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翎演過年輕爸爸的角色，搖籃曲什麼的信手拈來，就是意誌不怎麼堅定，第二遍還沒重複完，自己先沒了意識。

而作為被哄睡的對象，周琳琅毫無睡意，盯著因鹿意翎睡著鬆手而呈現在屏幕裡的天花板出神。

許久，他抬手撫摸過頸側的傷口，舊痕又添新傷，已然有些觸目驚心。

周琳琅一點點撫過去，沉靜的眼睛裡溢出怔愣與訝異，無知無覺一樣將傷口摸索過一遍，由覺不夠，對著咬痕最深處用力按下去。

這個動作不太理智，但他的眼神隨著他的動作慢慢恢複了溫潤寧靜，耳尖也慢慢紅起來。

他對手機輕聲說：“晚安，親愛的寶貝。”

周琳琅掛斷電話後，並沒有再睡一覺，他換了件衣服出門，衣領低，領口大，毫無掩飾地將鎖骨與脖子上的痕跡袒露於人前。

他也沒有到學校去，而是在步行幾分鐘後上了一輛黑色現代雅科仕。

“早上好，大少爺。”周琳琅微笑著對駕駛席上的點頭問好，並溫聲提議說：“我來開嗎？”

鹿意境不加掩飾地打量過麵前的年輕人，容姿出挑，風度翩翩，細致而周全，似乎是溫遜謙和的性子。

但完全不落下風的氣場風度卻給人他並不簡單感覺，溫雅淡靜似乎隻是一層無害的偽裝，本質是隻笑麵的老虎。

鹿意境也扯起唇角露了個笑：“不過第二次見麵，不好麻煩。不像鹿意翎驕縱跋扈好使喚人。”

“那就麻煩大少爺了，”周琳琅扣上安全帶，笑容變得寡淡了些。

鹿意境看著他聽到鹿意翎名字後的反應，笑容真心實意了點，指指周琳琅脖子上的傷痕，“鹿意翎人出國了還不忘給你做個標記？這新傷疊舊傷的，在鹿意翎身邊不好受吧？”

周琳琅眸光閃避了下，他沒有下意識摸他脖子上的傷口，而是對鹿意境投了個疑問的神情。

好一會兒才遲疑地抬手，有些慌亂地遮脖子上的傷痕，這反應好像是完全習慣留下疤痕，並被鹿意翎有意折/辱，將傷口露於人前。

又或者是身上的傷口太多，一時出門時露遮了一兩處，被人指出提起，受傷太多，竟不知道對方指的是哪一處。

周琳琅到底還年輕，帶有羞辱意味的痕跡被人不加掩飾地指出，不受控製地流露出些難堪的神色。

鹿意境滿意看著他，語氣卻像是分外憐惜，擺出兄長的架子斥責，“我這個弟弟就是這樣，極端的惡毒缺德，好搞強取豪奪的一套。從小就是這樣，看上了什麼就要得到然後毀掉，心理有問題，你被他看上了也算倒黴。”

在他借機宣泄不滿時，周琳琅已經再次恢複了平靜淡然，待他說完跳躍式地問他：“這些話您也跟孟筠說過嗎？”

鹿意境：“為什麼這麼問？”

周琳琅輕笑：“隻是覺得您拉攏的對象或許並不正確。”

鹿意境也不隱瞞：“說過，他跟你一樣是可憐人，大好的年華，被鹿意翎以愛的名義各種欺辱傷害。”

他望向周琳琅，似乎想做出個真摯誠懇的心疼模樣，挺努力的，但周琳琅日日見著鹿意翎這麼個影帝，隻覺得他虛偽得刺眼。

側頭看向窗外，不想與鹿意境尚還年輕就泛有濁氣的眼睛對上。

這落進鹿意境眼裡，就變成了周琳琅被他戳中了痛處，又一次覺得難堪。

鹿意境大度地不再提起他的痛楚，痛斥鹿意翎的罪責：“鹿意翎自己是學渣混子，高中都沒念完，還偏喜歡高攀你們這種學霸……”

“您找我來就是為了發泄個人情緒嗎？”周琳琅做著微笑的模樣，但眼睛裡早沒了半點笑意。

他的不滿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但鹿意境覺得他是難堪而應激，擺擺手，“自然不是，當弟弟的罪孽深重，我這個哥哥不想再縱容他犯錯，也不忍你這麼個高材生繼續被他拘在身邊受折/磨。”

“跟我合作吧！”鹿意識在周琳琅再次打斷他冗長虛偽的鋪墊前講出了他的目睹的。

“你隻需要在關鍵時刻幫我一次，事後你能徹底自由，且我再許你一條通途陽關道，怎麼樣？這這麼努力讀書，進入到頂尖學府，想必也是懷了一腔報複的吧？”

周琳琅的手指貼了貼車窗之上不斷後移的街景，眼睛看著風景在指尖流逝，似不經意地出聲。

他說：“倘若我喜歡鹿意翎呢？”

