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雅琪看著鄭婉呆坐許久後小心翼翼地開口，“臉色怎麼這麼差？”

“有嗎？”鄭婉摸摸自己的臉，“可能覺睡少了。”

“你手機拿回來了嗎？”

“哦，在這。”鄭婉掏出手機給雅琪看。

“你說是什麼情況啊，怎麼非得晚上才給你？”雅琪試探性問道。

“他有課，不方便。”鄭婉隨口找個理由。

“什麼課這麼晚啊？”

鄭婉笑笑，沒搭茬。

其實雅琪心裡也有點數大概李穆和鄭婉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大概明白昨天鄭婉一係列反常和手機的事兒跟李穆脫不了乾係。但是她不見鄭婉又要說的意思，幾次看鄭婉失魂落魄也終究是沒開口詢問。

“婉婉，有什麼事你想跟我說的話，都可以說。我會幫你保密，也想儘量幫你，幫不上也希望能夠讓你有陪伴。”兩人正並肩從教學樓走回宿舍，雅琪思前想後，拉著鄭婉站定，認認真真的說了這段話。

鄭婉頓覺一股暖意衝向自己，仿佛衝開了冰封已久的內心，她拉住雅琪的手說：“我相信你，也願意跟你說，但是有一些事情不值得說，我也不願再提，我隻想忘了，隻想翻篇，我不想再重新回憶一遍。我不是不願對你說，我是好不容易要忘了就不願再說。”

雅琪攥了攥鄭婉的手，沒有說話，眼裡滿是擔憂。鄭婉看著微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雅琪心裡滿是溫暖，由衷地笑出來，抽出手攬著雅琪的肩又向前走去，“放心吧！我真的需要說的時候，第一個跟你說好不好？”

下午。

“鄭婉，你借到正裝了嗎？”隔壁宿舍女生突然來問。

“什麼正裝？”鄭婉被問的一頭霧水。

“去參加表彰大會的正裝啊！”那人也被鄭婉問懵了。

“什麼表彰大會？”鄭婉皺著眉掏出手機看有沒有遺漏的通知。

鄭婉手機常年靜音，這還不算，還單獨設置□□微信等社交軟件不允許通知。完全就是信息隻有鄭婉想接收的時候才能接收到。

鄭婉今年被評為校級三好學生，需要出席表彰大會並上台領獎，學校要求正裝。

鄭婉看到這條通知才明白到底在說什麼，她倒是有正裝，隻是…

“你不會沒借吧？現在你可借不到了，我已經借了一整圈了，咱今晚就得去，你趕緊再找找吧！”那女生留下這麼句話走了。

鄭婉這才看到大會在今晚的會議廳召開。

鄭婉平常認識的人就不多，學校外麵唯一一家作正裝的服裝店前幾天就關門了。她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在表白牆上發布了一條消息有償征求正裝。可是剛剛那個同學也說了借不到了，估計難搞。

鄭婉眉頭越來越緊，呼吸也不自覺的變重。最終鄭婉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打開身旁的衣櫃，還是將那身正裝拿出來。

那身正裝被收納在防塵袋裡，壓在了最裡麵，壓得整個防塵袋癟癟的，像是抽了真空，但是裡麵的衣服卻依舊整潔，在褲子腰部露出點紅色線頭。

鄭婉撫上褲子，摸到露出的線頭，眼神開始恍惚。

“抱歉抱歉！”一個人驚慌失措的找紙巾。

“啊！”鄭婉不禁叫出聲，衣服上的西紅柿雞蛋湯還在往下流，外套、褲子無一幸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有看到。真的不好意思。”對麵的人不停的道歉。

鄭婉正穿著白色的西裝正準備出席會議當主持人講話，因為不是文藝活動，所以學校要求主持人穿正裝。

鄭婉趕緊把外套脫下來，外套上已經是油膩膩留下了一道道紅色的痕跡。想著西紅柿應該洗不掉，所以鄭婉抓緊時間搶救褲子，外套可以不穿，隻穿襯衫，但是褲子實在沒得換。

但是褲子依舊是沒能幸免，小腿前部明顯留下一大塊汙漬，鄭婉滿腦子都是怎麼救，腦補著擼起褲腿或者折起中間一部分。可這褲子本就不長不短，汙漬位置又是在這麼個尷尬的位置，實在沒法補救，鄭婉滿臉焦躁，看得身邊犯錯的人也不知所措，忙說要賠償。

