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越來越大,本來微亮的天像是也起了一層陰霾,灰灰沉沉。
古言兒心中猶豫,不知該不該繼續前行,這時牙草說道:“要不……咱們返回去?”
古言兒道:“好,去看看那男子為何發叫,如果非要打一架的話,就靠你了!”
牙草點了點頭,二人開始往回走去。
二人走了許久,未見折扇青年,古言兒奇怪道:“難不成他也折返回去了?”
牙草亦是疑惑,轉過頭來正欲說話,卻是麵色狂變,看著古言兒身後眼神恐懼,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退去,顫抖著聲音開口:“言…言…言兒……有…有鬼……”
古言兒麵色瞬間蒼白,一股涼風襲向她的脖頸,與方才的感覺一模一樣,她艱難地向後看去,可不等她轉過頭那感覺又消失了,好像剛才隻是一陣風吹過一般。
“消…消失了……”牙草說著伸手把古言兒拽到自己身邊。
古言兒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牙草心有餘悸道:“一張慘白的臉,很奇怪,不像人。”
“不像人?”
牙草點頭道:“準確地說不像真人,像是紙人,不過又不是紙人那樣的死物。你轉頭的瞬間一閃消失在霧氣裡了。”
古言兒後怕地說道:“趕緊離開……”說了一半她停下來豎著耳朵又道:“你聽,是不是有聲音?有人在唱歌?”
牙草仔細聽了一下,隱隱約約有個女子的聲音,聲音中透著悲傷,使人心生哀憐,片刻後,那聲音一變,充滿憎恨,好似對某人恨之入骨,不過離得太遠,聽不清晰。
牙草抓著古言兒的胳膊,手心裡冒著冷汗,很有擔當地說道:“沒事,就算真的有鬼,我會保護你的!”
古言兒看他強裝鎮定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觸動,微微點頭道:“先離開這裡吧!”
那歌聲是從身後傳來,二人繼續往回折返,想要離開這座浮橋,哪怕繼續回去麵對群狼與那折扇青年。
不過霧氣太大,而且二人害怕霧氣中再出現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隻得小心翼翼,不敢走得太快。
那歌聲漸漸清晰,悲傷中透著不甘,飄忽不定地傳開。
“合歡,合歡,
合而歡樂,分而憂愁,
天不憐我心,地不憫我情;
何歡,何歡,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誰能懂我思,何人明我意;
合歡,何歡,
韶光不惑念,瓊漿難解愁,
終是心難甘,終是意難平。”
那歌聲在四周彌漫,悲切的聲音仿佛穿越了漫長歲月的滄桑,讓人的心靈無法抗拒地被吸引,使人不由自主地猜想這女子曾經的歡笑與淚水。
下一刻,那悲傷的聲音化作深深的哀怨,如同深夜的寒風,淒厲尖銳。
“杯中倒滿無情酒,心中再無意中人;
故事到頭終是悲,仙劫難渡情易哀……”
而此刻古言兒眉頭緊皺,內心思緒雜亂,隻因那歌聲中的合歡二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子和合歡宗有什麼聯係嗎?”古言兒心中思索,疑惑不解。
歌聲越來越近,充斥著四麵八方,伴隨著四周詭異的霧氣,令人不寒而粟。
古言兒思索之際,二人前方霧氣突然翻滾,一道人影從霧氣中踏出,古言兒瞳孔驟然一縮,隻見一個臉上帶著微笑的紙人朝二人緩步而來。
緊接著在紙人身後,四個紙人抬著一頂紙轎,緩緩從霧氣中走出。
這些赫然是祭奠亡靈時的祭品紙人紙轎!
這些紙人很是逼真,頭發、五官,甚至眉毛、指甲都惟妙惟肖,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那紙轎上雕龍畫鳳,宛若娶親時的喜轎一般,很是精美,不過這一切在古言兒眼中卻顯得格外恐怖陰森。
身後的歌聲越來越近,那哀怨的聲音透徹靈魂。
無法前進,無法後退!
二人顫抖著雙腿,手不自覺地拉在一起,顫顫巍巍地往後退著,剛退了幾步,那抬著轎子的四個紙人突然停了下來,隻剩前方未抬轎子的紙人還在緩步走來。
二人下意識回頭,隻見身後不遠的霧氣中,一個女子俏步而來。
女子身穿一身喜服,極為俏美,麵若桃花,眸似秋水,嘴角帶著幸福的微笑,可她的嘴中卻唱著淒婉哀怨的歌,與她此刻的樣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古言兒與牙草此時已經極為後悔踏上這座浮橋,此刻在這詭異氣氛中直接僵在了原地。
“怎…怎麼…辦?”
牙草顫抖的聲音傳來,古言兒的手死死抓著牙草的手,由於用力,指關節已經微微泛白。
隨著前方紙人與後方女子越來越近,古言兒感覺頭皮發麻,拉著牙草艱難退到浮橋的邊緣,麵色蒼白地說道:“準備跳海吧!”
牙草咽了咽口水說道:“這……我不會水啊!”
古言兒看著已經快到跟前的紙人與女子,說道:“我也不會。”
就在二人下定決心,準備跳海之際,那紙人停了下來,對著女子行了一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帶著女子走向紙轎,抬手掀開轎子的轎簾,那女子彎腰走了進去。
自始至終,女子和這些紙人都好似沒有看到古言兒二人,待女子上轎後,那些紙人便抬起轎子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隨著轎子隱入霧氣中,那淒婉的歌聲也漸行漸遠。
古言兒與牙草跌坐在橋麵上,大口地喘息著,釋放著方才的壓抑。
好一會兒後,二人漸漸平複下來,對視一眼,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走吧,離開這裡。”古言兒站起身來說道。
牙草點了點頭,起身說道:“算算時間,我們應該快到海邊了。”
古言兒沒有回話,她有一種感覺,他們可能不會那麼容易到達上橋的地方。
一陣海風吹過,霧氣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牙草打了個寒顫,說道:“紙張的聲音,紙人!走……走,快走。”
二人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瞬間緊繃起來,朝著海邊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