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川在那兒和自己的朋友說了兩句話就又重新回來了,隻不過手裡多了兩瓶啤酒。
他遞給坐在小馬紮上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少年,“彆嫌棄,今天調酒師沒來,隻有這樣的啤酒。”
“不會嫌棄”,謝攬風接過他遞來的啤酒一下扣開了易拉罐的瓶口,給自己灌了一口。
“這天有點冷,可彆感冒了”周行川看著那人被風吹得揚起的發絲和那雙明亮的眸子。
那頭銀白色短發其實算不上乾淨利落,還遮住了他的眼睛,被夜風吹起的時候,才能夠露出來。
周行川一直覺得這雙眼太好看了,是那種明亮乾淨的好看,不摻任何的雜質。
還有他的耳朵,周行川見到他的第一瞬間,就覺得缺少了一隻耳環。
可以是那種長款流蘇的,也可以是昂貴的鑽石。
不管是什麼樣的,戴在他的耳朵上,一定會很好看很好看。
“沒有那麼的不堪一擊吧”,謝攬風又喝了一口啤酒易拉罐,是冰涼的。
好像剛從冰櫃裡拿出來似的,冰的人喉嚨疼,但他還是麵不改色的,將那一口酒給咽了下去。
他們兩個沒有聊多久的天,周行川那個剛剛唱完一首那朋友就從台子上蹦了下來,走過來摟住他的肩膀,和他打打鬨鬨的。
謝攬風打量著男人,那人頭發發枯黃,好像是之前漂過,很明顯,發根長出了黑色,看起來有些潦草。
骨相還算可以,但皮膚狀態不是很好,有點滄桑的感覺,嘴巴那圈還有胡子,但是笑容很真誠。
“大老遠就看到你過來了,不介紹一下旁邊的是誰?”他聲音一開口有一股沙質的感覺。
“我們隊的下路謝攬風,很乖一小孩”周行川沒有躲過他,任憑他扯著脖子往自己的方向靠,“這是我朋友,路岸。”
“行,雖然我不知道乖不乖,但是你說的應該就就是真的。”
路岸伸出手和那個看起來就不乖的小孩兒招了招手,也沒有去反駁周行川的話。“怎麼突然想來到這給我這個孤家寡人捧場了?”
“今天沒多少事”周行川嘖了一聲,把他胳膊放下來,“你這是要勒死我呀,鬆點。”
“哪能呢?給咱大神勒死了沒人去打比賽了。”路岸也知道自己剛剛有些激動,這才鬆了下手,“隻是今天嗎?我怎麼覺得你們比完賽之後都挺閒的?”
“每天都訓練著呢,偶爾放個假罷了。”周行川拉著他坐下,自己又拉著小馬紮謝攬風離得近了一點。
謝攬風垂眸,沒說話。
“行吧,今天來還唱兩首不?”路岸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察覺不到兩個人之間那種古怪的氛圍感。
廢話,他要是什麼都能看得出來也不會單身到今天。
“彆了吧,這兩天嗓子有些啞,唱起來不好聽”,周行川想拒絕,今天早上冒著雨跑操,突然感覺自己好像還有點感冒。
“你可得了吧?這聲音聽起來可用水潤了百八十遍似的。我都好久都沒聽過了,讓我過過癮唄。”
路岸不依不饒,“而且你都一個月沒來找過我了。”
聲音好像還帶了點軟軟的,反正謝攬風聽起來就覺得這人像是在撒嬌。
謝攬風緊抿著嘴唇,指尖有些發涼,原本握在手裡的啤酒易拉罐突然被捏的響了一聲,又突然的放鬆,怕被其他人發現。
周行川笑著推他,“就是唱累了,找了個接盤俠還理由這麼充分。”
“那你就說接不接吧,況且你還有個小朋友在這呢,不給他唱兩句?”
