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這不是他第一次割腕。”……(1 / 1)

“這不是他第一次割腕。”身旁的凜默地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很小,目黑蓮側過頭看向凜,凜仍低著頭把玩手裡的咖啡罐,安靜的看不出情緒。目黑蓮點了點頭說道,“嗯”。凜有些驚訝地看了目黑蓮一眼,“我看到了他手腕上有幾道舊疤痕”,目黑蓮跟著解釋著,凜想了想,點了點頭,後又低下頭去,過了很久才接著說道,“小枝四年級那年,那年的一個下個雨天,小枝放學到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很多,天都有些黑了。到家的小枝,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跡,還沾著泥土,被雨水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一隻腳光著,書包也不在身上,臉上有淤青,嘴角還有些血跡,到家以後就暈倒了。”

目黑蓮聽得直皺眉頭,日本校園欺淩的現象不算是稀少的事情,但是真實聽到發生在周圍人身上的時候,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凜頓了頓,才繼續道“後來報警了。小枝那天放學後,因為下雨沒有走平時的大路,選了更近的小路。那條小路雖然離家更近,但是平時不太有人走。那天小枝在那條小路上,遇到了一個男人,被,被,被猥……。”凜抖著唇,始終沒能說出那個詞,但是目黑蓮卻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麼了,一股強烈的無力感衝擊著目黑蓮,現實比他以為的還要更殘酷,所有的語言在這個時候都失去了重量。凜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有眼淚從眼角落下,落入發間消失不見。目黑蓮掏了掏口袋裡的紙巾,拿出來卻發現已經被雨水打濕了,看著濕透的紙巾,目黑蓮心裡的無力感又再一次的加深。

旁邊的凜轉頭看著他手裡的紙巾,搖了搖頭,仰頭把整罐咖啡全部都喝了下去,因為喝的急差點被嗆到,咳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目黑蓮拍著凜的背,幫她順著氣,凜略帶喑啞的聲音複又響起,“報警以後,嫌疑人很快被鎖定,加上小枝的指認,被定罪判了幾年牢。但是從那以後,小枝就再也無法在雨天出門,每次一到下雨天,就隻能請假在家。如果在路上忽然下雨,小枝會受到驚嚇一樣,蜷縮起來,甚至有時候會暈過去。有一次,我們一家出去逛水族館,要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麵忽然下起了雨,一直到水族館要閉館了也沒有停。那天,父親跟水族館的人說了好久,才說服人家讓父親帶著小枝在員工休息室待到第二天,等雨停了再回家。”

說著凜笑了起來,“所以那個時候天氣預報是我們家,每天必看的節目,母親甚至還去考了氣象學的證,就為了提前預判下雨天。如果可能有雨,就不會讓他再出門,本來以為隻要不讓他在下雨天出門就好。”說道這裡,凜握著咖啡的手忽然收緊了下,“小枝上初二那年,母親發現小枝身上出現一些細小的傷口,一開始以為是不小心劃傷了。後麵發現傷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在母親的逼問下,小枝才承認是他自己用刀劃的。你知道嗎,當你以為事情終於要過去了的時候,卻發現它不僅沒有過去反而變得更加嚴重時,那種絕望和無力感嗎。”

目黑蓮看著眼前眼淚不斷流下的凜,想說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可是沒等目黑蓮回答,凜就把臉轉向另外一側,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可是那隻是個開始,小枝得了抑鬱症,吃了很長時間的藥也沒能有所好轉,甚至開始有了自殺的行為。小枝第一次割腕,是在他高一那年夏天的雨夜。“說著抬頭看了看在她右前方的窗戶,窗外的雨下的大了起來,整個走廊裡環繞的都是落雨的聲音,“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外地讀大學,母親怕我擔心,沒有告訴我。還是暑假回家時,看到道枝手腕上的傷口時,問起母親,她才告訴我。那天母親抱著我哭了很久,說是自己沒有照顧好道枝,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從一開始也是,自己明明沒有很忙,應該去接道枝下學才是,如果她去接道枝下學,也許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了。”

凜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目黑蓮隻能傾身靠近些才能聽的清。可是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可以買,道枝母親是,現在的他也更是,隻能在無限的痛苦中不斷的後悔著責怪著自己。“對不起,也是我沒有看好道枝。”即使沒有用,目黑蓮也還是想要再次道歉,對凜,對道枝一家,更是對道枝。目黑蓮曾想過道枝需要人照料的原因,但卻沒能想到這個理由這麼的殘忍,讓目黑蓮一個局外人聽著,都覺得無法喘息的沉重。作為當事人的道枝,又該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熬過這漫漫的無儘的晝與夜。聽到目黑蓮的話,凜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就算是換做母親在家,可能也沒有辦法避免吧。”說著像是肯定似的跟著點了點頭,“跟你說這個事情,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如果真的要責怪的話,作為他的家人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應該被責怪的存在了。”說完,苦笑著看向目黑蓮,目黑蓮想說以後會好起來的,但是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口,虛無縹緲的期望隻會徒增現實的痛苦而已,目黑蓮隻轉身抱住了凜,安撫著拍了拍她的後背。

凜很快就緩了過來,伸手也拍了拍目黑蓮的背,示意自己沒事兒了,起身走進病房,卻發現道枝已經醒了,頭朝著窗戶的方向,在看著窗外。凜和目黑蓮進門,道枝也沒有轉過頭來看他們,似乎是有些出神。凜快步走到床邊,輕聲喊了聲道枝,喊了有幾聲,道枝才轉過頭來看向凜,看向凜身後的目黑蓮。那雙漆黑的眼眸裡,有愧疚有不忍卻獨獨沒有後悔,好像隻是擔心給彆人填了更大的麻煩,卻對於自己死裡逃生這件事情沒有絲毫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