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黛黑色的天空中，有一角的天際殘留著夕陽的餘暉，薄入西山的殘陽斂著光。
基地不遠處有家商場，不大，但好在生活用品賣的多，也比較齊全。
冬夜夾著刺骨的風，帶著涼意撞破了這場雪。
謝攬風和周行川提著菜，站在門口被這雪驚了一跳，有些麵麵相覷，“下雪了？沒人提啊。”
“猝不及防。”
“群裡在催了”，周行川聽到手機的震動，拿了出來，仔細翻看了一下，又重新揣進了兜裡，“快回去吧，外麵冷。”
“這是今年的初雪嗎？”，謝攬風走出商場門，冷空氣猛然鑽入口鼻，極致的溫差帶給他們猛然一驚的感受，一股冷冽的寒意傳遍全身。
“不是的，小雪那天就下雪了。”周行川回憶了一下，“那天下的好像還很大。”
“啊？我還以為小雪還沒到。”
“過糊塗了？”周行川有些寵溺，“聖誕節都過去多久了？再過一星期就冬至了。”
“這麼快啊。”謝攬風吸了吸鼻子，他覺得那好像凍紅了。
周行川問∶“聖誕節的時候在乾什麼？”
“好像一直賴在基地訓練，直播，睡覺。”謝攬風絞儘腦汁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還乾了什麼其他的事情。
“意料之中”，周行川忍住笑。
暮色晦暗，雪下的不大，隻飄飄灑灑的落了幾片，落在兩個人的肩頭，一會兒就看不見了痕跡，隻有幾點水漬。
兩個人說完剛剛那個話題，沉默了一陣，淡淡的聲音在雪夜中響起。
“在北極的人會因為天寒地凍，一開口說話就結成冰雪，對方聽不見，就回家慢慢的烤來聽。”
周行川像是在講故事一樣，慢慢的說道，謝攬風聽的認真，聽到那句烤的時候繃不住了∶“啊？”
看到那人驚訝的表情，周行川嘴角緊抿著不住，笑點了點頭說，“嗯，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火能把雪一把燒成另外一個春天。”
周行川解釋，其實這是他從另外一本書中看來的。
“那萬一不喜歡春天，隻喜歡雪呢？燒掉會後悔的。”
周行川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回答，倒也覺得新奇，“不會有人一直喜歡雪的。”
謝攬風聽到這話，停了一下腳步，“不會啊。”
謝攬風的語氣有些小孩子氣，周行川走在後，看著提著菜慢慢往前走的白發少年慢慢回複他，不由得心下一笑。
謝攬風說著冷，脖子都快縮到了羽絨服了，卻還是奪過了那袋子菜，自己一個人掂著，手凍的通紅，來回換手揣進兜裡。
周行川拉都拉不住，隻能任憑他提著。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謝攬風突然停住自己的步伐，轉頭望向他，眼神認真。
“我會為了一個人永遠喜歡一樣東西。就比如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一直喜歡雪。”
周行川微微仰了仰頭，心頭一顫。
此時逢雪，他看不清是否有滿月當空，上麵平鋪著皓影，身後是路邊的亮燈，恰好就在少年的背後，映襯著他。
光是陪襯。
謝攬風帶著笑過來，眼神乾淨。
周行川想起來餘光中的《絕色》。
他想，或許現在有的不隻是月色和雪色了。
……
兩人進了門，一下子就把夜的黑和冷全關在門外了。
謝攬風拍了拍身上落的細雪，眼尖的看到他身上也落了一點，伸出手拍落，周行川沒和他對視，說了聲謝謝就接過菜，往二樓裡走去。
上樓的時候就看到了阿姨站在廚房的門口笑的開心，薑晨陽跟在阿姨的身後高興的像個孩子，嘴巴巴巴的都不帶停，看到兩個人掂著菜回來，這才轉移了一眼視線。
“你們終於回來了。”
陳浩敞著腿坐在沙發上，正打著手遊，“吃飯吃飯吃飯做飯做飯做飯啊……”
那聲啊，還沒說出來就被許河陽一巴掌呼了上去，讓他閉嘴。
“你他媽為什麼打我。”
陳浩無緣無故挨了一巴掌，肯定得知道緣由，鬱悶的問。
“涉黃。”
周喬喬直接替他們回答了，直……接接過謝攬風手裡的菜往廚房走去，翻了個白眼給他。
“心臟的人想什麼都是臟的。”
然後等到周喬喬把菜扔給宋瑞之後，陳浩就接收到了一陣男男混合雙打，當然，另外一個就是許河陽。
“王姐，要不要我幫你？”
那個阿姨看起來要有四五十歲，可能待在基地裡氛圍比較好，這幾天又住在醫院，養的比較好，看起來氣色很足。
“不用不用，我已經熬上粥了。給你們稍微炒幾個菜。行了，你們就坐這玩吧，我進去炒菜。”
