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林冉和高一高二學弟妹們，已經在前往Ｃ市的路上。

他掐準時間，在考完最後科目時發去消息。

文字不夠誠意，林冉捂著嘴，小聲發語音。他身邊位置空著，極低的音量不至於打擾他人。

久久未收到回覆，林冉心裡還七上八下的，想季淩予知道後，會不會就生氣不理他了……

好在還是收到了消息，還發了那麼多長串語音。

林冉連忙戴上耳機，開頭差點沒被吼聾了，渾身一震，卻由衷感到欣喜。

雖然凶巴巴的，可句句都是關心。

沒多久，一條條全被撤回了，他還疑惑呢，點開重新又發過來的。

心裡更是甜如蜜，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全都收藏了，還可惜前頭凶巴巴的幾條沒有存到。

隔著條過道，尚未睡熟的學妹無意間瞥見這幕，心臟瞬時怦怦跳，整個人都精神了。

向來冷冰冰的林冉學長，竟會漾開這樣的甜笑！她還在做夢嗎？！頰邊居然還有梨渦！

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動靜引得前頭同學注目，一回頭，也同樣遭受絕美爆擊。

本來想偷拍張照上傳，又覺得不禮貌，便作罷了。可壓抑不住內心激動，她發了文字帖到論壇上。

底下是嗷嗷求圖，可也有人酸唧唧說著：“也就那樣吧，老擺著張臭臉，跟誰欠了他似的，還吹什麼絕美，也太過了。“

眼看兩方說著快要掐起來，突然冒出來幾個自稱林冉同學的，齊齊發圖，有垂眸淺笑的，也有如樓主形容那般笑出花的。

全方位、零修圖抓拍，愣是震住了場麵。

這下沒人再質疑林冉的顏值，就是那些發圖的，莫名都要在最後補上一句：“頂鍋蓋替咱學神顏值平反，予哥求放過！”

引得眾人好奇：“這‘予哥’又是誰啊？“

底下馬上有人科普：“就是那個消失的校草‘淩雨‘啊，休學回來後改名了。“吃瓜群眾這才恍然大悟。

可又問起：“這倆人什麼關係啊，發林冉照片，還要經過他的同意不成？“

這一開頭不得了，更多悄摸著嗑cp的下場，拿出內存裡的壓箱寶，或是以文字述說小情侶間互動有多甜。

到最後整個帖子樓都歪彎了，從吹顏值伊始，嗑他倆cp的是越拉越多。

謝亦霖時常上論壇刷八卦，從班群裡號昭平反顏值，他就注意到了動靜。

現在帖子生生成了cp鎮樓帖，他也看樂了，立馬轉發給當事人。

季淩予刷了幾頁，剛開始一群人對著林冉舔顏，還有些憋氣，後頭他這正宮出場，畫風驟變。看那些說他倆般配、甜蜜的，才舒坦了。

存了幾張角度不錯的雙人照，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偷拍的，竟還挺好看。確實如他們所說，跟畫報似的。

這時，林冉才給他回了消息：“我們到了，要先去集合，回宿舍大概八點，我再打給你，可以嗎？”還配了個可憐小貓的表情包。

季淩予本來打了一長串，又想，人家都自詡能獨立出行了，哪還需要他操心。

便隻回了：“可以。”自己看著都嫌冷淡，又補了句：“給我好好交代。”

鬱悶還是鬱悶的，季淩予一個人回家，做什麼都不得勁，更遑論靜下心學習。

既然林冉老師不在，索幸自己做主放半天假，設好鬨鈴補覺去。

八點還沒到，七點就先響了，聽見聲音，季淩予眼都沒睜，下意識嘟囔了句：“小冉吃藥……”這個時間點，該是吃晚飯後的藥。

摸到身旁冷冰冰一片，才想起林冉去了C市。

“嘖，搞得跟空閨怨婦似的……”

本來晚上要帶林冉到外頭吃，還提前給阿姨放了假。這會兒懶得等外賣，隻好下樓草草煮碗泡麵。

都沒吃上幾口，林冉就打了視頻過來，時間還不到八點。

季淩予把麵推到一邊，一接通就先問：“吃過藥沒有？”

“準時吃了，有給你發消息呢。”藥名藥量都老實上報。

昏暗的環境裡，隻看得清那一雙映著屏幕的桃花眼，眨巴眨巴。

“不到八點老師就放人了。”言外之意，他一回宿舍就乖乖打來了，還想要人誇呢。

季淩予現在可不吃他這套，“說吧，為什麼瞞我？”

“如果提前說了，你二模會受影響……這是主因。”

季淩予眉間一擰，正要反駁，林冉又說：“讓你感到錯愕、擔心，對不起。”

一上來就乖乖道歉，反讓他把剛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林冉眼睫低垂，再次道歉：“對不起……還有，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拖累你，現在好了，就想證明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看他這副模樣，還怎麼舍得說重話。

“寶貝兒，抬頭看我。”季淩予歎了口氣，“你著急什麼？你提前告訴我，我還能安排，讓你這幾天過得更舒適些。”

“我們在一起是要長久的，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需要瞞我任何事，要是因此受了影響，那是我無能，我該檢討。”

“可要不是我……”

季淩予打斷他，說：“我隻在自己身上找錯誤，而你一直是我向上走的原因，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拖累。”

