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天,生活逐漸步入了正軌,有些人逐漸在記憶力淡去,就像從來沒來過一樣,夜夜祈禱,故人卻從未入夢來。
“吃飯了!”
我放下琵琶,懶懶地走下樓梯,
“今天吃什麼?”
“燉了隻雞.......”
老媽抬眼看了我一眼:“你最近在減肥?怎麼瘦了那麼多?我跟你講哦,可彆學那些瘦成電線杆子一樣的,有什麼好看的,像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要肉肉的才好看......”
“哦哦哦,我爸呢?”
媽媽:“單位有事啦,真搞不懂,一天到晚研究那些死人玩意有什麼用,晚飯都來不及回家吃。”
我:“媽,那是曆史文物的保護和修複,沒有古何談今?這幾千年傳承下來的瑰寶就是應當被不斷發掘不斷學習,以史為鑒方能知興衰!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得一文不值似的。”
老媽叉著腰就走了過來:“誒!不是你天天跟我說曆史課本難背,這些東西都是沒用的糟粕,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
我埋著頭不說話,趕緊扒拉了兩口就拿著包向外跑去。
媽媽:“去哪呀?這麼晚了?”
我:“散個步!十點之前回來。”
我又來到了那個劇院門前,在門口站了一會,看見所有的燈都暗了唯獨在拐角處的小工作室裡還剩一抹亮光,我連忙跑過去,裡麵坐的原來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拄著拐杖像是在等什麼人。
“老爺爺。”
我上前叫了一聲,想問問他為什麼這麼冷的天一個人坐在這裡,等他回過頭,隻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不自覺地就走到了他的身邊。
看這眉眼,年輕時一定迷倒過萬千少女。
“老爺爺,我想請問一下,這個劇院的老板是誰啊,怎麼空了那麼久的場地突然要辦音樂會了,還是以唐朝為主題的。”
他扶了扶眼鏡,端詳了我一眼,笑了笑道:
“下個月就要舉辦音樂會了,可是曲子還沒有。”
我大為震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道:“是負責主奏的老師突然不能出場了嗎?”
老爺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到唐朝,怎麼能沒有《霓裳羽衣曲》,可我尋了大半生,至今未得到一首最貼近我心目中的佳作,即使順利演出,心中遺憾也總是難平啊。”
“這首曲子,我好像聽過的......”
“什麼?”
他蹣跚地站起來“在哪裡聽過?”
在哪裡?最近的記性總感覺越來越不好了,好像忘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還有一個特彆重要的人,我努力去想起他,而他永遠隻在朦朧中向我揮手。
“興許.....是在夢裡吧,”
我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好笑,忙轉移話題道“那怎麼不晚點再辦呢?”
老爺爺看著遠方,眼裡說不出的落寞,許久才輕聲地回答道:“沒時間了.....”
我還想問,但他孤獨矗立在寒風中的孤獨身影與黑暗裡唯一的燈光交相呼應,像書寫著一篇悲劇的收尾,有種多說一句也是礙眼的多餘感。
我慢慢退場,也想不出為什麼突然要大晚上到這邊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耳朵裡塞著耳機,不播放任何一首音樂,我喜歡這種感覺,沒有人聲和汽車的嘈雜,花和鳥皆可對話,居於大腦的靈魂好像也有了生命,連光也開始了舞動,呼之欲出,五彩斑斕。
好想他!但記不清名字,也忘了長相。
衝進門,鞋子也忘了換,在老媽一頓親切的問候聲中爬上了樓梯,關上房門,拿出筆和紙。
那席卷而來的樂聲不是幻覺!那支曲子我真的聽過!
它如煙花般絢爛,在寂靜時離場,它將大唐的風華抒寫殆儘,又將遺憾悄悄注入其中,跳動在每一個音符裡。
說不上感傷,隻覺得繁華落儘,終將離場.....
此後的三天,我將自己關在家裡麵,不吃也不喝,床上,地上還有桌子上都遍布著我的手稿,那段旋律一直在腦海中循環往複,直到完成最後一個音才戛然而止。
眼睛裡有東西掉下來,打濕了一片,字跡暈染開來,我分明看到一個個人名在模糊中閃過,那麼親切,又觸摸不及。
老媽已經急得不行了,叫上所有她認識的“過來人”開導我,二姨一推開門就語重心長地對著我道:
“小悅啊,失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上周你表姐也失戀了,這不還活蹦亂跳的,精神得很,好男人有的是,我們小悅那麼好看,以後再找就是了。”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表姐換男朋友的速度那確實是快,不過這幾天不分晝夜地趕譜確實有點魔怔了,如今看著她們一個個關懷的麵孔不禁有些愧疚,我媽看著都瘦了一些,肯定是怕我想不開,也跟著吃不下睡不著。
“媽,有飯嗎?”
“啊?”
我媽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哦!有有有,媽給你熱一下去。”
該回來了!
我望了望那淩亂的手稿撫摸著躁動不止的心臟,不管你曾今身在何處,都不應再執著逗留,故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