路岸沒有見到謝攬風站起來,隻看他的臉,還以為是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小孩。
雖然長得好看,但是除了冷淡的感覺,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彆強的攻擊力。
和周行川這種表麵溫柔實際上的心機男相對比太明顯就分辨出來了,所以很自然的叫他小朋友。
“人家不是小朋友。”
周行川還記得之前他和謝攬風的約定,不跟彆人說他是小朋友,修改路岸的話,“大朋友了。”
路岸被風吹著,有些太遲鈍了。
雖然覺得有哪點古怪,但也不多想,隻覺得他們是隊友相處的時間比較多關係好,互相知道和在意的東西也算正常。
“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上你救救我吧,讓我歇歇,上去唱兩首。”
路岸推搡著把周行川拉上了舞台。
“你們有什麼想聽的嗎?今天咱們流動歌王來了,讓你們聽個夠”路岸聲音在這邊地方能穿出八百裡。
周行川笑罵他,說他有病,小聲點,手裡還拿著手機,站在那兒著找歌。
四周有的人已經舉起了手機,還沒開嗓,也可能是因為那人的長相太過優越,一眼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在這裡聽歌的也多少有些社交牛逼症,他們衝著台上大喊。
“來首情歌吧。”
“沒有情人情歌唱給誰?”
“小哥哥,讓你當我的情人。”
台下一個女生的聲音震耳欲聾,好像就坐在自己前麵的不遠處。
謝攬風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心煩意亂的,摘下了自己的耳機放進了耳機倉。
周行川當然也聽到了這句話,循著聲音望去,完全看不見那個說話的聲音,卻隻能在那人潮之中看到一個顯眼的白毛,表情有些不善。
路岸手裡拿著的話筒被周行川奪過去,他湊進話筒說話,聲音還含著笑,“事業上升期,不談戀愛呢。”
自己說出這句話自己都笑了。周行川,你tm可真假啊。
謝攬風盯著他的那雙眼睛,知道他敢想的到底是誰,反正應該不會是自己吧。
如果未來的某一天,周行川真的談戀愛了……
雖然這是個設想,但他心裡的那根弦突然就被震動的難受,心口硬生生的疼。
“冷空氣 留戀的房間,閉眼 通往明天, 依舊 孤獨的世界”
清冷又溫潤聲音響起,沒有預兆的,周行川隻是隨便伸出手壓了壓,然後就開始唱了。
“未來無限 我勇敢向前,孤身匆忙,這些年,隻是 留不住時間”
路岸給他辦了個凳子,往舞台上一放,他就坐在那長腿斜伸著,被海風輕輕地吹著。
“最好 的人注定 會來到我身邊,是我孤注一擲的執念”
身後是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夜幕,夜幕完全被無聲的海浪給淹沒了進去,這個世界像是一個巨大的影棚。
此時,每個人心中那種孤寂,悲苦和自由的感覺到達了頂峰。
“而我 終會看到 你的身影出現,逆著光 慢慢走到 我的眼前。”
謝攬風聽著那不知道聽了多少遍的聲音,此時正換了個調調,清唱著一首他不太熟悉的歌。
“等那一天 我被你了解,再與你十指緊牽,跨越時間 聊著天,走過無數個明天,互相 陪伴到終點”
周行川唱歌的時候不習慣睜眼,大部分時候都是緊閉著雙眼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時不時睜開眼往台下看去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固定的方向。
台上的那個身影衝進了謝攬風的眼睛裡,看到他閃閃發光,又忍不住隻想讓他隻能看得到自己。
謝攬風是真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雨後的 行人都雀躍,靜候 彩虹一現,跨越 這一個世界,光芒撫摸 我們的側臉,我在 隨風而蔓延,奔向你從不停歇”
周行川的聲線其實偏冷,但是腔調又是懶洋洋的,像是流動的山泉泡出來了淡茶那種清潤的感覺,不急不緩的,溫柔至極。
這聲音像是一把刀子,在一點點的割斷他們僅存的理智。
“你說 最好的人 會來到我身邊,當然此刻我 也這樣想,你也 終會看到 我最美的模樣,等著我 慢慢走進 你的雙眼”
