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鬨鐘準時響起。

稚騰從床上起來，半閉著眼睛，撈起地上的被子。

夏天老房子的空調不儘人意，年輕人火氣重，被子就到地上了。

他幾分鐘快速的洗漱完畢，拎起書包出了門。

老房子隔音也不好，他下樓的時候，時不時會聽到誰家母親喊孩子起床的聲音。

稚騰加快了腳步，迎著早上明媚還未顯毒辣的陽光，走出了小區。

雖然還早，但附近居民區大部分都是學生，因此倒也算熱鬨。

早餐攤子是層出不窮的，各路行人來來往往，除了學生，還有坐地鐵的上班族。

大家都乘著朝陽奔赴自己的生活。

學校離出租屋真的很近，稚騰個高腿長，走路又快，到學校時還不過七點。

他進大門後，沒有先去教室，而是在臨近教學樓的餐廳用昨天差點遺失的校園卡買了早飯，一路拎回教室。

此時教室人倒也不少，大抵是剛剛開學。

雖說放假少了，但九中一向寬鬆，升高三的暑假，還放了一個多月。

十幾歲的男孩女孩，幾十天沒見就有說不完的話。

稚騰走進教室時，鬨哄哄的，他穿過交頭接耳的人群，一手提著包，一手拿著早飯，走到了最後一排自己的位置。

他掏出林欽音女士準備好的濕巾，擦了擦桌椅便入座了。

“騰哥，好久不見啊。”稚騰剛開始啃早飯，一個開朗的男生就走到他身邊，捏了捏他的肩膀。

“喲，我們騰哥這身材又好了是吧，回頭打籃球一定要和我一隊啊。”沒等稚騰回複，男生又嘴碎的加道。

“好久不見，宋越。”稚騰嘴上淡淡的不理對方的調侃，手上倒是分了一個紫薯丸給男生。

“害，謝謝騰哥。”宋越倒也不客氣，接過就咬了一口。

“謝什麼，回頭把我午飯買了就行。”稚騰臉上掛了笑，打破了眉眼間不近人情的高冷。

“哎呀，騰哥，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宋越拿腔拿調的裝模作樣。

“宋越同學，你的暑假作業是寫完了嗎，還有時間在這裡閒聊？”又一個人出現在稚騰的座位邊上，來人穿著一雙泛著熒光的黃色球鞋。

“陳南，好久不見啊，你上來就這麼損。”都不用抬頭，看看這雙鞋，宋越就知道是誰。

陳南拍了拍宋越的肩，和抬頭的稚騰點頭示意了一下。

“一個月的暑假算什麼暑假啊……”宋越嗓音悲涼。

“真想一閉眼一睜眼就高考結束。”宋越的碎碎念不停。

“騰哥，作業貢獻一下唄，聽說今年換了個數學老師，還是班主任，據說人小小一個，但還挺厲害。”宋越壓低嗓音傳播今

日份的小道消息。

稚騰在書包裡翻出作業，遞給他。

“給你一半，剩下自己寫。”

“啊……騰哥。”宋越繼續哀求。

“哎，老宋，都高三了，你也該用用功了，反正一般暑假作業的deadline是開學第一周的周日嘛。”陳南幸災樂禍的拍拍宋越的背。

宋越還想說什麼，結果一個短發的姑娘走到他身後，狠狠拍了拍。

“作業，交了沒？”短發姑娘的聲音真的如同又一道晴天霹靂。

宋越隻能灰溜溜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奮筆疾書。

這姑娘叫趙婉，人不太如其名，是他們班的數學課代表，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極度負責，因此他們班的數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稚騰把剩下一半的作業晃了晃，示意自己寫了。

“行，記得在周六前交。”趙婉說完利落的去找下一個催交。

稚騰啃完了手裡的早飯，和陳明聊了聊暑假的見聞，不一會兒就打鈴了。

進來的班主任果然是一位個子小小的女老師，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著文文靜靜的，中氣倒是十足。

發表了一段講話，空話比想象中少，是一個嚴格的老師。

稚騰下了一個結論。

一上午在開學儀式和班主任講話中度過，高三的實感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

課間大家安靜了不少，教室裡充斥著水筆寫字的聲響，大家都在極力敷衍暑假作業，一個星期能交多少交多少，其實老師也

不會過多計較，態度端正就行。

因此裝模作樣也要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

稚騰暑假作業寫完了，就拿出習題冊隨意刷了兩道題，總覺得缺點緊迫感。

到了中午，他倒沒讓宋越真去買飯，甚至在食堂吃完以後，還幫在教室補作業的宋越順手打包了一份。

他拎著一份青椒牛肉蓋飯走進教室的時候，宋越看著他像看親爹。

“騰哥，今天你是我義父”宋越發出悲鳴。

稚騰把飯放到他桌上，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看了眼日期，八月十號。

還有十幾天就是奶奶的生日。

他知道奶奶以前家境很好，有個家傳的手表，即使後來再困難也沒想過賣掉。

據說還是個文物，可惜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停了。

機械表也不用電池，隻能是什麼精細處出了問題。

“宋越，你知道什麼修鐘表的地方嗎？”稚騰開口問正在埋頭扒飯的宋越。

宋越家裡其實底蘊頗深，隻是不知為何基因突變，出了他這個小混世魔王。

“我不知道誒，我也不是欣賞這種高雅藝術的人不是，不過我回頭可以幫你問問我爸媽。”他邊吃邊含混不清的說著。

稚騰點了點頭，轉頭打開練習冊開始刷題。

“哇，騰哥這麼卷呢。以後有什麼宏圖大誌啊。”陳南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室裡，調侃了一聲。

