不讓我哭夠。”
“走啦走啦。”蘇沐澤催促道，“二十五班在六樓呢。”
不少人陸陸續續地拿著複習資料站在一班門口絮絮叨叨。
或抓緊最後一點時間背作文金句，或認真翻看文言字詞。
“天呐，這就是文科生嗎？”
蘇沐澤和秦朝汐從擁擠的文科生中穿過，看著她們認真刻苦背書的模樣，在樓梯上發出驚歎。
“正常。”
秦朝汐爬了兩層樓梯，有些喘不過氣，她扶著欄杆，往著樓梯，氣喘籲籲地道：“不用太敬佩，我們文科生都這樣。”
“真嘟假嘟？”蘇沐澤問。
沒有糾正她自稱文科生的說法。
“當然了。”秦朝汐歎道，“特彆是到考試的時候。”
“兩天背下一本政治書是基操。”
？？？
蘇沐澤麵露懼色，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
“還有寫字……政治考試七十五分鐘寫一千五的字沒開玩笑。”
“……這麼多字？”
“對啊。”秦朝汐不以為意，“七十五分鐘你最起碼還要擠出十五分鐘寫選擇。”
“……”蘇沐澤喃喃道，“還好不學政治。”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從全文跑路？”
秦朝汐終於爬上六樓，看著一排排熟悉的教室，她心情大好，走在六樓走廊上悠然自得，宛若回家。
“因為要背的太多？”
“確實是一個原因啦。”秦朝汐雙手負在身後，笑著埋汰道，“背的太多寫的太多和我想的還不一樣，速速跑路。”
文理班的考試場所是在對方的教室，於是平時成績便不錯的蘇沐澤理所應當在物理的第一考場，也就是二十五班考。
“你在哪個班考？”蘇沐澤問。
“語數外二十四班，物化生二十二班。你都是二十五吧？”
“嗯。”蘇沐澤點頭。
秦朝汐趴在欄杆上看著樓下，埋汰道：“這麼高，乾飯都不方便。”
她們站在二十五和二十四班交界的地方，蘇沐澤飛快地翻著作文素材，秦朝汐則拿著本必背古詩詞無聊地打著哈欠。
二十五班陸陸續續有人不甘心地出來前往考場。
都是秦朝汐認識的人，出來一個，她便和一個打招呼。
“啊啊啊啊怎麼要考試了。”有女生抓著秦朝汐的手和她一起崩潰，“算了，早死早超生。”
“有的時候很想從六樓跳下去。”有男生對秦朝汐道。
秦朝汐唉聲歎氣生無可戀：“你彆跳我先跳。”
“好好寫語文。”一個女生穿著外套，手中的作文素材卷成棍子，惡狠狠地指著秦朝汐道，“特彆是閱讀和作文。”
蘇沐澤看了那個女生一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這個女生她有印象，秦朝汐的朋友，她們經常一起約飯，還喜歡坐在飯堂二樓左側靠窗的位置。
雷打不動，想沒印象都難。
“OK。”秦朝汐賠笑，“我保證我會好好寫語文的。”
“開學考你也是這麼跟我保證的。”林池淵不吃秦朝汐這一套，她看了眼手表——離開考還有半個小時。
“閱讀真的幫不了你了，作文你就多背幾個金句，往上堆就是了。”
林池淵說著，打開自己的作文素材本，在秦朝汐耳邊念道：“‘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儘處是春山’。前程越是廣闊，就越需要我們去開拓。夢想越是偉大，就越需要我們去拚搏。”
秦朝汐點頭，林池淵又念道：“現實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間隔著湍急的河流，行動則是架在川上的橋梁。
“黃金時代，不在我們背後，而在我們麵前，不在過去，乃在將來。”
