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林冉上了頂層!快!”(1 / 1)

耽溺型依附 梨與鹿 4350 字 2024-05-01

翌日,淩麒從老宅把夏夏送回來,同行上門的還有一位律師,是徐堯介紹的朋友。

一進門,淩麒就敞開貓包,先把夏夏放了出來。

“媽哎,嚎了一路,嗓子都啞了,去去,找你哥去。”夏夏一落地就直奔貓砂盆,撒了泡尿才舒坦了。

林冉心疼地把它抱進懷裡哄,一邊朝客人點頭打招呼。他們事先聽說了情況,也沒表現得太過關注。

把人和貓帶到,季雨交代的任務完成,淩麒還有約,留下律師就先離開了。

隨口寒暄了幾句,律師拿出資料切入正題,大致分析情況。季淩予替林冉追問了幾個問題,證據在手,剩下就看他打算什麼時候攤牌。

林冉靜靜聆聽,間或點頭示意,末了要作決定時,他卻猶豫了。

律師也理解親屬間訴訟的糾結,便說:“我們這裡整理證據跟作公證,還需要一段時間,你有什麼想法,之後可以隨時聯係。”

過年期間也不好讓人加班太久,臨送律師出門前,季淩予避著林冉,交代起另一件事。

“我有處房產要麻煩你幫我辦理過戶,稅那些都不要緊,要儘快辦好,需要什麼文件我會發給你。”

回來時林冉仍若有所思,遞給他在紙上寫的:“葉嫻甄要借刀殺人,我不想如她的意。”

媽媽要是還在世,同樣是心軟之人,必不會把事情做絕。

“好,你想怎麼做都可以,用不著怕誰來報複。”有他在,還能讓林冉再被那群豺狼欺負了不成?

緩慢養著身上的傷,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幸而待在季淩予身邊,還有夏夏相伴,他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開始督促學習,一天都不能放過。

可說不了話還是帶來諸多麻煩,比如講題。

林冉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什麼,手上潦草而迅速地,在草稿紙上寫出解題思路,給季淩予看得雲裡霧裡的。

“等、你先等等,這行公式跟這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麼這裡不用?”

‘這是另一種解法!你得分開想!‘林冉寫字的力道都快把紙劃破了。

平時講題,季淩予都一個頭兩個大了,更遑論此時,還得看天書自己參透。

林冉又急又惱,惱的是自己怎麼就說不了話,又寫了幾行字,呼吸都跟著不穩,連連抽鼻子。

見他急得眼眶泛紅,季淩予忙把人抱到腿上,腦袋摁進自己頸間,一手輕輕揉捏安撫。

“不急了寶寶,你先歇會兒,讓我自己想,我想想,能想出來的……”就是想不出來也不能讓林冉乾著急,這樣下去還得犯病了。

腦子裡不曉得過了多少彎,直到林冉眼淚都乾透了,聞著沉香昏昏欲睡。

他陡然吼了句:“操!我悟了!”

把林冉嚇得渾身一抖,睡眼朦朧地望向草稿紙,看他都悟了些什麼。季淩予總算把兩種解法吃透了,流暢地演算給他瞧。

林冉老師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拿過紅筆在正解處打勾,還給批注小愛心,比了個大拇指。

季淩予得意地在他左右兩頰各親了一口,“我能想出來的,就是我腦子笨,沒你好使,咱們不著急,嗯?”

林冉後知後覺有些丟人,他以前也不這樣的,就是最近刺激情緒的事,一樁接著一樁,他好像愈發無法控製自己,動不動就想掉眼淚。

捧著季淩予的腦袋,拇指在他太陽穴輕輕按摩,無聲地說:“不笨的。”

季淩予抓過他的手親了幾口,繼續磕磕絆絆地學習,比平時多花上不少時間。

林冉悄悄張口發了幾次聲,還是一籌莫展,不免感到有些沮喪。

幸好,在此時接到了陳醫生來電,他安排了提前一天初四開工,讓林冉過去檢查。

那也就是明天了,兩人聞言都鬆了口氣。

一開始還不覺得,這兩天下來,不能說話還是太折磨人了。儘管看了醫生也未必立刻就能說話,但至少心裡有個底。

知道他們著急,還排了早上的時間。為了林冉提早複工還得起個大早,兩人是謝了又謝,電話裡陳醫生還客氣了幾句。

可掛了電話,卻給季淩予發私訊,語氣生硬,強調以後有什麼事彆再透過淩麒。

季淩予挑了挑眉,隱隱覺察了拿捏陳旭年的通關密碼。

隔日一大早,陳醫生同樣給林冉做了口腔器質性的排查,確認沒問題後,便直入重點。

“轉換障礙,大概和你受了刺激有關。”

林冉點點頭,他也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大。季淩予在一旁忍不住問:“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儘快恢複說話?”

