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這邊一片祥和,但大殿那邊,卻還遠沒有結束。
“這次,仍是平城作亂?”
季複禮仍高坐在軟榻上,俯視著底下的季聞義,左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旁邊的扶椅。
大殿內空氣靜謐,似乎連風在此刻都停止了流動。
季聞義在底下一直跪著,很明顯,皇上對他上次處理平城的事不滿意。
季聞義雙手握拳。
三年前,我本是要稟報父皇關於平城起義的情況,那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風頭,平城縣令多次沒有上奏,平城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封閉,貿易甚至都沒有出境,但平城本就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城市,在蒼雲國的邊界地帶,離那蠻族部落很近,季聞義暗中派人觀察摸索,竟然發現平城早已成為了那蠻人的地帶!他本來,他本來是要去稟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已經過去了三年之久。
這到底是,為什麼!
季聞義壓下心中的震驚,暫時不能讓父皇知道,父皇本,精神不太好。
季聞義小心翼翼地看了高高在上的季複禮一眼,又快速低下頭。
“父皇!那平城太子哥哥曾試圖鎮壓,有點成效,但沒成想,竟是他們的緩兵之計!今天,居然直接想行刺父皇!可見其野心之大!”右邊突然傳來聲音,打破了這一份寂靜。
季聞義向右看去,是他弟弟,二皇子,季聞息。他與二弟一母同胞,可以算是真正在皇家中有兄弟情的人了。季聞義本來嚴肅的表情有點和緩下來。
“父皇,平城作亂背後恐怕不單隻有蠻人撐腰。”
季聞義意義不明的說完這句話。
殿內隱約有人把目光打在三皇子季聞長的身上,不過那季聞長絲毫不慌,隻是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盯著季聞義,一言未發。
“罷了,平城之亂還是交由你辦。蒼雲國三年來頻發戰爭,百姓痛苦不堪。年歲不佳,瘟疫發起,減賦稅吧。”
令深看向那好像突然蒼老的陛下,突然覺得他少時的好友好像又回來了,但他已經白發蒼蒼,仿佛突然間老了。
那民間的情況都是他回來稟報給皇上的,那夜他們徹夜詳談。
令深看著季複禮眼角的細紋以及不再健壯的身體,突然發現這三年真的是很長的三年,長到百姓流離失所,長到太子不知為何突無政績。
令深是了解太子的,他曾教過季聞義武藝,一個人用劍便能看出他的個性,季聞義的劍直,正,厚。仿佛已經在昭示這是一位明君,對於這平城,他本該不是這番表現的。
這三年長到少時的友人比常年在戰場廝殺的自己還老。
“褚銘……”
褚銘聞聲看去,是季聞道醒過來了,他拿來早已經備好的水。
“喝口水。”褚銘幫季聞道起來,後麵墊了個軟墊。
季聞道拿過水,但眼睛卻沒有移到水上,而是一直盯著褚銘。
褚銘被盯的有點發麻,“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褚銘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什麼東西,那季聞道一直看著他乾嘛?
季聞道把水杯放到旁邊的木桌上。
“我在戰場上看見一個很像你的小孩子。”太像了以致於他直接把那小孩子撈起放到馬背上,帶回了營中。
“啊?”
“你在外麵沒有遺失的孩子嗎?”季聞道突然發聲。
“啊???”褚銘傻了,不是他怎麼會知道?
原褚銘一直在拚他的事業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出來!
“怎麼可能!難不成你還能把那孩子帶回來?”
季聞道看著褚銘不說話。
“不會吧”
“季聞道”
“不要說你帶到我家了。”褚銘突然對季聞道綻放一個非常非常和善的笑容。
季聞道看著對方那表情突然有點發怵,“我在城裡也沒有住處……”
“三年從軍身無分文?”
“你也知道這三年的情況。”
褚銘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的確,外麵戰火紛飛,宮內倒是因為外麵帶來的緊張氣氛沒有什麼幺蛾子,但是宮中的人明顯減少,甚至有時候褚銘去原本那條路時,本以為會再見到原來的姑娘卻被告知人已經全走了。
遣散出宮,外麵什麼情況可想而知。
隻有這京城內,還能有點繁華景象。
“我再看看你的傷吧,剛才把毒已經都逼出來了。”
果然,他的醫術已經好了太多了,季聞道的傷口有明顯的愈合趨勢。
“話說,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好時機,季聞道內心讚歎,現在這時機,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在褚銘手裡,他要是有一句話不對,恐怕今天他就可以去見他從未見過的娘了。
“常公公。”
季聞道意味不明的道出了三個字,一個名字。他緊盯著褚銘的表情。
果然,褚銘臉上出現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果然,這個褚銘,不是他原本世界的褚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