周行川記得這首歌的大部分歌詞,也記得自己不知道睜眼了多少次。
台下的範圍那麼廣,到處都是人,座位都分散開,又有些零零散散的。
可是他清晰的記得,不管自己是怎樣,睜開眼看向哪個方向,最後一定會回到同一個方向。
然後停留在那一秒鐘,在心慌的挪開自己的目光。
那個地方坐了一個安安靜靜聽著他唱歌的銀發少年,距離隔得有點遠,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可是周行川卻覺得他能夠看得到他眼裡的情緒。
看向他的眼神,他覺得有些炙熱和滾燙,一時間他竟然不敢再向那裡看去。
就這樣,心跳如重鼓雷聲。
周行川細細的回想當時自己為什麼要選這首歌。
絞儘腦汁的過了一遍自己當時的心路曆程,也或許隻是因為那一句台詞,最好的人終將會來到他的身邊。
感覺好像等到了,所以有感而發罷了。
海邊的合唱是浪漫的。
周圍坐下的所有人早已清楚了這首歌的旋律,慢慢的陪著他一起緩緩的唱。
“等那一天 我被你了解,再與你十指緊牽,跨越時間 聊著天,走過無數個明天,互相 陪伴到終點”
音樂聲停止,台下掌聲熱烈。
熱熱鬨鬨的也並不靜謐,可是周行川卻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是靜止的。
他握住話筒的手指,微微的蜷縮了一下,摸索著話筒上的滑扣關了話筒。
猛地一站起來,眼前一黑卻還是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將話筒遞給路岸,差點一下栽下去,被那人穩穩的付出。
本以為是路岸,剛脫口而出一聲謝謝,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在遠處坐著的人,突然到了自己的身邊,正穩穩的扶住自己。
這下好了,離得近了,沒有剛剛遠距離看時那種朦朧的氛圍感了,可是隻有自己聽得見,他的心跳的像要起飛了。
完了,太近了,他要溺斃在這眼神中了。
周行川罵自己沒出息,象征性的咳了一聲,這才站直。
“我唱的怎麼樣?是不是能直接去當歌手了?”
謝攬風點了點頭,“我聽過最好聽的歌。”
周行川聽到這要把他捧上天的誇獎,那雙溫潤如水的眸子裡全是笑意,“我可是歌王再世……”
話還沒被說完就被打斷,路安剛剛在他將要唱完的時候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發現周行川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雖然他說的確實是沒錯,但是這突如其來絲毫不加掩飾收斂自己的樣子,讓路岸覺得很意外,“竟然自己說自己唱的好了?”
其實他自己也沒法否認,所以就當是開玩笑就笑問了出去。
“誰說不是呢?”樂隊的一些其他的朋友也過來了,“你唱了這一個月也沒見得你唱的有多好,人家一過來就把你風頭給奪了,菜就多練。”
後麵四個字殺人誅心,引得路岸上去就要錘那人,“說的跟你自己好的到哪去似的,你也就那樣。”
都知道對方是互相開玩笑,圖一樂嗬,也沒人在意話的真假。
周行川害怕自己和他們待一起待久,謝攬風會覺得不自在,“得了,我唱一首不能多了,嗓子要受不了,我和我朋友就去邊上坐著看你們唱,今晚加油”
路岸擺弄著手裡的話筒,衝他揚了揚下巴,“肯定不可能隻從一隻羊上薅毛,今兒個全霍霍一遍”
引得其他人上來就要堵他的嘴,被他揮手給躲開,直接跳到了舞台上,直接來了段即興,引的舞台下的一眾人的陣陣叫好聲。
周行川撞了撞謝攬風的胳膊,稍微仰了仰頭,“幸虧剛剛有你,不然就真得摔那了。怎麼突然就跑過來了?”
“不知道,就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應該過去。”
好像是因為有個在意的人站在那兒,所以自己就情不自禁的站起來,邁開腿走了過去,想要在他一曲結束之後往台下看去,離他最近的是自己。
這份隱秘的心思,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天,所有人幾乎都在那待到了淩晨,心和堆在那的篝火一樣熱。
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