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 晨光微曉,銅鏡中對映著的……(1 / 1)

晨光微曉,銅鏡中對映著的女孩頭戴鳳冠金釵,鬢發兩側梳到了後麵,臉頰被胭脂撲的白裡透紅,還隱隱散發著一些胭脂粉味,原本的瓷玉杯被冷冷的襯在朱紅的毯上,手帕也幾乎快濕了個半。

鏡中的自己,淚痕殘留,一道道劃過臉頰,留下幾道明顯的印子。

門外守候多時仍不見林薇漁出來的丫鬟,在屋外急的直跺腳,卻又礙於她是剛認回的六公主的身份,不敢冒昧闖進,隻好一遍遍的叩門催促。

秦皇後和皇帝也在府內著急,眼看和親上路的時間就要到了,林薇漁怎麼還在屋裡磨磨唧唧的。

看著謝征胸腔咳起一陣的顫動,秦皇後隻好輕聲安撫,快步走向寧舒府,見著門緊閉和屋外的丫鬟又走也不是進也不是的,不由心生怒意:“溪玉,公主怎麼還不出來,為何不進去看看?”

她臉蛋逐漸衰老,滿是豔粉遮蓋,此刻眉頭卻緊擰在一起,說著就要推門。

“皇後娘娘,公主說她想自己待一會兒,有人擅自闖屋的話就……”溪玉和一旁的丫鬟急忙下跪,語氣愈發顫抖又漸漸沒了聲音。

秦皇後腦海裡頓時浮現出謝京在宮裡又是關心又是急切的神情,更是火上澆油,見她沒了聲音又開口怒吼:“就如何!你說!”

溪玉顫顫巍巍,緩緩扭頭望了望隻剩微風拂進門縫的淒靜,又隻好如實的跟秦皇後交代,“皇後娘娘,公主說…說,她本就是個想戰沙場殺四方的女子,卻被迫要去和親,若…若是換作皇後娘娘您的皇子踏上這條不歸的路,想必也會極度悲哀。所以,公主說她需要獨自靜靜,想通了自然會出來。”

想了一會兒,溪玉又戰戰兢兢的補充道:“公主還說,若是冒犯了她,她…不定會”

“她!她竟敢冒犯本宮!和親是為了兩國交好,她這個公主犧牲自己換來永久的和平又有什麼不對!這是她的天生的職責,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回京城!”

秦皇後的語調愈發激烈,眼看著就要衝破眼前的兩個人肉牆,破門而入。

門被吱呀的推開,女孩眼眶含淚,兩道淚痕被風透印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上,金釵搖晃,這身貴裳的擁有者,不是含著笑意的嫁與心愛之人,而是含淚踏上一條不歸的和親路。

林薇漁感覺,那淚痕似乎要隨風,慢慢刻印進心頭。

秦皇後看著她便愈發充滿怒意,死死盯著她,眼底的火氣快要壓過理智充出思緒。

薇漁輕輕抽咽了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撫過臉頰,整理好衣裳和鳳冠後沒有搭理秦皇後,側肩擦過。

“這丫頭剛找回來不過兩餘月,就敢給我臉色看了!她最好在他國永遠彆回來,反正也不是親出的!”

豔粉快結在一起的麵容上,眉頭已經慢慢擰成川字,兩旁的丫鬟急忙攙扶送她回宮。

步子緩慢的女孩,默默聽著她的話,不再回頭言語。

紅布遮擋的轎子隱隱透著赤光,謝京在城門目送她離去,眼底的一抹水色轉為哀傷,不忍再看轉頭離去。

轎子與前方未知的山河相連,那看似喜慶的赤紅紗布後麵,是危機和必然死亡的降臨。

“公主,這路有點陡,小人們擔心這上坡路會不易前行,要不您還是下來親自看一眼,您做了決斷後我們再好上路。”

靠著牆壁目光無神的薇漁,聽到這話猛的一顫,她暗藏在嫁衣裡的短劍不由時的靠近她的肌膚,冰冷的觸感令她迅速反應過來。

她二話不說即時下轎,環視周圍一圈抬轎的人眼神清澈後,試探的朝前方密林小路張望,那小道狹窄而陡峭,也許是氣候原因,迷霧遮蓋了前方的路,令她不禁有種察覺。

鳳冠被調轉了一個方向,她猛的看見站在最邊上的一位,衣袖裡隱隱露出一點鋒利的尖刃,那人是高顴骨,個子與周圍人相比矮了些許,眼神裡混雜著警惕和隨時行動的狠意。

薇漁驟時反應,他們,或是要以她的性命逼大吳降敵,或是單純要她的命,來解決不必要的麻煩。

“咳…”

她裝咳一聲,淡然的望著周圍,抬頭理了理落下的幾根發絲,若無其事:“我看這路也尚且能走,而且陡就陡了點,我不在乎這些。”

