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諾失蹤已經快兩年了,沈君仍然沒有放棄尋找。每天睡前查一遍與成諾有關的聯係方式和成諾用過的郵箱、網絡空間等已經成了沈君的習慣。一有時間,他便帶著補品、衣物去看望成諾的父親,陪成父下棋、聊天,有時候甚至周末和長假的時候,在成父的房間放上折疊床,一陪就是兩三天。期望在這裡能夠遇到成諾或者聽到他的消息,但仍然是一無所獲。但他堅信成諾就在世間的某個地方等著他,隻要自己堅持就一定可以找到。
溫岩在小鎮靜悄悄地生活了一年多。雖然沈夫人給了溫岩新的身份,但溫岩心裡清楚這是違法的。為了不給沈夫人帶去麻煩,除了溫岩的名字,他從不使用溫岩的其他身份資料。不參加任何的社會活動,也不使用溫岩的銀行卡,過得就如同活死人一般。
來到小鎮後,溫岩也一直牽掛著父親。這麼長時間沒有去看他,他肯定非常擔心著急。可之前他知道沈君一定在到處找他,不敢去看望父親。現在一年多過去快兩年了,他實在放心不下父親,準備回去看一下。
但溫岩沒有駕駛證,也不能用溫岩的名義買車,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話也必須要用溫岩的身份證買票,這些事情都是不能做的。後來是好不容易租了一台願意跑長途送他的車。
終於偷偷回到了魂牽夢繞的這座城市。他來了療養院,父親正一個人坐在院裡的大樹下,快兩年不見的父親越發蒼老瘦弱,兩眼呆呆地看著遠方,一定是在期望著他的消息。看到這一幕,他無比地心酸!這麼些年來打官司、求學,父親跟著自己顛沛流離,沒有過幾天好日子。眼見自己有穩定的工作以為可以讓父親享福的時候,卻又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弄得現在想見一麵都難,實在是太不孝了!想到這裡,淚水便不可遏製地滑落。此時卻因父親在大庭廣眾之下,還要克製自己躲在暗處不敢現身。
許久之後,父親驅動輪椅進入了自己的房間,溫岩才悄悄跟隨父親進入了房間。一見到父親,便跪在父親的身邊,將頭埋在父親的腿上,默默地流淚。成父看到失去聯係一年多的兒子與之前判若兩人的樣子,就知道兒子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也老淚縱橫,撫摸著跪在眼前的兒子,說道:“小諾,沒關係,我身體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去忙你的事情,有空就來看我,沒空不來也沒關係。”
聽到父親這樣說,他的心裡更加難過!一年多來的心酸委曲一時間全在父親這裡得到了宣泄,哭完之後,他的心終於沒有那麼難過了。
離開的時候,他對父親說:“我來看您的事情,您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沈君。”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哽咽了一下,成父便隱隱覺得此事與沈君有關。但看到兒子難過的樣子,他也沒有追問。
離開療養院的時候,沈君正好來看望成父。
沈君正要駛入療養院大門時,忽然看到遠處路上走著的一個人很像成諾,他放慢速度搖下車窗大喊成諾的名字對方卻沒有回應。這時跟在後麵的汽車拚命按喇叭催他快走,將一旁執勤的交警也引來了,無奈好駛入了療養院。
停好車之後,沈君拚命跑回到剛才看到成諾的地方,已經不見人影了。他在附近沿路發瘋似地到處尋找著,直到天黑也沒有找到。
這時他想起成父,趕快跑去療養院成父的房間。看到成父,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叔叔,你看到成諾沒有?我剛才好像看到他了,但是不小心錯過了,沒有找到他。”
自從成諾失蹤後,一直是沈君來看望、陪伴他。雖然成諾帶他來的那一回,他知道兒子喜歡這個男人,他很氣惱也很擔心,心裡接受不了,可經過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心裡已經把沈君當成了兒子。
看著沈君滿頭大汗的樣子,成父心裡一陣酸楚:兩個可憐的孩子,以後怎麼辦啊?
可想到成諾的囑咐,他什麼也不能說,隻好答道:“沒看到。”
聽到成父這樣說,沈君感覺有些奇怪。如果聽到了成諾的消息,成父不是應該非常地激動甚至追問嗎?為什麼回答得這麼平靜?難道成父知道些什麼?