鄭婉眼看著身上衣服沒救，也沒多說什麼，拿出手機打開收款碼，報了衣服價格，收款走了。

這一出搞得飯也吃不成了，鄭婉必須趕緊解決，會議壓根沒有臨時主持人，她必須上場。鄭婉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在各個渠道找人要衣服，發到自己加的各種群裡，但是一直不見回信；鄭婉又打算找老師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老地方。”

來自未加好友的人。

鄭婉回了個“？”

“給你借到褲子了，來亭子。”

鄭婉突然意識到這是那個破壞她秘密基地的人。可是他為什麼非要去往亭子裡呢？他又是怎麼找到我的？鄭婉這才看到信息來源“來自xxxx班群”

鄭婉心下一驚，自言自語道：“這不是隔壁班嗎？他是隔壁班的？到底是誰啊？”

但是時間緊迫，她也來不及多想，急匆匆地頂著幾大塊汙漬就朝亭子趕過去。

到了亭子那，李穆已經在亭外等著了，一見她來，趕緊跟她招手。

“你這個時間太緊急了，我剛去外麵買了針線，在教室不方便，來這裡近一些。”李穆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著。

“什麼？”鄭婉問道。

“我有條褲子，但是咱倆的尺寸肯定不一樣，我得現改。”

“你會改衣服？”

“我媽是服裝設計師，懂點。”李穆手裡擺弄著針線，頭也沒抬地回複。

李穆拿起皮尺量尺寸，鄭婉也不扭捏，站在那給他量，量完之後，李穆坐在一旁，拿出一段紅線縫著。

“紅線？“鄭婉不禁發問。

“沒彆的線了，湊合一下吧。”

李穆坐在那裡熟練地縫製著，鄭婉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男孩，穿著白色的襯衫，在背後大叢的竹子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乾淨，微微有風吹過，男孩額前碎發輕輕晃動。鄭婉仰頭看看在竹子上端漏進來的一方天空，已是傍晚，天邊稍有些朦朧的晚霞，投射在亭簷上，鄭婉又回望亭內，像上次一樣還是乾淨的，隻是這乾淨似乎也不那麼礙眼了，鄭婉環視著整個亭內，目光又落在男孩身上，看著他手中來回穿梭的針線，看著紅線來回飛舞，周圍都是靜謐的，熱烈的隻有這紅線。

“好了！”隨著“啪”一聲紅線扯斷，李穆站起身抖抖褲子遞給鄭婉。

鄭婉回過神，站起來接過褲子，“謝謝你，我過後再買條褲子給你。”

李穆沒有回答，隻說：“快去吧，要開始了。”

“鄭婉，借到了嗎？”隔壁宿舍女生又來催。

“借到了。”鄭婉應聲道。

“借到了？跟誰借的，看看能不能幫我借一套，我那套太休閒了。”

“一個朋友，應該也借不到了。”鄭婉遲疑了一下回應道。

“你快去吧，你上台時間靠前，我實在不行就等你下台之後借你的。”

“嗯。”

鄭婉趕去現場，這次代表大會開在學校最大的報告廳，所以各學院來的人都不少。不過鄭婉經常參加這種大型活動，即便是臨時知道自己要上台倒也不緊張。活動順利進行完畢，鄭婉從後台往外走。

走在報告廳外的路上，剛從會場吵鬨的地方出來，一時間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鄭婉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慢慢的往前走著，不知道是在回憶當初的美好，還是感歎事情的變遷，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

“鄭婉！”

鄭婉條件反射般抬起頭，李穆站在路口距離她兩三米的位置，昏黃的路燈散落在他的頭上、肩上，似是與某些曾經的畫麵重疊。

鄭婉站定，一時間恍惚，一股衝動讓她想衝上前去抱住他，但最終還是晃悠悠的站定，沒有開口，沒有後退，沒有上前。

李穆大踏步走向前，“活動…順利嗎？”

鄭婉怔在那裡，和一年前一樣，他也是在外麵等她出來，關心她的演出怎麼樣，問她服裝有沒有出問題，那個時候鄭婉看到他滿眼都是欣喜，高高興興的告訴他一切順利。現在鄭婉看著他，透過他看曾經，不知道哪裡變了。

最終，鄭婉終究是後撤半步微低頭彆過對方的視線，“還可以。”

李穆看著她後撤半步，像是有些煩躁又往前了一步。鄭婉已經恢複了平靜，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鄭婉！”李穆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股勁又大聲叫了鄭婉一聲。

鄭婉沒有回頭，走向李穆來時的那個路口轉彎，略瘦削的背影化在路燈宣泄下的昏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