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蓮背著道枝在山道上奔跑著,希冀著可以看到一輛車,就算不是救護車,是什麼車都好。雨天的小鎮安靜的仿佛沒有人居住,路上沒有車輛也沒有行人,連平日裡的鳥叫聲也消失不見,隻有雨水不斷滴落的聲音。在目黑蓮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聲,他搖晃著道枝,跟他說救護車來了,讓他再撐一撐,但背上的人卻遲遲沒有回應。目黑蓮大聲地喊著道枝,道枝在意識模糊間,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卻沒辦法睜開眼睛,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叫著叫著聲音裡的哭腔也越來越多,他不喜歡這個聲音哭,他想讓他不要哭了,但是他好像沒辦法醒過來。
道枝的母親趕過來的時候,道枝還在急救室裡搶救,目黑蓮蹲在急救室外的椅子邊上,渾身上下隻有背部是乾的,其他都是濕漉漉的,褲腳還往下滴著水,整個人縮成一團,雙手環抱住小腿,頭一下一下地撞著膝蓋。道枝母親走到目黑蓮身前蹲了下來,目黑蓮的眼睛哭的有些紅腫,看到是道枝母親,便立刻跪地,一聲一聲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道枝母親歎了一口氣,跟著也跪了下去,傾身攬住了流著淚不住道歉的年輕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拍著拍著,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直到醫生推門出來,說病人已脫離生命危險,兩個人才止住了哭。聽到醫生說幸好送來的及時,再晚一步,可能就救不回來了的時候,目黑蓮從來沒有哪一刻那麼感謝自己多年的部隊訓練,讓他能夠給道枝爭取來那幾秒求生的機會。
道枝被轉到了普通病房,可卻一直沒有醒來,目黑蓮仍穿著那身濕衣服,身體再好,也經不住這麼折騰,道枝母親說這裡有她就可以了,讓目黑蓮回家換一身衣服睡一覺再過來,目黑蓮卻怎麼說都不肯,隻說是自己沒照顧好道枝,才會造成這個樣子,他要留下來照看。道枝母親看著床上的道枝,一時沒再說話,過了良久才道,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責怪自己,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已經見不到道枝了。說著,用手擦了擦眼睛,再抬頭時,隻有紅了的眼眶。這位不到五十歲的母親,一夜間白了很多頭發,如果生活的苦,可以具象化,應該就是這種白了吧,看不見的苦抽走了生命的墨隻留下染了苦的白。目黑蓮執意要留下,道枝母親沒能說服他,隻能由著他在這裡照顧,自己回家去替他拿換洗的衣服以及道枝的衣物。
道枝母親離開後,目黑蓮就一直守在道枝的床邊,時不時拿棉簽棒沾水,潤了潤道枝乾裂起皮的嘴唇。雖然沒能醒來,但道枝也不算安靜,眉頭時不時的皺起,頭也會小幅度的晃動著,放在身體兩側的手,也會時而抬起又落下,像在推拒著什麼。道枝的不安,讓目黑蓮不忍和心疼,什麼樣的不安,才會即使在不清醒的時候,也被纏繞著。目黑蓮跟道枝共同生活了一周左右,卻很少有機會看清他的臉,每次即使視線對上,道枝也總是很快就轉開了,低下頭去。道枝的臉很小,小到目黑蓮感覺還不如自己的手掌大,身高那麼高臉卻那麼小。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緊閉著,眼睫毛在小幅度的顫動著,高挺的鼻梁卻很秀氣,道枝的嘴唇有些豐潤,不像下顎線的鋒利,道枝的側臉很好看。正麵看著還有些幼氣的臉,側臉的五官輪廓卻已經是成年人般的深邃,這樣好看的臉,應該滿是青春的故事才對。
但是道枝卻總是把自己藏起來,平日裡就在自己的屋子裡看書,隻有目黑蓮叫他下樓吃飯的時候,他才下來。吃飯的時候,也總是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目黑蓮跟他說話,他也總是很簡短的幾個字就回答了。道枝的頭發有些長,尤其是額前的劉海,一低下頭,就把眼睛遮的嚴嚴實實,目黑蓮大多數時候,都是對著道枝頭頂的發旋在說話。吃完飯,道枝就會馬上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目黑蓮邀請他打遊戲或是出門散步,他也隻搖了搖頭就拒絕了。目黑蓮直感歎現在的小朋友不好帶啊,卻還是每天在道枝門口定點打卡,時不時還會隨時抽查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