如此，她一口氣念了四五個，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秦朝汐：“我剛剛念的你記住了嗎？”
秦朝汐點頭，在林池淵的威壓下將她剛剛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嗯。”林池淵滿意點頭，臨走前還不忘提醒秦朝汐，“實在不會寫你就往上堆金句聽到了嗎？好好考。
“還有默寫，你不要再寫錯字了！那些生僻字進考場前多看幾眼。”
她挑眉，厲聲道：“考不好請我喝奶茶。”
“OK我的大小姐。”秦朝汐雙手放在身前向她行禮，信誓旦旦地道，“考不好我包你一個月早餐。”
“死鬼。”林池淵笑罵一句，隨著人群湧下樓去。
“好好考。”臨進考場，蘇沐澤抱了抱秦朝汐，道。
“OK。”秦朝汐笑著，衝蘇沐澤飛了個吻。
葉予安帶著他的筆從旁邊路過，看到秦朝汐的飛吻，不可避免地腳步一頓，眼神晦暗地掃了她們兩個一眼，麵無表情地進了二十五班。
一段考場座位是按開學考排的。
蘇沐澤看了眼座位表——她在第一排中間，第四個座位。
雖然她是第三名，葉予安也沒有參加開學考，但毫無疑問的，第一排的第一個位還是葉予安。
沒人對此有任何異議。葉予安過去一年都是坐第一個位，這幾乎成了他的專屬王座。
那又怎樣。
蘇沐澤坐在教室裡，抓緊最後幾分鐘迅速地翻了遍素材本和古詩詞。
但那又怎樣。
蘇沐澤想，自己也會坐到第一個位置的。
這是她沒對任何人袒露過的執著。
進考場的鈴響，所有人魚貫而入，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考卷提前五分鐘發下。
蘇沐澤率先翻到作文，掃了眼題目，有點意外——她以為會考青年理想奮鬥之類的主題。
作為一名高中生對脆皮大學生一詞怎麼看？
？？？
還能怎麼看，隻能罵一句應試教育的活該唄。
想是這麼想，一打開考鈴，蘇沐澤下筆打作文草稿時卻又是另一副說辭。
文明精神野蠻體魄、毛主席曾言、政府推動改革、重視體育教育……
她迅速地簡單羅列了幾個關鍵詞，看著作文題目，麵無表情地在“脆皮大學生”下劃了個波浪號，寫了句“難評”。
對作文大致有個底後再將默寫填上，隨後迅速翻回去對著閱讀題逐字逐句研讀。
相較於蘇沐澤這邊幾乎稱得上是行雲流水的進展，秦朝汐一拿到試卷看到作文便皺起了眉。
思索了三分鐘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脆皮怎麼了脆皮關你屁事”，很難違心說出什麼好話後，秦朝汐毅然將試卷翻到小說閱讀。
掃了眼題目——謔，紅色革命主題。
不感興趣。
秦朝汐雙眼無神，眯著眼，一目十行地掃完了小說閱讀，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翻到默寫。
好家夥，默寫也不會。
寫出帶有九州的詩句……呃，什麼詩是帶九州的？
一劍霜寒十四州？
序八州而朝同列？
疑似銀河落九州？
呃……不對……那個好像是落九天……
秦朝汐皺眉，一手抓著頭發一手轉筆，死活想不出什麼詩句是帶九州的。
她歎氣，放棄。
這對語文素養本就不好的她要求太高了。
開考鈴響，彆人不約而同地拿起筆奮筆疾書，抓緊時間把默寫和作文框架寫了，而秦朝汐還在打哈欠。
好難的卷。
翻完全卷，秦朝汐對語文的抗拒瞬間達到頂峰——沒兩題是看懂的。
