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恢複意識時正被一女子緊握著雙臂,那女子梨花之麵卻淚水洶湧,染紅了眼眶染紅了鼻頭,女子的手又緊了緊阿越的雙臂似乎這樣才能堅定起來。
再看自己一身黑血,借著月光勉強分辨這不是自己的衣服,看來像是進了幻境。
"越兒,你要振作,你還有晏哥哥,你還有我。"阿越感覺自己這具身體眼睛了清了清。
見阿越似乎清醒了一些,對麵女子繼續道:"你仔細聽我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我會照顧好你的……"女子的心似乎痛到了極致,"晏哥哥智勇雙全,他也定不會有事的。"女子說完便卸了力,捂臉痛哭起來。
慕晏赴戰前他們還一起泛舟嬉戲,月弄清波泛星光,風薦幽香襲酒杯,太子哥哥對月撫琴,晏哥哥船頭舞劍,劍上月光斑駁,越妹妹銀鈴般的笑聲哄著她吟詩。如今慕家滅門,同樣是那輪明月,泛著星光的是一地紅血,曾經歡樂的記憶在此刻變成了千針紮進她的心中。
女子哭了一會,再次振作起來道"越兒,沒事的我會派人去給宴哥哥送信。現在時衛受了重傷陷入昏迷,我先帶你躲起來。"
"晚姐姐,為什麼,為什麼,阿父阿兄為國征戰多年,陛下為什麼說我阿父通敵叛國,我阿父,我阿母,他們都死了,晚姐姐,晚姐姐陛下為什麼這麼絕情,不留一絲辯解"少女孱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的嗓子早已哭啞,淚水也幾乎流儘,阿越才發現這具身體仍是原主在掌控,而自己的意識隻是束在這具身體裡,沒有掌控權。
"越妹妹,我會去找太子哥哥問。當務之急是先躲起來。"
當初慕晏臨走前告訴她希望他走後能麻煩她照顧好妹妹,她隻當是慕晏對妹妹的關心。如果不是她聽到自己爹爹和太子哥哥的對話,恐怕今日慕越妹妹也死了。
第二日,慕越給司徒絮晚留了一封信便出發了。阿越在心中不禁感歎這小女子竟挺有勇氣,裝扮成男子貼個胡子便敢一人上路,倒也果真讓她混出了城。
城裡到處都是在講慕家滅門的事,聽著街上的閒言碎語她大概弄清楚了人物關係及背景。
原來慕家是武將出身,慕大將軍英勇善戰,對妻子也極好,可是卻一直未有孩子,對此慕將軍也沒有納妾隻願與妻子琴瑟和鳴。有一日慕將軍突然帶回一嬰兒,說是自己的兄弟遺孤,要收下自己的名下養,這孩子便是慕晏。過了兩年,慕越出生了,慕大將軍極其高興,擺了三天宴席,真是老來得女,籌成了一個"好"子。
但是不知為何慕大將軍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學武一心逼其學文,有人說是因為慕大將軍自己是文盲出身,大字不識所以希望自家孩子也能附庸風雅;也有人猜測可能是因為戰場刀劍無眼,不想讓自己好兄弟的遺孤戰死沙場。但偏偏慕晏聰明資質極高,偷練最後也練成了當年文武雙狀元。之後皇上有意培養便經常讓他隨父出征,小小年紀便取得了不少軍功,而慕晏卻一直很低調,除了對自家妹子熱心對誰都隔著距離,事事有禮不逾矩。無數軍功戰績以及謙遜俊姿使得他在京城的風頭遠高於太子,是京城中無數女子的夢中情郎。
而昨夜的女子是司徒絮晚,乃丞相之女,太子有情於她,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未來的太子妃,而慕越與她關係甚好,經常看見這四人一起遊玩。
雖然知道了一些線索,阿越還是不懂該怎麼破這幻境,目前應該最先找到顧言在哪裡。既然她所在的身體與自己同名不同姓,那晏與"言"諧音,慕晏會不會是顧言?但是也不排除是太子,畢竟到現在都不知道太子叫什麼,大家一個一個的都是太子的叫,到現在連他大名是啥都不知道。不過阿越也掌控不了這具身體,也隻能先去南方找慕晏了。
慕越出城後在不起眼的地方紅著眼眶又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她甚至無法幫父母殮屍,無法為父母守靈,明明父母忠義效國這麼多年最後卻落個通敵叛國之名,死無安葬之地,可歎可恨。轉頭,眼中滿是恨意,黃土飛揚,慕越發了狠的往南邊趕。
再轉眼,阿越眼前已經換了個場景。眼前是一片血海,風卷著血腥味,撲向阿越的鼻腔,殘肢斷骸,屍體成堆,阿越看著頭皮發麻,感受到臉上一陣涼意,她知道慕越哭了。
"哥哥!阿兄!"慕越乾啞的撕扯聲一遍一遍撞擊著風聲,撞擊在阿越的心裡,她隻覺悲涼痛苦。
慕越一邊翻著屍體,一邊擦眼淚,淚水模糊視線她早已看不清任何東西。
慕越不甘心放棄,一遍一遍的尋找祈求著哥哥還好好的活著,可是最終在戰場中央,她看到了慕晏跪著的屍體,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劍插在地上,紅色的劍穗隨風飄蕩,連續數日的奔波憂心以及巨大悲傷讓慕越再無法支撐,倒在了慕晏的身旁。她終是沒能救得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