但既然成父這樣回答,沈君也不好再追問,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想到自己是來看望成父的,便強忍住情緒,陪著成父聊天、下棋。
其實,沈君叫成諾名字的時候,溫岩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但他卻不能相認,隻能快速地逃離現場躲在一旁。然而,他又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不一會兒,他便看到了從療養院裡跑出來的沈君。
快兩年未見的沈君,憔悴得不敢認,原本健碩的身形變得非常消瘦,眼窩深陷,鬢角竟隱隱可見些許白發,憂鬱而蒼老!看著憔悴的沈君,溫岩心痛得不能自己!
他剛才還看到沈君駕駛的車,是之前自己與沈君出車禍時開的那輛車。沈君竟然沒有換車!撞成那樣,車也是和報廢的程度差不多,可沈君竟然選擇修好繼續用。
看到這一幕,溫岩越發地難過,何苦呢?沈君!
他多麼想不顧一切地出現在沈君的麵前,抱著他,心疼他,撫去他所有的傷痛,可一想到沈夫人絕決的那句話,他什麼也不敢做!唯有緊緊地拽著胸前的獨角獸戒指,心裡一遍遍地喚著沈君的名字,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直到沈君孤獨的背影慢慢消從視線中消失,溫岩的淚水依然無法停止!錐心刺骨的疼痛令他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事到如今的局麵,還有沈夫人對他所做的事情,他非常地矛盾,想恨她卻又恨不起來。畢竟她是沈君的母親,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付注真心的這份感情,為什麼就這麼的不被世俗容忍?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的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磨難?有時候他非常地恨自己當初輕率的行動將沈君也帶進了這個不幸的旋渦。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一定不會走進沈君的身邊,帶給他這樣的痛苦!
結束探望的沈君沒有馬上離開,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走到療養院大門外,走到那個像成諾的人曾經走過的路邊,四處察看,終於在旁邊一處便利店裡找到了一段有些模糊的視頻。
視頻裡的那個人下半邊臉被口罩擋著,上半邊臉被很長的留海著擋,看不清楚麵容,但從那個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態,沈君感覺就是成諾。然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
這件事情,沈君越想越覺得蹊蹺!好端端的,成諾不可能自己躲起來。之前他以為是成諾被綁架了,但不久之後他們的交通事故案件就偵破了,司機承認受雇傭撞人,也供出了雇傭者是洪雲,而洪雲也承認目標是沈君不是成諾,事後並沒有綁架成諾。後來沈君又想成諾是不是受傷之後失憶了,所以不知道回來。現在看來,確實是成諾自己躲起來了。為什麼?
沈君閉上眼睛,重新梳理著事故發生前後的一切。撞車的時候,成諾坐在衝擊位置,傷得肯定非常重,事故之後不可能自己走掉,不在事故現場的話肯定是被人帶走的。據母親的司機說,他們收到線報有人要加害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們趕到現場已經發生了事故,但事故現場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然後被送到了醫院。那前一撥帶走成諾的人是誰?為什麼成諾傷好了之後也不回來,而是躲了起來?
難道成諾之前有什麼事情被人拿住了把柄?也不可能呀,交通事故之前,成諾沒有任何異樣,而且以沈君對成諾的了解,他是那種非常正直善良的人,絕對不會去做什麼壞事,不可能有什麼把柄在彆人手上。
一連串的迷團令沈君百思不得其解。
儘管還有一大堆迷團,但他一年多來懸著的那顆心放下來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現在總算親眼看到成諾活著,而且很健康,這比什麼事都讓他感到開心!晚上,他竟然不用吃助眠藥就很快睡著了。
好好地睡了一覺起來,沈君的精神好了很多。他的思路更加清晰了,自從上次成諾瞞著他做手術的那件事之後,他們就約定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一個人擅自做決定,他知道成諾絕對不會是自己要躲起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躲起來的事情。
難道是母親做了什麼事情?這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然而事到如今,種種蹊蹺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想到這裡,他立即回到家,質問母親:“媽,成諾失蹤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
“沈君,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怎麼能這樣和我說話?”沈夫人並沒有正麵回答。
“媽,求你告訴我成諾在哪裡?”沈君也感覺自己一著急語調有些不禮貌,便換成了央求的語氣。
“我不知道。”沈夫人並沒有說假話,她確實是不知道成諾被送到了哪裡。成諾出院後,她並沒有要求辦事的人報告後續的情況。
聽到母親的回答,沈君心裡又沒底了。雖然他知道成諾失蹤的事情恐怕隻有母親才有這個能力辦到,也知道母親是善於用手段的人,但從小到大母親確實從來沒有對他用過手段,母親一向都是很尊重他的想法,沒有強迫過他做不願意的事情,他實在是沒辦法把這種事情聯係到母親身上。
從家裡出來,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線索,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唯一安慰的是,成諾還好好地活著,他仿佛看到了一線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