她歎了口氣，索性拿起筆直接開寫。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管怎樣，先把卷給寫滿。
（前）文科生最後的倔強！
……
收卷鈴打響的一瞬，數百學子宛若厲鬼回魂，臉色蒼白，眼神呆滯，身體卻極為迅速地調整到了乾飯狀態，或一手抓桌一手撐在腿上，或半條腿離開座位，或身子毫不遮掩地朝向門口。
監考老師點完卷，對著教室中的同學點頭，迅速地，樓中響起吵嚷聲和腳步聲。
無數人湧出考場，樓層低的直奔飯堂，腳步飛快，高的則被堵在樓梯，移動緩慢。
秦朝汐在樓道中慢慢地挪動，挪著，便看到在她前麵一點點的蘇沐澤。
她加快腳步，在人群中小心地擠著，一路擠到蘇沐澤旁邊。
“班長。”秦朝汐喊了聲蘇沐澤。
“嗯？”蘇沐澤回頭，見是秦朝汐，將腳步放慢了一點，直待秦朝汐走到她旁邊。
秦朝汐張嘴，剛要說話，蘇沐澤便將食指豎到唇前，“噓”了一聲，眼神放空，聲音飄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怎麼想都是沒有意義的。”
“……”
秦朝汐嘴角抽抽，道：“……好。”
兩人一起走到飯堂打飯，飯堂都是人，秦朝汐在平時坐的位置找不到林池淵，蘇沐澤也找不到林羽，兩人索性坐在一起。
飯堂吵吵鬨鬨，周圍儘是剛考完的高二激動地吐槽著試卷的難度。
“是吧是吧，那個默寫就很不合理……我保證我們高中至今為止絕對沒學過帶九州的詩！”
“是初中背的吧，我就記得一句‘九州生氣恃風雷’，但死活寫出不出下句……”
“死嘍死嘍！”
“我卷差點沒寫完……”
“誰懂啊閱讀選擇沒一題是會寫的，我感覺它們都對……”
秦朝汐沉默。
蘇沐澤沉默。
兩人一句話不說，默默地吃完飯，然後各自撐著遮陽傘，默默地回教室拿數學資料然後回宿舍。
一上床，秦朝汐翻了兩頁筆記就裹著被子蒙頭睡覺。
考完語文的宿舍安靜如雞，隻有沙沙的翻書聲，無一人說話。
相較於上午地獄級彆的語文，下午的數學可謂是良善至極，一考完，陸昕昕便仰天長歎：“果然，隻有數學是我的lover。”
“其實數學也沒有很簡單吧？”看著再度吵嚷，活躍過來的教室，秦朝汐湊到蘇沐澤耳邊，輕輕地道。
“單選最後兩題、多選最後一題很難，填空最後一題很坑，大題最後三題的第二小問也也不簡單。”蘇沐澤歎氣，“看著簡單，但坑也不少。
“不過好歹是比語文好，數學還有幾題是能寫的。”
“確實，上午語文好難啊。”秦朝汐哭喪著臉，哀怨地道，“我背了那麼久的古詩詞，那什麼《屈原列傳》我倒背如流，結果竟然考我一個九州？我死活想不出是哪首詩！”
“她們說是初中學的。”蘇沐澤一臉無言以對，“不知道是那個老師出的卷這麼有‘水平’，理解性默寫出初中的詩句，反正高考肯定不會這樣。”
“……那你寫出來了嗎？”秦朝汐問。
“沒有。”蘇沐澤攤手，坦然，“我空著。”
上課鈴響，是安靜的自習。
明天上午考外語和物理，蘇沐澤早早拿出英語作文模板開始背，秦朝汐則趴在桌上打著哈欠，一頁頁地翻著物理書。
蘇沐澤不說話，秦朝汐想了想，還是戳了下蘇沐澤，湊過去小聲道：“為什麼考完不能去吃飯，還有回教室自習啊……”
“……”蘇沐澤沒抬頭，卻也感受到了秦朝汐不知在期待什麼的殷切眼神。
她沉默，一臉困惑地扭頭看著秦朝汐，問：“現在才四點多，不自習你想乾嘛？”
“……”秦朝汐瞬間泄氣，她委屈地道，“自由活動啊。”
“那你想唄。”蘇沐澤嘴角抽抽，敷衍道，“想想又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