“什麼？”鹿意識不信。

風光霽月的溫潤高材生會鹿意翎那樣惡毒粗鄙的人，開什麼玩笑？

周琳琅輕輕笑了，眼裡映襯出些窗外虛浮的光韻，半真半假地說：“他那麼漂亮，喜歡他很正常吧？”

鹿意境麵目扭曲了一瞬：“不過是有幾分好顏色，頭腦靈光的學霸也是個看臉庸俗之輩？”

“隻是有幾分好顏色嗎？”周琳琅輕聲說：“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你還年輕，才見過幾個人？等你有了金錢權勢，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

鹿意境認為周琳琅是沒見識，才覺得鹿意翎絕色，表達得十分露骨，“鹿意翎對你又是強迫，又是羞辱，你就不想報複他？”

周琳琅平靜地看了即將跳腳的鹿意境一眼，溫聲承認：“我喜歡鹿意翎。”

神情認真得近乎虔誠，語調卻幾乎難以保持平靜，給鹿意境好好展示了一番什麼才是真正的真摯而誠懇。

鹿意境扯了個極其醜陋的笑容，“大學生嘛，單純點很正常。你或許知道，鹿意翎有個初戀愛人，包養你之前剛剛分手不久。”

“哦，你知道，孟筠，鹿意翎肯定跟你提過，就是不提他身邊的人也總是要提的嘛，”鹿意境殘忍地笑笑，“他們可不止分過一次手，鹿意翎跟條瘋狗一樣糾纏了人家這麼多年，說放下就能放下？”

“孟筠在英國留學，鹿意翎最近在法國吧？那麼近，你猜，他們會不會見麵？”

“鹿意翎風流浪/蕩處處留情，跟那個寶貝白月光戀愛期間，包了多少小情人，幾乎是來者不拒，又跟多少男男女女有過緋聞，你覺得你在他身邊留多久？”

鹿意境歎了口氣，稍稍隱藏了怒氣，勸說：“他手段高明，也不能全怪你，我隻是希望你能搞清楚狀況，不要被蒙蔽了，失了極好的機會。”

周琳琅溫和而平靜地問：“說完了？”

“您說的這些我自然清楚，”周琳琅與鹿意識相比起來有風度很多，到現在還是溫溫和和的，“所以我今天才會來赴約。”

隻是這笑容沒了溫度，圖窮匕見，周琳琅說：“我要這段感情的主動權。”

周琳琅說完再次自然流露出笑意，仿佛不是鹿意境跟他談條件，而是他選擇中了鹿家大少爺，成為他棋盤上的一顆士卒。

——

鹿意翎會不會跟孟筠見麵呢？周琳琅不知道，也無法直接詢問當事人獲得答案。

但至少今天沒有。

鹿意翎昨晚的工作內容，包括微博的更新，熱度的維持與輿論引導。

微博的內容是落地的第一頓法國料理，但並沒有拍到與他共進晚餐的是誰。

鹿意翎在這條微博的評論區發了有獎競猜。

從第一條微博起，鹿意翎就一直掛在熱搜榜單上，博文內容本身又有討論度，正值國慶長假，大家都比較清閒，很容易就引發了一陣討論。

有人是真的好奇與他一同用餐的對象，有人想要有獎競猜的獎，也有人單純幫忙提高熱度。

總之抱著這樣那樣的目的，不少明星、工作室或合作對象都參與進了這次討論。

mining是最早回複的，他經常跟鹿意翎互動，且人也在巴黎，真情實感地回：好好哦，我也想跟鹿先生一起吃飯，可以嗎？

鹿意翎回：可以，你請我，不吃法餐。

不要臉，要求還多，但還是有不少人在下麵評論願意請鹿意翎吃飯。

鹿意翎適時拿出正旅遊中的唐生俊的當擋箭牌：吃不了這麼多，先到先得，減肥，唐小俊會罵。

下麵的發展有些出乎鹿意翎的預料，但總體向好。

本次邀請鹿意翎看秀的品牌方設計師，直接認領回複說：沒錯，就是跟我吃的。

他控訴鹿意翎的無情，跟真的一樣：陪著吃了那麼久，連在朋友圈露麵的機會都不給？傷心了。

而大家即將相信時，鹿意翎回複了他：你能不能想個辦法用中文。

紮心了，取關了，除非你也跟我去吃法餐才能好。

鹿意翎：千萬彆關注我。

你不是在減肥，看著我吃不是正好？

鹿意翎：減肥不是絕食

任性的大設計師：我跟你經紀人告狀。

一番小學雞的爭吵，擊碎了即將造成的錯誤相信，大家猜了幾個，並在這層樓下詢問鹿意翎跟品牌方大設計師這次會帶了什麼樣的表現。

後又有不少人出來認領，不管是來賣鹿意翎麵子，或是想著蹭蹭熱度，都致使鹿意翎到底跟誰吃飯，鹿意翎巴黎時裝周，鹿意翎新人設計師等一係列詞條掛上了沸字。

鹿意翎一直等到出圖時才公布了正確答案，因為時差原因，已經到了下午。留足的討論的時間，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