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翎不會說安慰人的話，手臂用了些力氣環著周琳琅抱緊，抱了會又鬆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周琳琅低低地笑了，明知故問：“阿翎是在心疼我嗎？”
按宋老師小課堂教的，這時候應該賣慘裝可憐，再不濟也應該保持沉默，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最忌諱的就是直接指出，這會讓對方覺得尷尬，甚至惱羞成怒。
果然，鹿意翎又不說話了。
“我好開心，意翎，”周琳琅也用下巴抵抵鹿意翎的肩，親親他的耳朵，“不過我沒有很辛苦，我有獎學金，大學時間充裕，周邊也有很多兼職或者實習的機會。”
而且他入學的時候收到很多來自各種親戚的紅包，學曆耀眼，外貌出色，有很多選擇的餘地。
周琳琅對親情學曆避之不談，小心謹慎生怕傷害到懷裡的人，“我做過很多挺有意思的兼職，也去了一些地方旅遊，見到了許多有趣的靈魂。”
也不談艱辛痛苦，認為同情不是愛，比起強調痛苦讓鹿意翎心疼他。
“阿翎會感興趣嗎？我做睡前故事講給你聽好不好？”
鹿意翎銜住他的耳尖，拖著調子指出：“這個樣子好像我才是被包養的磨人金絲雀誒。”
周琳琅又笑了。
“所以周先生準備什麼時候下班呢？我等的花都要謝了。”鍋甩得乾淨利落。
鹿少爺親自幫小情人送酒了，懂點眼色的都不再找周琳琅調酒，但有幾杯是提前說好的。
周琳琅調完最後一杯，簡單收了下調酒工具，抱著鹿意翎親他的臉頰，誇他：“好乖。”
鹿意翎：“……”
周琳琅去送了最後兩杯酒，鹿意翎環著胳膊跟在他身後，周琳琅把酒放好，手一空出來，立刻就自然地牽上鹿意翎的手。
宋司誠豎了豎大拇指，評價說：“像敬酒的新人，說的做到，鹿意翎，宋老師我願意收你為徒。”
鹿意翎基本上都快要忘了跟宋司誠說了什麼，不自然地瞥了周琳琅一眼，“暫時不學了。”
被他看過的周琳琅懂事地問：“要學什麼？我可以學了教給你。”
鹿意翎胡亂抓了個重點，詭辯扯開話題：“我很笨嗎？要你學了再教我？”
周琳琅：“你工作可能會不太方便。”
鹿意翎：“你想趁我工作時跟宋司誠獨處？”
宋司誠：“……”多精妙的角度啊。
差點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的宋老師木著臉把兩個倒黴學生請出了酒吧。
他們從後門出來，進到安排好的車上時已經將近0點了，早就到鹿意翎睡覺的時間了。
“喝點水再睡，”周琳琅打開一個保溫杯將水倒進杯蓋，試了試溫度才遞到鹿意翎麵前。
鹿意翎縮在毯子裡，閉著眼睛胡亂伸手摸，嘴上還說著：“我又不是水牛，整天喝這麼多水做什麼？”
周琳琅握住他的手，把杯蓋邊緣抵到他下唇上，“阿翎乖。”
鹿意翎還是受不了有手有腳讓人喂，掀開眼皮把杯蓋抓進手裡，“你偷偷喝酒了？”
周琳琅靠很近，把他桎梏在身體跟車門間，溫柔專注地看著他喝水。
“蜂蜜水？”鹿意翎很快就下了判斷，垂著眼睛看著手裡的杯蓋，“你怎麼這麼……”
水溫溫熱熱的，蜂蜜的甜度也剛剛好，就跟周琳琅這個人一樣，讓人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婆婆媽媽的，跟……”鹿意翎想說跟他媽一樣，但想想他媽好像也不這樣，“跟老乾部一樣。”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個比喻，周琳琅重新給他倒了杯，又找出一板白色的藥片，手指靈活地拆開。
鹿意翎：“……”
“你不是說我故意傷害你？今天晚上為什麼還要過來？”
被蜂蜜水潤過的嗓音反而變得有些沙啞，聽起來有點像細小的哽咽。
“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周琳琅俯身把側脖頸放置到鹿意翎麵前，“我道歉，你可以咬我發泄，真的對不起。”
如果之前周琳琅做出這種包容卑微的姿態，鹿意翎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其歸咎為他另有所圖所以忍辱負重，但現在不一樣了。
周琳琅暗戀了鹿意翎許多年這事，被鹿意翎知道了。
鹿意翎看著之前被他咬傷，到現在還有著疤痕的脖頸，湊上去輕輕親了親。
他有點含糊地講：“這次是我不好。”
周琳琅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把他抱進懷裡，總也克製不住得親一親，拍一拍，直到鹿意翎咬了口他的耳垂才作罷。
鹿意翎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下車時不停得揉眼睛，打哈欠，電梯按鍵按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周琳琅幫忙按的。
