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巫岫就看見他了,對上對方的眼睛,巫岫突然就愣住了。
在夢境中,人的身形,容貌還有衣服都會變化,可唯獨眼睛是變化最小的。
巫岫一對上那雙眼睛就覺得似曾相識,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進門的雲川也征了一下,那人的眼睛真的很像風清揚。
肥頭大耳的男人沒有注意到這些,拉過角落裡的桌子放到床前,對著巫岫說:“這是我老王的遠方親戚,小黃。”
說完又轉向雲川:“這是我同村的鄰居老季,旁邊的是他兒子小季。”
莫名成了兒子的巫恒心裡已經把這個老王八蛋打了八百遍,表麵上卻唯唯諾諾,不敢說一句話,隻好不斷點頭。
這時門外傳來了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緩緩傳到門前。
雲川和巫岫同時放下手,微微扭頭看向門口。
坐在小板凳的豬頭男聽見這聲音,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臭婆娘,叫她做個飯都這麼慢,看我今晚怎麼收拾她!”
門打開了,一個穿著到處縫縫補補的的舊衣服,佝僂著背的女人低著頭走進來了。
她走路一跛一跛的,怪不得腳步聲一輕一重。
女人放下手中的舊竹筐,把裡麵的飯菜拿了出來。
雲川默默地看著這個女人,女人似乎過分瘦削了,手腕看起來輕輕一握就要斷了。
她披散下來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臉,雲川隻能看見她帶淤青的下巴以及手上大大小小交錯的疤痕。
女人擺放好飯菜就再次一跛一跛地出去了。
豬頭男拿起桌上的筷子,招呼著雲川他們吃飯:“剛剛那個是我的新老婆,十塊錢收的。”
說到這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的十分猥瑣:“村頭的二狗子五十塊買的,聽說還是什麼……大學生。這臭娘們性子烈,二狗子降服不了她,轉頭就賣給了我,哈哈!”
“一個臭娘們能有什麼能耐,在我手上還沒有打不服的女人,一棍子打斷她的腿,看她還能怎麼跑。”豬頭男像炫耀似的說出這些讓人惡心的話。
一旁的巫恒聽見這些話感覺胃裡翻江倒海的,他也想一棍子把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打死!
豬頭男依舊自說自話,看見他們三還沒有動筷子,整張臉上的肥肉都擠在一起說:“你們什麼意思,看不起我給你們準備的飯菜!”
說完還冷哼一聲:“怎麼,以為自己出了村、走了兩年以為自己在村裡就可以橫著走了?”
雲川聽見這話無動於衷,坐在床上的巫恒開口說:“怎麼會呢,王大哥!你這是在寒磣我們了,村裡誰不知道您王大哥是最權高位重的。”
一股子諂媚的意味從巫恒口中傳出,雲川略帶嫌棄的看向巫恒。
巫岫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因為在夢境中如果讓其中的人發現他們不對勁,很有可能就出不來夢境了,慢慢的他們就要迷失自己的意識了,真正成為夢境中的一份子了。
豬頭男被這明顯恭維的討好到了,不要臉的說著:“算你識相,吃吧。”
巫恒看見了他哥動了筷子這才敢吃東西。
一餐過後,豬頭男收好了碗筷,對著雲川說:“小黃,你這幾天就去老季家住一下。”
說完就離開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還是巫恒先憋不住,看向雲川,試探性地說:“是人是鬼?”
雲川冷著眼睛看向巫恒:“鬼。”說完就轉身出門了。
一旁的巫岫聽見了這話輕笑了一聲,拍了拍巫恒的頭示意他跟上。
小胖子還不明白,哆哆嗦嗦地說:“哥……,他、他真是鬼啊。”
巫岫說:“怎麼這麼蠢呢,一看就是和我們一樣誤入夢境的人,還很有可能是你們說的解夢師。”
巫恒這才放心:“還好還好,不是鬼就可以。”
巫岫領著巫恒去到隔壁的屋子,雲川已經在裡麵了。
看見人時巫岫挑了挑眉,心裡想:還挺聰明的嘛。
巫恒看向青年,這下也不怕了,說:“你好,我們是巫家的解夢師,請問你屬於哪家的解夢師?”
在這個時代裡解夢師也有幾大家族了,分配在各個地方,巫家就是其中之一。
雲川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說法,隻好隨便扯一個:“風家的。”
巫岫在青年背後仗著他看不見他,肆無忌憚地盯著他。
巫恒在腦中儘力地搜刮著,也沒有風這個姓出現,不過幾大家族下麵還有各小分支,說不定風家就是其中之一。
巫恒又問:“哪怎麼稱呼你呢?”
