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沒有想到小胖子會問的竟是他,他還以為他會問旁邊高大的男人呢。
巫恒其實也不想問一個外人,可他哥一件事就蹦出那麼幾個字,誰能聽懂啊。
雲川隻好給他簡單說了幾句:“屋裡的女人叫李彩霞,是被人販子拐來這個山裡,一直被買她的男人虐待,期間還被轉買過一次,就是你們看見的王大勇。她應該有一個女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死了。”
雲川三言兩語給巫恒解釋了一下,而女人的名字也是雲川在遇見王大勇之前發現的。
原來早在巫岫和巫恒來時,雲川就已經在村子裡繞了一大圈,也看到了這個被關在豬圈的女人。
整個豬圈到處都是蒼蠅,臭烘烘的,而女人就這樣和豬關在了一起。
當時還有一個在喂豬的老婆子,不過她像是沒有看見女人一樣。
等老婆婆喂完了豬,雲川跟了上去交談,這才知道女人的身份。
雲川現在還能回想起老婆婆沙啞的聲音說出的話。
“噢,你說那個女人啊。她好像叫李彩霞……,五年前被人販子賣過來的。先是賣給了村口二狗子,一年前又被轉手給了王大勇。”
“這個女人也是慘,剛賣來時在二狗子家跑了幾次,打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還是學不乖。這不,又被賣給了王大勇。”
“在王大勇家半年就跑了兩次,王大勇什麼人,腳都給她打斷了,真是作孽,唉,就安安分分呆在這裡不好嗎。”
“白天王大勇在家就把她關在豬圈裡,時不時就過來看看。”
“要出門時就接回去,用鏈子拴起來,防止她又要跑。王大勇還指望這個女人給他生個兒子出來呢,哪能讓她跑了。”
一個原本前途無限光明的女大學生,被這裡的男人當成畜牲一樣對待,隻是為了給他們延綿子孫後代。
巫恒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過這樣的事,以前新聞裡也有報道出人口拐賣事件,可遠遠沒有這次切身感觸的深。
光是看見李彩霞被拴在地上巫恒就已經想把王大勇大卸八塊了。
他紅著眼眶看向雲川:“接下來我們要乾什麼。”
雲川說:“去找到囡囡,很有可能就被埋在了這個村子的某個角落裡。”
可是這個村子這麼大,更何況周邊全是山,不知道李彩霞的囡囡會被安置在哪。
於是巫恒提議在村裡繞繞,去踩踩點,說不定有什麼新的發現。
三人走在村裡灰塵揚起的土路上,太陽光也照進了山裡,也照在了村中。
越來越多的村民出來活動,小孩子也都出來玩耍。
不過,這裡的小孩絕大多數都是男孩,隻有極少的女孩。
路邊跑出一條狗,正在追著蝴蝶。
連路邊的狗似乎都活的比李彩霞更自由、快樂,更有尊嚴。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路的儘頭,豬圈也在這裡,旁邊就是農田。
三三兩兩的女人圍坐在一起閒聊,其中有一個女人讓雲川格外關注。
因為她周圍的女人似乎對她都有點怕,還帶點尊敬的意味。
那個女人皮膚黝黑,手臂粗壯,眉毛濃重而粗糙,烏黑的厚嘴唇,和她笑起來咯咯咯地聲音很是分裂。
雲川憑借極好的聽力聽見剛剛一閃而過的李彩霞的名字。
可女人們看見他們三人過來便紛紛不怎麼說話,忙活著手上的事情,可時不時飄過來的眼神又明顯含有貓膩。
雲川佯裝走回去,女人堆看不見三人後又繼續講了起來,嘰嘰喳喳的。
突然間,她們頭頂上的樹飛來三隻鳥,其中一隻胖乎乎的,飛起來還一顛一顛的。
雲川站穩在樹梢上,仔細聽著樹下女人的話。
一個細而的聲音響起:“要我說,什麼大學生啊,就是裝的,她就是一副賤人相。”
“就是,要不是長得還算不錯,她能被二狗子糟蹋後,又被王大勇買回家嗎。”又一個戲虐的聲音響起。
“長的不錯又怎麼樣,照樣生不出兒子,生不出兒子就應該被活活打死。”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出現。
雲川聽出來了,這是那個黑壯的女人的聲音。
“她就應該打死了,和她那剛出生的女兒一樣,埋下去,兩個人黃泉路下還有個伴。”
“他女兒埋哪裡不好,非得埋在田裡,真是晦氣。”
“這不是膈應人嗎,哎喲,真是要死了她。”
女人三言兩語激烈的辱罵著,好似她們的嘴是執掌正義的劍。
太陽慢慢落下去,女人也三三兩兩結伴回去。
雲川三人一回到屋中,巫恒就立馬說:“那些女人不是說李彩霞的囡囡被埋在了田裡了嗎,我們趕緊去挖吧,找到了說不定馬上就可以解開夢境了。”
雲川搖了搖頭,看向窗外,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巫恒還沒有醒著經曆過晚上的夢境,對此一無所知,還傻傻地問為什麼。
雲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等你晚上被各種各樣的鬼吃掉腦子時,你就問不出來這種蠢問題了。”
巫恒被這話堵的啞口無言,他哥罵他蠢他也就忍了,憑什麼其他人也可以罵他!