那高顴骨的男子和旁邊一位對了對眼,下意識的用手暗收了收尖刃,露出假意的微笑,“是,公主。您上轎吧,我們抬轎不會讓您有半分的傷害。”

腳邊遮著的紅紗被輕輕提起,她彎下腰,佯裝進轎,待一旁那男子剛想攙扶她時,胳膊肘突然用力的向他腹部擊去。

李儲被撞的猛後退幾步,一隻手捂住腹部,另一隻手卻悄摸摸伸向了那把鋒利的刃刀,抬眸對上女孩拿著匕首衝著他的冷淡和威逼。

“公主…您,您這是乾什麼?”,李儲的刀並未完全摸出,此刻還想著蒙騙一個看起來年幼的女孩,準備乘她不備之時解決。這種情況對他也無益,不如再拚一把。

薇漁冷漠的哼笑一聲,周圍的人早已抽出刀劍準備殺了她,卻被李儲一個眼神鬆了鬆手中的利器,等待她下一步動作。

她一把摘下頭上的鳳冠,隻剩幾支金釵仍在晃著,那赤紅金貴的飾品,摔在枝葉交雜的泥土間,無暇顧及。

“你覺得我要乾什麼?你覺得我就是那種一介隻會躲在閨閣裡做女紅的女子?我早就覺得不對了。”

此話映在李儲耳裡,多了絲警告的意味,他也不願再裝,刀刃一把抽出,周圍便一股腦的圍了過來。

地上的秋葉被踏起又落下,風吹樺林,樹葉沙沙拂過耳邊,猶如一陣催命的鬼符在她心頭不停環繞。

女子畢竟不敵男,更何況是如此的多人對一個女子,薇漁用儘氣力不過逼了他們後退幾步。

李儲在一旁默默觀賞,嘴角隨意勾起一抹笑,將女孩發絲淩亂和她的不堪都收入眼底:“公主啊,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那一群看起來像是他小弟的人,聽他開口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劍,又時刻警惕著林薇漁的動作。

女孩腹部剛受了一拳,金釵也鬆得快要掉落,她捂著肚子,皺著眉頭緩緩望向李儲。

“這樣,我呢,今日剛好有些寂寞,你嫁給鄔昭太子的結局也不過是個死。老子看你長的也甚是貌美,不如…你陪老子一天,老子就考慮考慮放你走,太子那裡,我全部擔責。”

李儲眼眸撫上些許不懷好意的打量,他抬手讓薇漁背後的小弟押著她,一步一步地送到他麵前,被他視作寵物,又似在看一個玩物。

林薇漁瞥過頭,雙手死命地握住刀柄,長度剛好可以抵到他的腹部,隻要一個前傾,那把刀,不定會插在李儲的哪裡。

李儲笑著將刀尖轉過來,手掌托住她小巧的輪廓,手指摸著她的臉頰和她拚命忍住的淚水,仿佛下一秒就會貪婪的腐蝕上來。

她望著他臉上早已結痂的刀疤,心底不禁一陣反胃和惡心。

後麵站了幾個小弟在她身後,刀劍也死死對著她的脖頸,刀邊的觸感另她有點泛癢,伸手摸了摸,神色還是寧死不屈。

一係列動作被李儲儘收眼底,他再忍耐不住,探頭伏向她果凍般春水嬌媚的嘴唇,兩唇相碰,林薇漁瞳孔一瞪,開始拚命反抗。

舌尖在她口腔裡蜷伸探索,銀絲沾在她的嘴角。

“唔…!”

兩隻手用力地推開李儲,淚水早已在臉頰上翻湧,一滴一滴的落在泥土中,令誰看了都要心疼幾分。

李儲哼笑了聲,指腹摸著嘴角,回味著那個甜蜜的吻。

林薇漁猛的從烏發中抽出一支金釵,抵在脖頸,威脅著他:“我告訴你!我林薇漁,就算是死,也不會從你半分!我覺得惡心!”

一番話出口,當場空氣便隨即凝結。

“你說什麼!你再給老子說一遍!”,李儲尖銳的聲音劃過空氣,撕破快要壓抑到極點的悲哀和淒涼,用力的扯著林薇漁的紅紗。

釵子尖端刺進脖頸,鮮血順著金釵的邊緣緩緩滴落,染上她的手心,可怨恨不以這赤紅抵消,手背突出青筋,釵子又隨著力道刺進深處,血染黃沙。

李儲呆愣住,隨後立即抽出她的釵子,可血,更多。

幽暗空中忽然落下一陣雨,灑落在枯葉中,浸濕黃土。

一滴水珠滴在鳳冠上,慢慢滑落,又消失在一片迷霧中,剩下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和愣在原地的李儲。

雨浸枯葉,血染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