“你吃晚飯沒？”鹿意翎隨口一問，然後勒令他：“不許說吃了，我好不容易好心一次。”
周琳琅從善如流答：“我很餓。”
鹿意翎滿意地點點頭，進門把周琳琅推到桌子前，還給他安置好了椅子，“吃吧吃吧，真拿你沒辦法，我洗澡去了。”
周琳琅怎麼都忍不住笑，溫聲說：“謝謝阿翎。”
鹿意翎酷酷地“哼”了一聲，進浴室洗澡去了。
——
“孫權律想跟我做/愛，讓我在下麵，說會讓我舒服。”
鹿意翎覺得他應該跟周琳琅聊聊，抱著枕頭跟周琳琅四目相對了半天，想了這麼一個開頭。
“如果你今天過來時，我們正在……”
還沒說完，周琳琅輕輕握住了他的兩側肩膀，皺著眉頭，似乎有些著急：“他欺負你了嗎？”
鹿意翎愣了下，“我像是會被欺負的人？”
其實很像，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像。
他沒給周琳琅回答的機會，含糊快速地說：“你今天晚上生氣嗎？”
周琳琅輕眨了下眼睛，整理了被子覆到鹿意翎身上，“我今天晚上很開心。”
鹿意翎覺得現在可以在自己腦門上P個醜萌的問號。
“你沒有跟我生氣，沒有跟彆人在一起，給我點了晚餐，”周琳琅說：“而且我喜歡調酒。”
鹿意翎：“……”
“還有……”周琳琅似乎是為了掩飾不自然的神色輕輕抱了他一下，問：“躺下說好不好？”
鹿意翎側躺下，追問：“嗯，還有什麼？”
還有鹿意翎說喜歡他，雖然隻是說給外人聽聽的隨口一言，鹿意翎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
所以周琳琅沒有說出來，理由是現在很晚了，不想再惹鹿意翎生氣。
鹿意翎把有規律拍著自己的手連同胳膊一起拉進懷裡，把玩一樣捏他肌肉，“我今天想跟宋先生討教一下的。”
周琳琅能感受到鹿意翎的動作，也捕捉到這個稱呼，眼睛慢慢彎起來，輕輕問他：“討教了什麼呢？”
鹿意翎：“……突然不想說。”
周琳琅完全順從：“好，那就不說了，睡覺好不好？有點晚了。”
鹿意翎：“……”
周琳琅身上有種魔力，那種能讓人忽略掉一起沉溺下去的魔力，懷疑他是鹿意境安插的眼線時是這樣，現在得知他漫長的暗戀想仔細問清楚也是如此。
好像所有的問題都不用解決，睡一覺，太陽再次升起時，一切還是跟從前一樣。
而鹿意翎本來就是一個人生亂套他睡覺的人。
“搬過來住吧。”困意襲來，鹿意翎有些迷糊地說：“不是要給我講睡前故事？”
周琳琅沒有任何猶豫，在他失去意識前就說了，“好。”
之後也很快落實，在一個萬裡無雲的晴朗日子裡把東西搬進了鹿意翎家裡。
他收拾東西時，鹿意翎抱著一隻粉色玩偶坐在旋轉椅上看了半天，皺著眉頭把椅子轉了好幾圈。
周琳琅走過去，手有點臟就沒有碰鹿意翎，半蹲下問他：“阿翎不舒服嗎？”
鹿意翎抿緊唇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我稀薄微弱的理智告訴我現在應該閉嘴，你彆跟我講話，先收拾東西。”
周琳琅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後無奈地笑了，“你先去忙吧，後天不是有拍攝？”
“你收拾你的，少管我。”鹿意翎並不領情，腳腕稍一用力，把椅子打了個圈，背對著周琳琅不理人了。
等周琳琅回去繼續收拾，才又轉了回來，他不幫忙，就揣著小粉熊，周琳琅到哪就跟哪兒負責監工。
不過仰仗著他稀薄的理智，鹿意翎沒說一句陰陽怪氣掃興的話，也四舍五入也算幫忙。
等周琳琅以極高的效率收拾好東西，鹿監督員點了點頭，還算正式地把周琳琅常用那把鑰匙塞到他手裡。
然後他們就順理成章地開啟了同居生活。
——
厲導的電影還在籌劃中，綜藝播出後給鹿意翎打了個電話，怪聲怪氣地誇了他幾句。
“原來你還能有聰明的樣子？”
恰遇上鹿意翎“忍氣吞聲”了好幾天，憋得難受，“你鏡子照多了？”
厲導當然沒跟上他的腦回路，“啥意思？”
鹿意翎：“顧影自憐，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咯。”
厲導：“……”多餘問他。
“下周寄本子給你，不過可能隻有一部分，後麵要再改改，”難為厲導還能想起正事，“給你加點智商。”
“哦，”鹿意翎極敷衍地說：“那謝謝您了。”
厲導致電一通的目的大概是看了鹿意翎綜藝裡的造型和表現有了新的靈感，通知鹿意翎一聲讓他期待一下。
本來鹿意翎能算他的半個繆斯，還想分享喜悅並表示感謝的，但鹿意翎一開口，厲導瞬間就隻剩“懟死他”一個想法了。
這正合鹿意翎的意，談戀愛那會兒小心翼翼，現在包個小情人也要注意言辭，可把鹿意翎憋壞了。
無辜受害的厲導表示：“要不這導演給你當吧？”
鹿意翎還真思考了一下：“我息影以後會考慮的，到時候搶你飯碗你彆找我哭哦，我最煩彆人掉眼淚。”
“呀！回來了？”
“誰回來？”厲導不明所以的問。
鹿意翎輕咳了下，人正常了許多，“你認真工作吧，期待您的大作，再見厲先生。”
說完沒等厲導演問他是不是被奪舍了，就被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