薑晨陽跟個小屁孩似的，追了上去，嘴裡說，“我來幫你吧，姐。”
阿姨沒拒絕。
一群人等到吃完飯又開始了晚訓，然後複盤會議，會議結束累得要死，陳浩整個人困的睜不開眼，雙手雙腳像個僵屍一樣上樓。
“幾點了？”謝攬風眨了眨眼，有些睜不開。
“兩點半。”
周行川雖然也很困，但還是維持住理智，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並排上樓，“早點睡。”
兩個人默契的放慢腳步，小聲又隱秘的交談著，宋瑞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一句話也沒說，雙手插兜進了房間。
“明天你還會早起嗎？”
謝攬風其實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但還是很想問出來這個問題。
“八點再醒吧”，周行川其實也有點撐不住了，生怕這家夥站在人門口跟他聊一段，把人往門口帶。
他的手輕輕的撫觸謝攬風的背，另外一隻手打開了門，把手將人使了點勁推了進去。
謝攬風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幾秒再轉過身來，稍微低下頭看自家隊長，他的手有些無處安放，靜默的垂著。
剛剛被隊長撫摸過的背部，好像泛起了一絲癢意，有一種想要抓住他的手，不要離開的衝動，最後還是克製住。
之前沒覺得這有什麼難挨的，但是現在好像怎麼放都不得勁，有些尷尬的扶了扶門框，“隊長，你快去睡覺吧，晚安。”
周行川答，“晚安，好夢”，緊接著就拉上了門。
他的手指重新觸碰到了那冰涼的門，把手一樣的感覺才好像又恢複了一些。
沉下眼眸靜靜的看著緊閉的房門。
他其實很想再補充一句，永遠喜歡雪的小朋友，但是又覺得太過肉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靜默了一秒鐘，在走廊的儘頭發現宋瑞嘴裡叼了根煙，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周行川緩慢地走上前去，有些含含糊糊的，想要裝作沒看見，隻是簡單說了一句“快去睡覺吧。”
宋瑞嘴裡叼著煙沒有說話，安靜的等待他即將要關上門的那一刻，才突然開口，“我有點後悔。”
“剛剛是不由自主嗎？”
宋瑞的整個腦子都僵的不像話，他繞不過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臉上的表情依舊冰冷，看不出情緒。
周行川原本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有些小心翼翼的扶住門框，“什麼？”
宋瑞心裡在想，你看吧，他還是會在我麵前裝，對於自己的問題，從來避而不答。
後悔答應了王宇的請求，後悔自己為什麼還要呆在這。
他這樣很痛苦，但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覺得你的狀態有些不太好”，周行川看著他，一在那裡一句話不說，沉默的摁滅煙，試探性的開口，想要安撫一下他現在的情緒。
“如果失眠的話……”周行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個人打斷。
“聽有聲書或者廣播劇嗎？”宋瑞冷聲，“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失眠。”
”周行川，我有點想走了。”
“……”
空氣之間沉默的氛圍實在太過古怪，周行川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眼睛裡灰蒙蒙的一片，沒有什麼情緒。
周行川直到最後也什麼都沒說，隻是出來了一句對不起。
宋瑞什麼都沒說，拉開了他對麵的門，徑直走了進去，連頭都沒回。
周行川看下對方緊閉的房門，隔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房間的門給關上，有些崩潰的腦袋在滴在牆上，低頭用力的揉搓臉。
他真他媽的賤。
為什麼不是自己圓潤的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