雲川頓了一下說:“風雲川。”
在他身後的巫岫聽見這個名字眼皮一跳,看向雲川的眼神更加帶有探究性。
雲川轉頭看見了,撇了他一眼就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畢竟他之前也不是沒有在夢境中碰見神經病。
巫岫也帶巫恒坐在門口,看著隔壁的屋子。
巫恒不知道他哥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過他也沒有問,就這麼安靜地看向隔壁豬頭男的屋子。
豬頭男出去大概一個小時後就重新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原先的女人。不過巫恒發現她額角似乎有血滲出來,之前沒跛的腳似乎也不怎麼利索了。
巫岫冷眼看著豬頭男,似乎在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豬頭男帶著女人進去後,片刻就出來了,手上還拿著大鐵鏈子,把門鎖起來了,然後就揚長而去了。
等到豬頭男消失在路的儘頭,巫岫才站了起來。
他轉頭對著角落的“風雲川”,勾了勾嘴角說:“走吧,屋裡隻剩下那個女人了。”
聞言雲川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
三人來到豬頭男的屋子前,透過玻璃可以大概看到一個人影正縮在床下的角落裡。
巫恒伸手晃了晃鐵鎖,發現根本紋絲不動,說:“怎麼辦,有鎖,我們進不去。”
雲川看著眼前的小黑胖子,不知道他是怎麼說出這麼蠢的話的。
儘管解夢師進入夢境會有一個無關緊要的身份,可是隻要解夢師還沒有找到夢核,也就是真正解夢的鑰匙,那麼解夢師以人形靠近夢主,夢主就會立馬陷入瘋狂,到時候整個夢境都會破碎,所有人都要留在裡麵了。
雲川拿出隨身攜帶的黃表紙貼在身上,瞬間他就變成一片剪紙娃娃,還是個女娃娃,一扭一扭地從門縫下鑽過去。
巫恒水平根本不到家,簡單的紙符都不會,求助般看向巫岫。
巫岫隨手念了句咒語,巫恒嘭的一下就變小了,巫岫自己也變成了剪紙娃娃進去了。
就在巫恒也以為他被變成剪紙娃娃時,他看見自己綠綠的、短短的手,背上還有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
他想扭過頭,可是為什麼那麼慢。等到他看見背上的東西時,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了。
因為那赫然是一個龜殼,巫岫把他變成王八了!
鑽進屋子裡的雲川躲在床腳後看著正閉著眼睛的女人,巫岫也跟在身後。
雲川想更靠近女人,因為他看見女人正在喃喃地念著什麼,可是聲音太小,聽的含糊不清。
巫岫看起來也是這個想法,他們兩順著床腳爬上床,再從另一頭爬下。
兩人就這麼掛在床腳上,腳下就是女人發臭的頭發。
女人還在念著,雲川仔細地聽著,好像是一個名字。
“囡囡……,囡囡……。”
雲川想著這個囡囡會不會就是夢核,不然怎麼讓女人這麼記掛。
變成烏龜的巫恒這時也爬到了床腳處,女人緊閉的眼皮這時卻眨了眨,像是要醒過來的樣子。
巫恒根本沒有看見,隻顧一個勁往前爬,看得雲川眉頭直皺。
他飛快爬上床,順著來時的路線爬到巫恒身旁。
巫恒看見了雲川心裡直委屈,癟著一張小嘴快哭出來一樣:“你們這麼能……”這樣都還沒有說完雲川就扯著他的尾巴躲在了一雙鞋子後麵。
原先睡著的女人已經醒了,睜著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才又閉上眼睛。
鞋後麵的巫恒嘴巴撅起來了,兩片唇像是粘在一起了一樣,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巫岫也順著爬了回來,看見巫恒的嘴就知道被人封住了。巫恒看見他哥回來了還以為能有人替自己做主,誰知巫岫就是看了一眼就把視線轉回去了。
雲川惡狠狠地對巫恒說:“就呆在這,不要發出任何聲音,聽懂了嗎。”
巫恒忙不迭地點頭,以為可以把嘴解開了。
雲川還準備再一次去聽聽女人會說什麼新東西出來,巫岫抬起他可愛的小手掌攔住了雲川:“不用聽了,沒有新東西了。”
突然門外傳來鐵索碰撞的聲音,豬頭男回來了!
巫恒瞪著他綠豆大的眼睛,不知道要去哪。就在他以為就要這麼死在豬頭男手下時,一旁的雲川和巫岫飛快反應過來,一人扯著一隻龜爪立馬躲進床底下。
豬頭男腳步飄忽,臉色漲紅,眼神失焦地走進門,還帶著渾身的酒氣,打了一個惡臭的酒嗝倒在了床上。
地上的女人像是見慣了這樣的情況,隻在他進門時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倒在床上的男人很快就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雲川和巫岫正拖著巫恒小心翼翼向門口走。
男人突然又出聲了:“彆以為我沒發現你。”
巫恒聽到這話心都要跳出來了,以為被發現了。男人又繼續說:“死了就是死了,兒子才是王道。”呼嚕聲繼續響起。
巫恒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夢話。三人慢慢挪出到門外。
回到隔壁的屋子,雲川立馬變回原形,巫岫也甩了甩自己的手腳,留下一隻不能說話的王八在地上四仰八叉。
索性巫岫沒有喪心病狂到不顧親表弟,巫恒還是變回來了。
雲川直接席地而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巫岫問了一個令巫恒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你猜囡囡是誰?”
這可苦了巫恒,畢竟他光爬進門就費了老半天的勁,還沒有發現什麼又被雲川藏在了鞋子旁,以為終於可以派上他的用場是,豬頭男又回來了。
所以巫恒這一場下來純屬於是白忙活了,陪跑嘛這不是。
雲川抬頭看向巫岫:“你說呢,答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巫岫勾唇淺笑,巫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憐巴巴地望向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