巫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後乖乖站在一旁聽雲川指示。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村裡瞬間空無一人,陰風穿山而過,帶起絲絲涼意。
雲川緊緊關緊門窗,將兜裡的黃表紙貼在屋子的四麵牆,複雜、鮮紅的字符寫在上麵。
巫恒以前也見過他媽媽畫的紙符,但是像雲川拿出來的這種他還沒有見過。
實在是好奇,巫恒湊過去仔細觀察,突然上麵的符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像一條龍一樣擺動起尾巴。
巫恒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好像又沒有什麼變化,像是他看走眼了一樣。
巫恒問雲川:“這個是什麼符啊?”
雲川懶得搭理巫恒,眼皮都不抬一下。
倒是巫岫出聲了:“驅邪震煞符,專門用來在晚上防住遊行的百鬼。”
巫岫若有所思的看向紙符,倒不是因為沒見過,而是因為他太熟悉了。
以前他自己進夢裡是總是喜歡用這種符。
可是他醒來時在巫家主宅的上百種紙符中可沒有看見這種符,想必是失傳了。
那為什麼這個青年會,他可是隻教過雲川一個人。
巫岫看向雲川,眼裡帶上深不可測的情緒。
漸漸的外麵傳來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土裡鑽了出來,發出詭異的吼叫聲。
巫恒把臉貼上玻璃窗上去看,隻見地上有著無數隻惡鬼從地下冒出來,如雨後春筍般。
他們極其快速的在地麵上爬行著,烏央烏央的,一個疊一個。
惡鬼爬上屋頂,一把掀開了房頂,無數的惡鬼湧了進去。
緊接著傳來了男女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村裡所有的屋子上都上演著這樣的情景。
很快村裡就變成了一片廢墟,血流成河,當然除了雲川他們。
巫恒心驚膽顫地看著這些場景,哆哆嗦嗦地問他哥:“這些是……怎麼回事?”
巫岫說:“夢主的怨氣所化,這些鬼就是夢主的怨氣,怨氣越多,夢境中有的鬼也就越多。”
巫恒看著著滿山遍野的鬼想:這李彩霞的怨氣得有多大啊。
他現在都感覺到他們的屋子像是要塌了一樣,上麵怕不是爬著還沒有吃飽的鬼吧!
窗外的鬼還在廢墟上到處遊蕩,他們聳動著鼻子,拖著長長的、沾滿鮮血的舌頭。
突然無數的鬼齊頭轉向了雲川他們所在的屋子,抻著長長的脖子伸過森白的臉,還有橫七豎八的手腳,像個伏地的百腳蜘蛛一樣,飛快爬向唯一還矗立的屋子。
窗戶上擠著數不清的鬼臉,無數雙凸起的青灰的眼球頂在上麵。
巫恒緊緊靠著他哥,害怕的渾身發抖。
屋外百鬼圍城,他們就是唯一還矗立的城。
巫恒看著岌岌可危、快要散架的屋子,擔心道:“你的符能撐住吧,哥,你也快想點招啊。”
雲川聽見這話黑著張臉,想把這小胖子直接丟出去。
巫岫沒搭理他,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越來越多的鬼聚向他們,巫恒這次算是體會到明星般萬“人”簇擁的感覺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在村裡的百鬼也在漸漸的減少,巫恒提著的心也在慢慢放下去。
緊崩了一晚上的神經都衰落了,眼皮耷拉著,像是快要睡著了。
在他徹底閉上眼睛時,他看見他哥和雲川各自靠坐在牆的一側,像是在等什麼的到來,然後便無意識了。
等他再一次睜眼時,屋內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哥還有雲川都不知道去哪了
屋外天色微微亮,巫恒向窗外看去,之前出現的百鬼夜遊已經消失了,一切都恢複到原先的模樣。
膽小如鼠的巫恒把自己縮在牆角裡,惶恐不安的等著他哥回來。
外麵傳來了人的腳步聲,咚、咚、咚,像是踩在巫恒心臟上走一樣。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緊接著傳來了人的聲音“巫恒,開門,出來。”
聽見是他哥的聲音時,巫恒瞬間就鬆了口氣。
可當他走到門前時突然想到:我哥他們出去了,那是誰鎖的門?還有,晚上我哥不是說不可以出去嗎,不是會有鬼嗎,怎麼他又在外麵了?
巫恒腦子轉冒煙了也不知道要不要開門時,門外的“巫岫”似乎察覺到巫恒的懷疑,用一種好聲好氣的嗓音說著:“巫恒,開門,我是哥哥。”
這下巫恒更不敢開了,因為他哥根本不可能用這種聲音和他說話!他哥隻會一腳把門踹開,然後用眼神剮他一刀!
巫恒顫抖著聲音說:“你……你根本不是我哥。”說完拖著腿飛速向後退,連忙躲在床上蒙上被子,
“嘎吱”,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