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來個人,麻煩,早知道就不起來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偷吃了
封陌塵抬眼懶懶望去,來人一襲月色長袍,長發半紮,麵容如玉,氣質端的淡雅清冷,可眼睛卻有股藏不住的嫵媚勾人。
眼中滿是算計,雖然在末世中是很常見的眼神,但依舊讓她很不舒服,畢竟沒人喜歡被算計。
景祁仿佛沒看見封陌塵冷漠的神情,略顯慌張但腳步不停地快步上前,殷殷道:
“聽聞殿下醒來,臣實在擔憂,又聽聞殿下傳了兩副碗筷,往日便是臣侍奉殿下用膳,臣便不請自來了。”
封陌塵冷漠的看著對方,冷冷道:“是嗎?今天不需要了,出去。”
景祁愣住,手上青筋攥起又鬆開,隨後盈盈跪下,微微偏頭露出一截脖頸,眉頭微蹙,是十分討好及示弱的姿態,語氣中帶著委屈的意味開口:
“臣前日說的隻是玩笑話,殿下真要一直冷落臣嗎?”景祁偷偷看了眼封陌塵的神色,接著道:“這兩日離開了殿下,臣宿夜難安,臣才恍然明白…臣早已離不開殿下了。”
看著景祁的模樣,封陌塵不為所動,“說完了?說完了就趕緊出去,自己離開或是“請”你出去,選一個。”
如今的封陌塵不知道的是,曾經的封陌塵最是喜愛景祁,對其有求必應到了卑微的程度,雖然現在她能從其他人的反應猜測出來一點,但那又怎樣?愛本就容易變質。
景祁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封陌塵,連扶靈不敢看封陌塵,都忍不住看向景祁。
“你這樣表情可比方才真實多了,現在立馬離開對誰都好。”
景祁看著封陌塵高高在上,滿眼戾氣的模樣,咬了咬牙,不甘心道:“……是,臣告退。”
梨花大門重新關上,這次殿中真的隻剩下封陌塵和扶靈二人。
“戲看得怎麼樣?輪到你了,過來。”
坐到桌前,封陌塵看著扶靈道:“坐下,聊聊。”
突然被提到的扶靈身軀輕顫,“按規矩,屬下……”
封陌塵盯著色香味俱全的菜,頭都沒抬,“按規矩能違抗主人的命令?快坐。”
“……是。”
扶靈沉默一瞬,僵硬著坐下。
坐下後背挺得十分板正,垂著眼專心看桌子。
“你應該也未來得及用膳,吃吧,吃完再陪我聊聊,若是聊的不愉快,這也就是送行飯了。”
說完,不再管扶靈,封陌塵拿起筷子,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作風開始暴風攝入。
晚膳六菜一湯,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菜,對於昏迷兩日的封陌塵來說很合適。
看著眼前的菜,封陌塵眼底閃爍著餓光,她早就餓了,不光這身體腹中空空,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飯菜。
所以她剛剛不光因為景祁的不懷好意,看著快要涼了的菜也是真的著急。
上一世從她記事時就已是末世,連乾淨新鮮的飯都沒見過幾次,而且為了能隨時應對突發事件,吃飯都沒有超過五分鐘過。
因此,儘管嘴裡的飯菜香糯可口,前世的習慣令她現在同樣不過五分鐘已經吃完飯了。
離得近的三碟菜基本都吃完了,米飯也是一粒不剩。
暗衛出身的扶靈同樣沒吃過熱乎飯,卻也不留戀,同樣吃的十分迅速,在封陌塵落筷的同時也放下筷子。
就算吃的是斷頭飯,扶靈也沒有反應,依舊乖順地垂著頭,沒有半分逾矩的行徑。
“吃完了?”
“是。”
封陌塵看著隻吃了一碟青菜的扶靈:……
“飽了?”
“是。”
“…你是隻能答是嗎?”
“不是,”扶靈頓一下,感覺氣氛不妙,趕緊補充道:“暗衛不能多食,少食易於隱匿……亦能減少離職次數。”
原來如此,封陌塵還是第一次聽說暗衛,所以看著扶靈,她覺得還挺新鮮的,可惜不方便多問。
眼前少年被麵具擋了大半張嘴,透過麵具封陌塵注意到扶靈的眼睛空洞而麻木,比在末世裡掙紮的普通人好不了多少,明明是漂亮的銀色卻黯淡、毫無生機。
她又想起末世裡的那群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有沒有影響到計劃。
歎口氣,還是得著眼於現在,“把麵具摘了。”
聽到這話扶靈一縮,緩緩抬起手撫上麵具,手上青筋幾次突起,在封陌塵快要等不及的時候,扶靈終於摘下那遮擋了大半張臉的麵具。
!