林冉知道先斬後奏不對，可按以往經驗，同季淩予說了、勸了，都無法改變他做出的決定與想法。

他怕季淩予會跟過來、會受影響，當前明明有更要緊的事。

林冉抹了把眼睛，視頻裡也看不出是不是哭了，低喃：“嗯，對不起……”

他隻能不斷道歉，可重來一回，還是會這麼做。

至少，沒影響二模，過完這一周，也足以證明他自己可以的，不必哥哥時刻為他操心。

服藥之後，林冉不再囿於自我設限之中。

陳醫生說過的話，對於未來的路，都逐漸清明，卻不再是悲觀的臆想。

他有了努力的方向，想讓自己變得更像個正常人，足夠配得上季淩予。

說起來，他倆在某方麵是同樣的倔。

“你對不起什麼？說到底，還是我太不靠譜，心態不穩，一遇到難題就擺爛，成績不時大跳水。”季淩予自嘲笑笑，避開林冉的目光。

又悶悶說了句：“你瞞著我不告而彆，與其說怕我受影響，我更覺得……對你而言，我不值得信任。”

慣常顧及林冉情緒，他是壓根不會把心裡的苦水亂倒，隻往肚子裡吞。

那頭黑燈瞎火看不清，林冉又久久沒應，方才話說得直，他又不免憂心。

“有沒有不舒服？說話。”

“沒有……”林冉搖頭，乍聞心裡是有點悶悶的。

剛服藥不久，壓抑了腦內不正常的物質，他還能維持冷靜思考，不至於輕易潰堤失控。

在一起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起了爭執，站在各自的角度，都覺得自己說得有理。

總之，是第一次開誠布公地吐露心聲，並沒有忌憚他的病情。

可林冉覺得，這樣很好。

總不能要季淩予對他一再忍讓，時間久了，愛怕都要消磨殆儘。

想到這裡，他陡然又笑出一口小白牙，季淩予瞧著晃眼，想他是不是犯病了，又哭又笑的。

“是我不好不該說那些……”又如往常，把錯先攬到自己身上。

林冉急打斷他：“沒有！你說得對。哥哥，以後心裡有事不要憋著了，不要顧慮我的病。”

“我喜歡你這樣，有什麼不滿都說出來，我才知道該怎麼改。”說著還朝屏幕伸出小指，“下次我不會瞞你了，真的沒有下次了。”

陪他幼稚地隔空勾了勾手指，在季淩予看來，他就是突如其來撒嬌，還甜膩的不像話。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我喜歡你，想要做得更好。”林冉認真地說。

滿心滿眼儘是情意，再裝不下其他。

“撒什麼嬌……不吃你這套。”

久未見的情態，十足讓人怦然心動，季淩予一下午的氣輕易全消了。

“誰還不是第一次談戀愛……知道了，以後咱倆有什麼說什麼，都不憋著了。”末了小聲補了句：“我也喜歡你。“

第一次爭執，就這樣，莫名其妙以互相表白落幕了。

“我也不是怪你什麼，就是操心，可你都說了能照顧好自己，那我就相信你。”季淩予正色道：“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明白嗎？”

林冉肉眼可見地鬆弛愉悅，吃過藥後按理會壓抑情緒，他此時卻格外高漲。

雖然隔了老遠，可林冉就是感覺，他和季淩予之間，距離又近了一大步。

要是在家裡，必然要發生點什麼。

那股難以抑製的喜愛之情，現無從以肢體表達，隻能一遍遍訴諸言語宣泄。

林冉不厭其煩地表白，隔著屏幕少了幾分羞怯，竟比相識以來說的還多。

“你真的好好啊，季淩予，我好喜歡你。”

一句句甜蜜告白說得季淩予麵紅耳赤，被哄得說什麼都好，說想聽歌他也唱了。

可剛吃了麻辣味的泡麵，嗓子還啞著呢，發揮不好，破音又劈叉，林冉笑得不行，浪漫氛圍全沒了。

“噗……你是不是感冒了？”說著忍不住又捂嘴笑起來。

“沒有，剛吃了辣的，還不是你偏要聽。”一杯水潤喉，嗓子還是啞，他也不乾了，“快九點了，你明天要早起，快回宿舍吧。”

“好吧……我不在你也不能懈怠，要好好學習。“

才剛給自己放了半天假，還有點心虛，他嘴上應道：“知道了。”隨即轉移話題：“有室友嗎？相處得怎麼樣？”

“室友是高二的學弟，之前競賽就認識了，人挺正經的。”

又讓他看了宿舍環境，這次競賽借住大學宿舍，還算簡單整潔，季淩予才徹底放下心。

“白天時間緊湊，我可能沒辦法即時回你，你要是遇到什麼問題就先發過來，我得空了會給你解的。”林冉交代道。

還約好了接下來一周，每晚八點打視頻。

掛了之後，季淩予對著桌上那碗坨了的麵發呆，心裡是又癢又空虛。若是林冉在，定要抓過來狠狠欺負到他哭出來……

可現在也隻能孤獨地吃下那碗又冷又爛的泡麵。

恰好謝亦霖在此時打來，那頭KTV震耳欲聾與家裡寂靜形成強烈對比。

季淩予猶豫半晌，還是換了衣服，拎上早就準備好的成年禮物，去了謝亦霖的成年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