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回來後,沈君對當時出現身體反應的事情十分介懷。
自從成諾出現到現在這段時間,他的心總是很亂,經常難以回到以往的平靜。
儘管成諾對沈君在大山裡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情渾然不知,但沈君仍然難以麵對。以至於說話都不敢看著成諾。
可背後,他的目光卻時常被成諾的一言一行牽引。有時候看著在一旁工作的成諾,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成諾也覺察到了異樣。本來他以為和沈主任一起探險的經曆可以拉近兩人的距離,沒想到回來後沈主任卻變得奇奇怪怪的。
比如,與成諾說話時是一副冷竣的麵孔,全然沒有之前溫和的樣子。端來的咖啡他也不再接過去,而說讓放在桌上。除了工作,也沒再答理成諾說起的其他話題。
甚至外出成諾開車的時候,沈主任不再坐副駕而是坐到後排。
成諾反複回想,也不知道哪裡得罪沈主任了。
今天,他和往常一樣向沈主任報告行程安排,最近報告的時候,沈主任總是低頭忙自己的,都沒有看他。要不是說完後沈主任答了聲“知道了”,他還以為沈主任根本沒聽。
報告之後,還有幾個案件細節的問題要和沈主任確認。他拿過案卷夾放到沈主任麵前,伸出修長的食指指著那幾處說道:“沈主任,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這裡,麻煩您再審查一下。”
成諾一靠近,沈君的壓迫感又來了。他儘力壓製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迅速說了句:“知道了,先放這裡。”
成諾幾次想開口問又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樣的煎熬中過了半個月,成諾實在忍不住了。這天,他看到沈主任下班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鼓起勇氣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沈主任,請等會兒。”
沈君突然被成諾拉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
成諾本來想了很久才鼓起的勇氣被沈君這一甩又慫了。他有點手足無措地地說道:“沈主任,我......沒事了,您下班吧,打擾您了!”
說完成諾便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他越來越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沈主任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他很失望也很難過!
看著成諾似乎帶著委曲的背影,沈君心裡有些難受。自己好像反應過度了,也不知道最近怎麼這麼敏感。
他轉過身走出了辦公室,思緒卻一直停在剛才那一刻。不知道成諾是要說什麼?越想越在意,還沒走到律所大門他便開始後悔。雙腳不受控製地走回了辦公室。
成諾還低著頭坐在電腦前,卻沒有鍵盤的聲音,不知道他在乾什麼或者是在想什麼。沈君走到成諾的桌前叫了聲“成諾”,這時成諾抬起頭,看到是沈君,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立刻站起來,答道“沈主任。”一隻手拭了一下眼睛。
這時候沈君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靜靜地站了會兒才想起說:“你怎麼還不下班?”
成諾忙答道:“這就下了。”
“那就走吧。”
兩人就一起走出了辦公室,走進了電梯。
成諾分彆按下了1鍵和-1健,這時沈君取消了1鍵。
成諾不解地看著沈君,沈君說:“今天我送你回家。”
成諾以為自己聽錯了,一下子愣住了。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沈君見成諾沒有動,便拉著他的胳膊走出了電梯。
成諾這才反應過來,乖乖地隨著沈君上了車。
沈君一路上默不作聲,成諾幾次轉頭,看著沈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一路上默默無言。
車停在了成諾家樓下,成諾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沈君看著成諾,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君駕車離開的時候,反光鏡裡的成諾目送著他,夜風掀起他的衣角,沈君眼裡的這幀畫麵格外地清冷孤寂......
直到車完全離開了成諾的視野,他才失神地走向自己的家。他撫摸著胳膊,似乎還留存著沈君拉著的感覺。
日子就在這樣的拘束和彆扭中一天天過去。
沈君不知道該怎麼和成諾相處,接近的時候心慌意亂,分開的時候又煩躁不安。他迫切地想擺脫這種糟糕的感覺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裡下一萬遍決心要保持距離,可一看到成諾,卻又總是被他迷惑,心緒被他牽著走,就像一塊遇著磁石的鐵塊一般身不由已。
在他麵前唯有以冷漠來掩蓋一切。
想著自己平日裡做人原則是不與人深交,不論是客戶也好,朋友也好,也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雖然他一向對人對事都很真誠負責,但卻從不介入彆人的私生活,也不讓人介入自己的私生活。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顧清或是帶了幾年的非常喜愛的徒弟淩風,他也不關心他們的私事。
可這成諾一來,還沒上幾天班,他便竟然被他拉去喝酒聊天,不論成諾在他麵前說什麼,他竟然說不出一句重話......
這回更糟糕,在那大山裡,怎麼會對他一個大男人產生這種難以啟齒的反應?
莫不是女友蘇雅文的出走打擊太大,自己精神出了狀況......
沈君不敢往下想,一個從事法律職業的人如果精神出狀況,以後還怎麼開展事業?