封陌塵的眼中閃過驚豔,扶靈長的比她想的好看。
就算上輩子天天看著一張雌雄莫辨的美人皮,雖然早就看得無感,她也得承認那人確實生得俊美,硬是把她的審美拔高了幾個度,如今看到扶靈的臉,倒是可以一較高下。
戴麵具是有道理的,單看這精致的相貌很難聯想到不起眼的暗衛身上。
不過這張臉不像那人的妖豔陰狠,除去空洞麻木的雙瞳,扶靈如晨霧清鬆不染塵埃,遺世而立。
原本隻是想觀察扶靈的微表情的,結果自己差點先控製不住表情,幸好扶靈一直微垂著頭,沒看見自己剛才的失控。
封陌塵眨眨眼,重新打精神去盯著扶靈,“你可知祭司身上有一塊白玉?”
為了自己小命的安全,若是扶靈聽到了自己和祭司的對話,自己可就得掂量一下扶靈的去留了。
“…屬下不知,祭司在卜天樓,不輕易見人,閒雜人等亦不可輕易入內內。”
許是自己的問題過於刁鑽,扶靈甚至還輕歪了腦袋。
封陌塵能看出扶靈並未說謊。
看來,暫且可以留下扶靈
為了避免說多錯多,封陌塵很快就將扶靈打發了去。
讓扶靈從書房找來原主常看的書籍,封陌塵走到窗邊軟榻坐下,手支著腦袋,隨意地翻看起來。
本以為自己看不懂這裡的文字,卻沒想到這裡的文字與她前世修習古書中的文字是一樣的。
想來自己重生的空間未變,隻是時間上向前導了幾千年
也對,同樣的白發,還有祭司身上的異能,自己這可能是回到自己祖宗身上了
…這夠刺激,自己要是胡來應該不會影響到後世的自己吧
胡思亂想著就看完了半本兵書,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深夜,封陌塵起身伸展一下就回到床上,將白玉置於枕邊便躺下了。
今天經曆的太多,不說重生穿越,就是死亡的衝擊一般人都遭不住,封陌塵覺得自己的腦容量都要告急了,沒多會兒便進入睡鄉。
枕邊白玉悄然變化,剔透熒白的寶玉再次散發白霧,圍繞著在睡夢中的封陌塵,夢中屬於原來封陌塵的走馬燈浮現……
如今她處在陸國,陸國曾是這片大陸的最強國,後來在太上皇在位期間蕃王聯合武將叛亂,用了數十年平定叛亂的陸國至此式微。
周邊大國虎視眈眈,附屬國脫離,國內又重文輕武,打壓武將士族強盛,到了當今皇帝,世家盤根錯節,同時朝中已經沒有能擔當大任的武將。
而此時封陌塵,在陸國中已經成為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
其戰績包括但不限於:三歲時伺候的嬤嬤敷衍,一硯台砸的那嬤嬤頭破血流,四歲正式習武,七歲宴席上麵對頤指氣使的士族夫人,敢一鞭子將其抽得倒地不起,八歲將教她的師父打得臥床。
這幾年皇帝對內同士族逐漸搶奪權利,對外與鄰國劍拔弩張,身為公主的封陌塵天生神力又對武學帶兵感興趣,她不懼士族,也不被士族拉攏,皇帝便有意培養封陌塵助他奪權。
封陌塵同樣不負皇帝的期待,在她十三歲生辰前幾月恰逢在邊疆來犯,她便請纓率五百輕騎親手取下敵方數位將領的頭顱,重創了敵方主兵力,成了陸國首位有戰功的公主。
封陌塵凱旋之日恰是其生辰前日,皇帝龍顏大悅,戰功加上生辰重重封賞了封陌塵,有了戰功,皇帝就更加寵愛放任封陌塵一個公主練武藝習兵書……
砰!
回憶中止,封陌塵被外殿巨大的動靜驚醒了,抄起匕首就躥了出去。
外麵罪魁禍首一目了然,又是景祁。
當事人現在正倒在地上,欲泣不泣地看著封陌塵,楚楚可憐地叫著殿下。
心臟猛然跳動,或許曾經的封陌塵見美人落淚會心軟的一塌塗地,可惜現在芯子裡換了人,封陌塵直接無視心口的異常情緒和地上的景祁,把一旁的扶靈提溜住。
“本宮沒讓你跪,怎麼回事?”
扶靈怔怔看著握住自己胳膊的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景祁搶先開口。
“回殿下,臣昨晚本想過來侍奉殿下休息,卻被扶靈攔住,還…還動手打暈了臣,臣是真的憂心殿下,沒成想被這一區區下人阻礙,還請殿下做主。”
感受到封陌塵散發的低氣壓,景祁越說越激動,而扶靈則垂下頭,張了張嘴終究沒有開口。
“嗬,那你想要本宮如何替你做主?”
此話一出,或是因為封陌塵語氣中的陰陽怪氣太明顯,這般反常叫倆俊俏少年皆愣住。
封陌塵則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不如本宮親自護送景公子回丞相府?免得繼續在本宮這裡受委屈。”
“殿下!這分明是扶靈的錯。”
扶靈突然被提到依舊沒什麼反應,可還握著扶靈胳膊的封陌塵能察覺到扶靈剛剛身形有那麼一瞬的不穩。
輕拍扶靈的手以示安慰,她突然覺得扶靈好像一隻可憐的落水狗,會哆哆嗦嗦的保護主人,乖巧脆弱卻又嗜血凶悍。
不合時宜的想到身邊有這麼一號人貌似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