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之巔，一座煙霧繚繞的仙閣內眾多神君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

“哎哎哎！那臭不要臉的狐狸精又來勾引玉蘅了！！”“哈?那大魔頭不是去無淵畔整小妖了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呸！沒羞沒躁的死狐狸！玉蘅元君都快真元歸位了還來糾纏，我看他上次的無憂鞭打得還不夠狠。”“喂，況仙君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敢當他的麵去說麼？！”“啊，兩位神官不要吵了，依小仙之見，他不來天庭胡攪蠻纏，不作惡於人間就是萬幸的好事了....”“.....”

司命神君跨進自家仙閣時嚇了一跳:這些上仙君在這裡做甚麼？！

司命一來，眾仙君將他團團圍住:

“小司命，快把你的人間鏡借我看看，方才聽地神說那兩位又纏在一起了，是真是假....”“呀嗬嗬，玉蘅可是在曆第十世情劫?嘖嘖，沒想到隻用了這短短的十幾天他就要上來了。”“玉蘅元君想必在人間受了不少苦，真真是不懂月老那廝是怎麼想的，讓他進了十次輪回....哎，還有司命，你當初可怎麼也不攔一攔他。”“.....”

司命神君被問得暈頭轉向:“哎喲喲，諸位仙僚請靜一靜，小仙我年齡大，耳聾目花....怕是不能回答各位了。”

開玩笑！！魔界聖主的舌根子你們也亂嚼！！?人間鏡我管拿，你們敢看麼？！！我也想攔住玉蘅那廝，可我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攔？！！轉生橋一上，月老都攔不住好麼？ ！....司命覺得自己著實悲催，又不是自己逼玉蘅輪十世，不僅會被諸仙君給罵還要時刻提防著那魔頭來找自己開涮，自己明明隻是一個管命格的小仙罷了。

“唰——”喬故掀起玉簾，與旁邊的鬼兵打了個照麵。

“聖....聖後，您，您不能出去....”有個鬼兵伸手一攔，結結巴巴開口。

“...哦。”喬故淡淡掃了眼兩個站得跟木樁子似的黑衣人，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想到什麼，皺起眉毛問:“...聖後?！”

兩個鬼兵乖乖閉上了嘴: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兩個木樁子更加沉默了。

喬故覺得自己真是見了鬼。前些時日被那個叫官無涯的紅衣男子扔在這裡，倒也不是粗衣雜食，隻是每日像變戲法似的逗他開心，山珍海味也是變著花樣兒的往這裡送。更要命的是，那個男子每日必會來此一趟，用哄娘子的溫柔腔調同喬故說說閒話。那人怕喬故無聊，還特意尋些樂子來給喬故耍耍。

可惜喬故生性喜靜，天生的冷淡薄情人。頭幾次不給他開門，那人便以為他惱了，卻仍不厭其煩的每日來隔門與他說說話來解解悶兒。喬故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是熱臉貼冷板凳，他卻仍樂此不疲。奇也怪哉。喬故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去想。況且在這裡軟禁，也是無聊得要緊，喬故抓耳撓腮的想法子離開這裡，卻不知道京城裡已經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

“右丞相方福仁勾結內侍郎馬清，住處查處銀賂過千，倒賣官鹽，空販私職，入獄。”

“上元中書令李廣元偷藏懸犯，作風不檢，入獄。”

“清風仵作虛瞞實況，觸龍顏，已杖責。”

“.....”

柳錦按了按眉心，將營中的燈燭挑旺了些。她眉眼下的烏青愈發濃重，左手壓住的幾張信紙薄薄脆脆，早已皺皺巴巴。

幾日前，她剛趕回況七疆，額日況圖部落便向駐軍發起了戰爭，結果雖然是己方大捷，卻也泄露了喬故被削權的事情。那群惡狼果真是狂喜無比，恨不得將整個況七疆拆分入肚。如今更是囂張，那群狄蠻竟潛入了中原，還將清廉大臣的慘況一一寄向柳錦，像在公開示威一般。

是欺我朝中無人，奸佞當道麼？柳錦有些力不從心。自從擔上這將領之位，她便斂了天真少年氣，多了份成熟穩重。

柳錦衣袖下的手狠狠被攥起，手背上的青筋顯露，唇邊冷笑道:

“彈丸之國，也容此放肆?”

燭苗在輕輕跳動，少年將軍的臉俊美又銳利，此時卻像帶了層堅硬的麵具，連唇角都是一條冷硬的直線。

＊

“小娘子，去吃些酒麼？”仗著在天子腳下，幾個紈絝子弟將人堵在巷尾，眼神滴溜溜的掛在那個衣著白袍的蒙麵女子身上。他們不懷好意的湊了過來:“哥哥請你可好？”

白袍女子眼窩深陷，眼角上挑，單單是那雙眼，就可看出這是個美豔的小娘子。

白袍女子有些厭惡的瞥了那些人一眼，左手暗中扣在了自己的囊包上。

“喲，我說王二，這大白天的你就開始做夢啦?你說你也真是夠惡心的，家裡那位要是知道你在外麵風流，跟地頭惡霸似的，那善菩薩似的心腸可不得碎?”一道清亮嗓音傳來。

為首的紈絝臉似乎白了白，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你這個死乞丐，怎麼陰魂不散！”他罵罵咧咧了一陣，一想到自家娘子梨花帶雨就有些慚愧，忙不迭回家哄夫人了。

那群紈絝見主心骨走了，也不願得罪來人，也作鳥獸一哄而散了。

“哼，欺軟怕硬。”沈小煙小聲嘀咕著，也鬆了一口氣。幸好這群人不是精蟲上腦，否則要是一起上，自己指不定是否會打得過他們。哎呀呀，做個人間散客怎麼就這麼難呢。她皺了皺清秀的眉，過了幾秒後偏頭，笑得一臉明媚:

“姐姐沒事吧？”

白袍女子垂眸“嗯”了一聲，爾後掀起眼皮打量了一番小小少年。

人畜無害的模樣，端正清秀的五官，略有些單薄的身軀，倘若她若有喉結，興許也會被人認成是個俊俏的少年郎。但明顯不是一般平布。

鬼使神差的，白袍女子生澀開口問了一句:“你是哪裡的人...”話語剛落，她似乎哽了幾分，皺了下眉頭後看向沈小煙。

沈小煙的反應有些呆愣，看上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白袍女子輕輕鬆了一口氣。

沈小煙撓了撓下巴，有些苦惱的鎖住眉頭，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突然沈小煙眸子一亮，她抵住唇輕輕咳了一聲:

“我?我就一江湖閒人。”平日裡看的那些話本子竟然還能派上用場。沈小煙鬆了一口氣。

白袍女子似乎是一怔，爾後低低輕笑了一聲。

倒也是個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