“吃藥。你可以自己決定了,那就開始下一階段療程。”

可林冉心裡另有打算,在手機上打字:“三月初有高考體測,我想先過了再開始吃藥,我怕受影響。”

陳醫生看了下時間,還有一周多,勸道:“我不建議再拖下去,療程是從最小劑量開始,對體測影響不大。現在開始用藥,也有利於你在開學前恢複說話。”

林冉還是搖了搖頭,他接觸過幾個病友,病情暴露後被學校勸退的也有,他不想賭這個可能。

眼見勸不動,陳醫生揉了揉眉心,語氣溫和地讓林冉先到外頭休息室,留下季淩予,說想和家屬聊聊。

林冉一向聽話,也知道看診經常有這個環節,隻得壓下內心忐忑,一步三回頭,在季淩予連聲安撫下,才磨蹭著出了診間。

陳醫生對季淩予態度就嚴正許多,也更直言不諱。

“林冉的情況比之前更差了,現在必須靠藥物乾預,這不是單純心裡疏導能改善的。”

季淩予下意識還想為他辯駁:“這幾天除了不能說話,他看著都好好的,之前還經常發愣,現在也很少陷入低靡的情緒。”

陳醫生越聽眉間皺得越緊,也不和他爭辯,嚴肅道:“作為家屬,你得正確地引導他,現在情況不好,就要勸他吃藥。”

“可就差了一周多的時間,現在逼著他開始吃藥也影響情緒,不如就順著他吧?”他是本來就對林冉吃藥這事諱莫如深。

陳醫生還是不鬆口,他隻得繼續道:“我會看好他的,我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他待在一起。”

聽見這話,陳醫生想到了什麼,眉間抽動,沉下臉,聲音裡夾帶幾分怒意:“我還說得不夠明白嗎?林冉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一次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你拿什麼保證?“

“季淩予,你承擔的起嗎?”

陳醫生的話猶如冰錐刺入心坎,寒意霎時竄過四肢百骸,季淩予無端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扭頭望向門外——

卻見方才還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人影,竟不知所蹤。

“林冉?林冉人呢?!”

這下連陳醫生都臉色劇變,季淩予已經幾個箭步衝出門外,休息室裡確實空無一人。

季淩予還慌忙無措地怔在原地,陳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把臉,推著他回神,“是我疏忽了……我現在去調監控,你先去附近找找!”

過年期間很多醫生還沒排診,這層沒什麼人,季淩予也顧不得在醫院要保持安靜,大喊林冉的名字,腳步淩亂地在走廊奔跑。

繞了一圈,回到原地都沒見著人。

季淩予一邊喘著氣,還自我安慰著,不會的,林冉隻是去上個廁所,一會兒就回來了,他很快會回來的……手上撥打電話一直沒停,卻隻不斷重複進入語音信箱。

陳醫生從遠處奔來,聲音先至,呐喊著聲線都劈了:“林冉上了頂層!快!”

季淩予頓時體會了林冉失語是什麼感受。

一瞬間,腦子被衝擊下全是懵的,隻能無意義地發出幾聲低吼,朝樓梯奔去,幾度軟了腿腳,絲毫不敢慢下來,最後幾乎是四肢並用爬著上了樓。

推開頂層虛掩的鐵門,看見那單薄到像是隨時要被風吹走的身影。

“林冉、不要,林冉……”

用儘此生最快的速度衝上前,抱住了人,才把他的命給拖了回來。

季淩予直直跪倒在林冉跟前,緊緊抱著他的大腿,顫抖著聲聲哀求:“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林冉……你、你不能就這麼丟下我……”

季淩予用儘渾身力氣嘶吼著,懇求著,喉間隱隱裂出鐵鏽味,他還是語無倫次地,聲音啞的不成樣都沒停下。

林冉想把人拉起來,卻被死死箍著動彈不得,大腿被勒的生疼。

從未見過他這般崩潰哭泣,想來是誤會了。

林冉著急忙慌地想解釋,連連擺手、搖頭,可他仍沉浸在恐懼中,什麼都看不見。

不注意吃了口風,季淩予猛烈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似的,停不下來,手背還噴濺上幾滴顏色淺淡的血珠。

林冉嚇壞了,不能再這麼哭下去了,他明明、明明沒有想……

急欲傳達卻如鯁在喉,他深深吸了口氣,吐出的瞬間,隨著心臟劇烈跳動,終於突破桎梏,脫口而出:“我、我沒、有……”

在獵獵風聲中,季淩予捕捉到那一絲話音,霎時停下動靜,抬頭期盼地望著他。

“我,我不是……要死,我在找你。”

“找我?我在這兒呢,你彆上頂層……”

季淩予沒能理解,到現在腿還軟著,臉貼在林冉大腿邊,站不起身。

一直在後頭觀望的陳醫生是聽明白了,長長舒了口氣,這時才走過來,攙起恍惚的季淩予,朝林冉說:“先下去再說。”

重新返回診間,這下誰也不敢再要求延後吃藥。

陳醫生大致說明開了什麼藥,服用多少劑量,兩人都還心不在焉,顯然還沒回過神。他也沒責怪,自己背脊都還涼著,何況兩個半大少年。

打印了兩份注意事項,敲了敲桌子,重複一遍重點:“這一周就從最小劑量開始,副作用不會太劇烈,不至於影響你的體測,期間所有出現的症狀都要記錄下來,之後進行調整。”

“林冉,要按時服用,不可以再擅自停藥。”

“季淩予,回神,你得盯著林冉吃藥,幫忙記錄他的反應。”季淩予強打起精神,反複看了幾遍注意事項。

才剛出醫院大門,就收到了陳醫生的消息,他說話一向直接,大概是林冉在才沒有當麵說。

“千萬看好林冉。”

“要是看不住,甚或你受不了了,就送他來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