“有什麼，我也不知道以後會乾什麼，先這麼刷著唄，以後總能多點選擇。”稚騰仰頭靠在椅背上，抻了抻筋。

“甭管乾什麼，騰哥，苟富貴，勿相忘哈。”陳南不甚在意。

很快到了午自修的時間，開學第一天，其實也沒有老師看著，因此教室裡該熱鬨照樣熱鬨。

捱到了午睡的時間，大家關了燈，都趴在桌子上。

稚騰精力太充沛了，怕打擾到其他同學，在關燈前就出了教室

背後跟著宋越。

偷偷拿著手機的宋越。

“誒，騰哥，我幫你問了，我爸媽說在十全街有一家老店，老板叫歸明，是哪家的傳人，專門修這些東西，我放學把地址發

你哈。”宋越做賊似的藏好手機。

稚騰點點頭

“哇，騰哥，我怕我忘了，冒著被我爸媽沒收手機的風險替你問的，你就點點頭？”宋越瞪大眼睛，用氣聲逼問。

“那你要怎麼樣？”稚騰微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作業再來點唄。”宋越雙手合十哀求。

“作業免談，你要對自己負責……”稚騰學著老師侃侃而談。

“好了好了，騰哥，彆念了彆念了……”宋越雙手抱頭。

“但是可以幫你帶一個禮拜午飯和晚飯。”稚騰補充。

“好耶，謝謝騰哥！”宋越說著把兜裡的飯卡遞給稚騰。

午睡時間很快結束，二人踩著鈴聲走回教室。

其實高三生的一天挺枯燥的，第一天下午排的就是語數英，老師下午沒有什麼敘舊，直入正題。

稚騰坐在後排聽的還算認真，但語文課忍不住神遊天外。

他盤算著何時去取鐘表帶去修，又想自己存的錢夠不夠修表的。

走神走的時間也變快了，最後一節課結束。

稚騰沒選擇上晚自習，因此上完就能回出租屋自習。

他離開學校前沒有忘記買晚飯。

現在一個人住，他雖然會做飯，但為了節省時間，還是選擇了學校的快餐。

出校門的時候差不多五點二十分，正值夏天，太陽還掛在天上，甚至不見黃昏的蹤影。

九中放學時間一向早，又是八月開學。

稚騰走在人行道上，躲在樹蔭裡走回去。

路邊比早上更加熱鬨一些，來旅途的行人笑笑鬨鬨，馬路上的汽車來來往往，還有自己走回家的小學生成群結隊。

稚騰用手抹去額角的汗，加快了腳步。

人多了，還有一天的積溫，更熱了。

到出租屋後，稚騰把書包放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去客廳吃飯

還是青椒牛柳蓋澆飯，學校的食堂不求有新意，能吃就行。

稚騰吃的時候計劃著取鐘表的事情，最後決定周六放學回家一趟。

高三的節奏很快。

一周很快結束，同學們的作業也補的七七八八了

個子小巧的班主任正在叮囑周末勞逸結合，稚騰已經收拾好了書包。

鈴聲一響，他長腿一邁，快步出了學校。

太陽帶來的熱浪平等攻擊每一個走在路上的人。

稚騰趕緊沿著斑馬線過了馬路。

到了地鐵站口他左邊視線瞥到了一個人影。

是那天請他喝可樂的男人。

他正在往書院巷走，那麼熱的天，他走的卻很悠閒。

稚騰不暇多看，人影已經沒了，他甩了甩胳膊上的汗，進了地鐵站。

回到家，奶奶在準備晚飯，他悄悄翻開了奶奶的儲物櫃，從裡麵拿出來一個極為精致的懷表。

他小心翼翼得用櫃子裡的絹袋裝了起來。

這算是給奶奶的驚喜自然不能讓她發現。

晚飯過後，稚騰負責收尾洗碗。

事情做完後，祖孫倆坐在家門前的小院乘涼。

“我們小帥哥開學高三了，累不累啊。”奶奶用蘇式普通話詢問。

“挺好的，奶奶你不用擔心。”稚騰摸了摸頭。

“我們小帥哥的成績我是不擔心的，你一個人住，奶奶是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的呀。”奶奶拿著蒲扇替稚騰扇了扇，吹走額

頭的汗。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放心吧。”稚騰扶了扶額，拿走奶奶手裡的蒲扇，輕輕的給她送風。

老人家年紀大了，夏天夜裡也清涼，不能太貪涼。

夏夜的庭院裡有蟬鳴不止，晚風搖動樹梢，送來一日裡難得的清爽。

到八點多，兩人才回到屋子裡。

林欽音一向習慣早眠，早睡早起。

稚騰則是因為第二天想帶著懷表去十全街，找宋越推薦的店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