回想以前,他和淩風也是一起出出進進,出差住酒店兩人也是住一個標間,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甚至之前與蘇雅文在一起也是相敬如賓,自己從未曾有半點逾越的想法。如今怎麼會對剛認識不久的這個人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沈君陷入了難以言說的混亂。
他想到自己在做心理醫生的高中同學陸言。
坐在陸言的診室的時候,沈君很是好奇。他還是第一次進到心理診室,與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你看不出這是一間診室,感覺就是在陸言家的客廳裡。
暖暖地米黃色大真皮沙發,有一整麵牆的書櫃,水吧台裡有酒、有咖啡機,還有一個微波爐。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戶可以看到很遠處的大海,想必此處也能坐擁日出日落的壯美。
“陸言,你可真會選地方,真會享受啊!”
“我這神仙般的生活你一工作狂不懂。”陸言站在水吧台後麵說:“你喝酒還是咖啡還是茶?”
“黑咖啡,謝謝!”
不一會兒,陸言端出兩杯咖啡放在茶幾上。沈君便也結束了參觀轉悠,坐了過來。
“其實我知道你有一天會來找我,但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快來。”還沒等沈君言明來意,陸言就先說了。
“哦,為什麼?”
“你和蘇雅文的事情,我知道一點。蘇雅文消失前來過我這裡幾次。”
沈君一聽大吃一驚“她為什麼找你?”
“我問過她如果你來這裡,我可不可以將她的事告訴你,她同意了,所以今天我也不繞彎子,我想我也許能猜到你為什麼來找我。”
陸言喝了口咖啡,接著慢慢地說:“她不是來谘詢自己的事情。她是來谘詢與你有關的事情。”
“與我有關的事?為什麼她不和我說卻來找你?”
“這得問你自己啊!你和蘇雅文在一起十幾年了,為什麼不結婚?為什麼連同居都沒有?”
沈君被這一問,一時語塞。是啊,自己和蘇雅文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同居、結婚的事情。
學生時代沈君和蘇雅文在同一個班同一個演講辯論社,經常在一個團隊中去世界各地和全國各地參加競賽,大部分的時候都在一起。他是個不怎麼會生活的人,團隊外出比賽期間,經常是蘇雅文照顧他的生活,他也很欣賞蘇雅文的才華,後來蘇雅文主動向他表白的時候,他找不出什麼不應該在一起的理由,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成為情侶。
回想起來,這些年也都是蘇雅文主動陪在他身邊,他似乎真的是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沒有認真關心過蘇雅文,他隻是習慣了蘇雅文的陪伴。
想到這裡,他忽然明白了蘇雅文走前留下的那句話!他急切地問:“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她對我也是不辭而彆的,我沒有她任何的聯係方式。”
“蘇雅文是有多傷心多絕望才這樣離開,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沈君歎道。
“還是說回你自己吧。我們聊了這麼多,你沒有點什麼想法閃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那你今天為什麼來找我?”陸言問道。
被陸言這樣一問,沈君終於有點隱隱地不祥的感覺。也許這是症結所在嗎?沈君最不想麵對的事實浮出水麵來!
“陸言,我最近似乎對一個人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總是心緒不寧,我該怎麼辦?我現在天天失眠,痛苦極了!我希望我的心緒能回到原來的樣子,你看要怎麼給我治療?”
“你這個問題,可能需要你自己來治療自己,我能幫你的有限。你嘗對較比一下:是儘力克製或者順心內心,哪種讓你的情緒和感受更舒服一些? ”
“我可以做這樣的嘗試?”沈君有些錯愕地問。
“有些事情隻能順其自然,何必糾結是什麼樣的自己?麵對現實,接受現實,相信這樣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自己。”
陸言說完停了一會,接著說:“你先試試看吧。失眠的問題,你要不要接受催眠助眠治療?就是我給你一些信號,幫助你入眠,你在我這睡一會兒。像你這樣剛剛開始有些輕度失眠的,用催眠助眠治療稍微乾預調整一下,會有所改善。”
“好吧,你給我做催眠助眠治療吧。”
得到成諾的允許,陸言將成諾帶到一個布置得非常溫馨的的小房間,房間有一張非常舒適的躺椅,成諾躺下後和陸言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沈君感到身體非常地輕鬆舒服,他起身走出小房間,看見陸言問道:“我睡了多久?”
陸言笑著答道:“現在是第二天早上7點多了,你睡了大半個白天加一個晚上,我昨天下班後今天剛剛回來上班。今天感覺怎麼樣?”
“現在感覺精力充沛,你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沈君對著陸言豎了豎大拇指。
“那就好,你今天先回去吧,之後如果還有失眠你再過來,想聊天了也隨時歡迎來找我。”
沈君上前輕輕抱了抱陸言的肩膀:“謝謝啦!老同學。”說完揮手道彆走出了陸言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