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本社成員於今天下午兩點到排練室參加排練,因人手緊張,所以如果需要請假,請輔導員開具請假條。請大家相互轉告!”鄭婉的社團群突然彈出公告。
鄭婉誤打誤撞進入的音樂社其實是個本校最大的也是最老的社團,因而常常會出席學校的重點活動,甚至有時候會代表學校到省裡參加比賽,地位甚至類似於一個校級組織了。在這個消息之前,鄭婉一直沒去過社團,不是說今天沒時間,就是說自己生病了,反正能用的理由都用,自己也不怕被拆穿,大不了開了自己落得個清閒。
但是這個社團的氛圍倒是很合鄭婉的口味,其樂融融,相互鼓勵,常常有人在群裡分享自己練歌的視頻,在群裡招呼一聲一個KTV的局就組好了。甚至是大學生活範圍內的一切事物都會有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幫忙解答避雷。
鄭婉也在裡麵得了不少幫助,現在社團裡需要人,鄭婉也不想袖手旁觀,不想自己忘恩負義。
現在是上午十點左右,定了鬨鐘,鄭婉打算趁著這幾個小時,去秘密基地放鬆一下。
自從上次在秘密基地闖入個人之後,鄭婉幾乎沒再去過,偶爾去過一兩次,一次因為去的時候剛好見到那個人往亭子裡走,所以轉身離開了;另一次時間實在是緊迫,待了二三十分鐘就走了。今天本以為終於落得清閒,想著另一個人大概率有課,自己就可以去好好獨享放鬆一下,結果又來了這樣一個通知。
為了多待一會,鄭婉加快步伐往亭裡去。
到了亭裡,鄭婉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亭子被好好整理了一番,坐板凳上的鳥屎都被清理乾淨,自己的墊子被疊起來放好,亭中兩側竹子伸進亭內的部分被修剪的整齊,唯一沒變的就是那輛鏽住的自行車還停在那。
亭子裡變得乾淨整潔,可鄭婉的心裡卻生起一陣無名火。她就是要那種一團亂麻的樣子,就是要無從下手的樣子,就是要無可就坐的樣子。
但也無可奈何,不管對方出於什麼原因收拾了這裡,自己都無權乾涉。
鄭婉討清閒的愉悅被這打掃過的亭子也掃走了一半。
鄭婉什麼都沒說,甚至動作還像平常一樣輕緩,走到常坐的地方,攤開墊子攤開書,一頁一頁翻著。翻了一會兒,終究是心裡堵得難受,轉身離開了。一時間,鄭婉再也不願踏進這裡,秘密基地從被人發現的那一刹那就已經不存在了。
鄭婉帶著自己鬱悶又自覺矯揉造作的心情走了,墊子依舊攤在那裡,仿佛記錄著她曾來過,又走了。
鄭婉出了亭子,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去哪裡。兜兜轉轉走到了圖書館,安靜、壓抑,人烏泱泱的,不過對鄭婉來說跟現在的亭子也沒太大區彆,隨便找了個立柱後的書架,直接倚著書架坐在地上開始看書。
說不清她是什麼心情,也說不清她在尋求什麼,但是反正來圖書館的人都不是為了看書,幾乎沒人會到書架之間找書,所以她怎麼看書,什麼姿勢也不會影響彆人,也就無所謂了,她就要這樣的感覺。
帶著這種類似走投無路的心情一頭紮進了書裡,直到手機鬨鐘嗡嗡作響,到了排練的時間,鄭婉才晃晃悠悠站起來,緩了緩發麻的腿,拍了兩下褲子,半瘸著往圖書館門口走去。
到了排練室,來了將將一半的人,鄭婉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心情平靜至極,隻等著人安排自己做什麼,怎麼做,完全的配合著周遭一切,又是搬凳子,又是排隊形,又是幫著發譜子,將近兩點半才真正開始排練。
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第一次來,為了節省時間,暫免了自我介紹,直接開始分聲部。
鄭婉的媽媽當過戲曲演員,鄭婉耳濡目染,從小喜歡聽歌,也會哼幾首曲子,她喜歡過很多歌手,也模仿他們的唱腔,甚至偶爾在唱歌軟件上發表幾首自己的作品,獲得了不少喜歡。所以真正開唱的時候,雖說沒學過,但也倒是有點經驗。
結果唱完之後被老師留在旁邊,鄭婉這才有點清醒過來,分析著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著老師麵善,再加上對自己的嗓音略帶自信,所以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應該不是錯誤示範,那是什麼呢?鄭婉有自知之明,也自覺不是正麵示範,自己私下估摸著應該是候補,看哪個聲部人少自己去哪吧。
心裡有了估量也就有了點底氣,安心地站在那裡,等著大家一個個的試音。
試音完畢後,身邊又多站了兩三個人,有男有女,大家臉上或興奮或茫然,但都有些緊張,鄭婉平靜的倒顯得格格不入。
“還有同學沒有分聲部嗎?”老師坐在琴凳上朝人群的方向問道,沒有人回應。老師繼而說道:“好,那我們的聲部就大概這樣劃分,必要時候可能會存在一部分人唱兩個聲部,這個我們後續再說。”
“你們四個過來一下。”老師安排好大家,又衝著鄭婉他們四個說道。
四人在大家麵前站定。
“這四位同學擔任我們的主唱。”老師麵對同學們介紹道。
鄭婉心下略有吃驚,自己平常隻是閒來無事喜歡哼一哼歌,小時候的確有不少人誇自己嗓子好,聲音亮,但也是很小的時候了,難道是因為自己不常來老師刻意讓自己當主唱?
鄭婉甚至想到如此荒謬的原因解釋當下這種略帶荒謬的事實。
鄭婉聲音厚,音準好,被分到了女中音主唱。可是她完全不認識譜子,也從來沒來過排練,突然被架到這麼高的位置,屬實有點騎虎難下。
老師為了帶著大家複習,示範著演唱了一遍。鄭婉也沒心情再想秘密基地的事了,全心全意的去記調子,記唱歌的順序。
“好,幾位主唱來示範一下吧。”老師唱完,很快把任務下達給了四位主唱。
鄭婉第三個演唱,到了她唱的時候,乾脆心一橫,覺得應該怎麼唱就怎麼唱了。
大型合唱不比幾人合作,其中的和聲等等讓譜子有些混亂,更不用說甚至還有不會唱的。
鄭婉前半段發揮正常,到了後麵一句,看串了行一時間不知道唱什麼,伴奏忽然就非常突兀的空白一段,大家目光都聚焦在鄭婉身上,鄭婉也隻能強行鎮定找歌詞。
“噠啦啦啦噠…”一陣隨著伴奏的輕柔的歌聲響起。
鄭婉隨著救場,迅速鎮定下來找到了自己歌詞,順利接唱下去。
一曲畢。老師樂嗬嗬的拍著彈鋼琴的人笑著說:“沒想到我們內斂的李穆同學這麼行俠仗義啊!”
鄭婉望過去,看到了坐在琴凳上的李穆,衝他點頭微笑表達謝意。
鄭婉一時眼熟,但也沒想出來這個人究竟在哪裡見過。
鄭婉注意力常不在彆人身上,即便上次亭子裡隻有她和李穆兩個人,也忘了或者說沒記得過李穆長什麼樣子;更自然不會想到這個世界是這麼的小,它會安排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抓住一切機會熟知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