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樹梢蟬聲不斷,西城室外像是可以把人融化。
而在西城西郊浮光花園的一棟彆墅內,一個個子高瘦、白的像塊羊脂玉的青年卻在沒有空調的室內穿著長袖。
“怎麼辦呀!怎麼今年更加嚴重了,藥已經在熬著了……,記得等會去泡個熱水澡!”一個個子矮胖、穿著黑色長布卦、留著八字胡子的中年男人不停念叨著,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是呀是呀,每次都不聽我們的,真是不聽話的小孩!”一位穿著白色短袖,紮著兩個小啾啾的小女孩正翹著腳攤在沙發吃著冰棍上“教訓”。
被念叨的青年自己卻絲毫不在意,或許吧,畢竟自己的身體自己體會更加深切,越來越差,越來越怕冷,也越發消瘦。
雲川坐在電視麵前,看著裡麵演的狗血頻道,靠著抱枕隨意說到:“老八叔,真的沒有更嚴重,還是像去年一樣,不會更冷了。”
“還有啊,花姐,冰棍是我的,吃了我的東西怎麼還教訓我呢,啊?”雲川說。
“哼,小崽子,你就仗著沒有人能管你吧,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花姐撇了撇嘴說。
正在廚房熬藥的老八也應和道:“就是呀,就是呀,要是以前上仙在、、、、,上仙他”說到這老八突然就卡住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雲川的表情。
外麵的花姐也默不作聲。
反倒是雲川接著說:“以前怎麼了,不就是以前風清揚會管著我唄,人都死了,管不著了唄,切。”
“老八叔,花姐,不用忌諱我,真的,想提他就提,又不是什麼洪水野獸,我也不在意。”
雲川擺弄著手上的遙控器,滿臉不在乎,但是手上越來越急躁的動作彰顯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整棟彆墅裡聽到這裡無人在出聲,隻留下電視的喧鬨聲。
沒過多久,雲川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回到房間。
廚房的老八聽見了關門聲,回到了客廳。
花姐小聲哀歎道:“怎麼提到了上仙,真是的。這麼多年了,上仙隕落不久還會自己默默的掉一兩滴金豆子,現在卻一提到上仙就一臉不在乎,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就會逞強,明明小時候和上仙最親的,唉。”
老八一臉懊悔解釋道:“今天怪我了,看見他越來越怕冷,一著急就脫口而出了。怪我怪我,唉,明明前幾年還沒有這麼怕冷。”
花姐看向二樓,說:“老八,你還記得雲川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症狀嗎?”
老八小聲回應說:“上仙隕落後十幾年吧,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那時還是在一次解夢結束後,我碰到了他的手,發現都要冒出寒氣了才發現的。”
花姐小聲嘟囔著:“明明以前在鬆風山上也沒有這麼冷啊,臭小子,不會瞞著我們什麼吧。”
一位蓮花精修煉成人、一位八哥精修煉成人的兩位半仙此時背著一位“叛逆青年”唉聲歎氣,那樣子渾像是做父母的對於自己的臭小子一樣——打不得罵不得,那還能怎樣呢,哄著唄!
等到了晚飯期間老八特意做了雲川愛吃的糖醋排骨和菠蘿蝦,討好似的特意放在了雲川麵前,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
天邊被夕陽染紅了一片,像調皮的小孩把紅顏料潑在了天空上。
三人像從前那樣吃著飯,花姐還是在挑剔著老八的飯菜,雲川時不時咳嗽一聲,仿佛上午的不小心不存在。
不過此時西城東郊的巫家主宅卻兵荒馬亂,人仰馬翻。
一位黑皮少年喘著氣、急吼吼的衝進大堂內:“族長——,大師兄他……他、醒過來了!”
坐在紅木椅子上的男人聽見立馬起身,隨即像一陣風一樣到了巫岫房間內。
彼時房間內的“巫岫”剛剛睜開眼睛,看著周圍完全陌生的環境,好奇的打量著。
巫家族長巫倚山也踏進了房間內,看見巫岫坐了起來,連忙開口:“怎麼就起來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疼不疼?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巫倚山一連問了十幾個問題,堵得巫岫一時間不知道先回答哪個。
先前的黑皮少年也進來了,說:“舅舅,你這麼一大堆問題要表哥怎麼回答嘛,囉裡八嗦的。”
巫倚山這才一個一個問:“兒子啊,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巫岫愣了愣,畢竟從前隻當過上仙的風清揚第一次聽人這麼稱呼自己,微微眯了眯眼帶著審視的意味看了眼巫倚山,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嗯”。
黑皮少年巫恒坐在床尾,盯著巫岫的眼睛看,略微頓了頓:“表哥,我怎麼感覺你的眼睛顏色有點變色了,有點金色的摻在了裡麵。”
巫岫聞言,心中一動,將自己原先的眸色隱藏起來。
巫岫看向巫恒,開口說:“你再看看。”
巫恒揉了揉眼睛,眨著眼說:“唉,怎麼又沒有了,我看錯了?”
突然巫恒又開口道:“表哥,你的聲音……,怎麼感覺你的聲音也變得更低沉了。”
“還有,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沒聽說過有人昏迷了還能長高呀……”巫恒撓了撓自己圓滾滾的腦袋。
正當巫岫不知道要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去搪塞眼前黑皮少年,巫恒就自己給巫岫找好了。
“表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昏迷太久沒有說話,嗓音才變低沉了。”
“但是已經二十五的成年男性還能再長高嗎,不科學呀!我正青春都還沒有長高呢。”小胖胖嘟囔著。
巫岫看著黑皮小胖子自己一個人自問自答,還能給自己解釋通,就懶得敷衍了。
不過他自己心中也充滿了疑惑。
就好比如:為什麼地上有一個圓柱形的東西在來回撞著椅子!
還有,為什麼小胖子手上拿著一塊板磚一樣的東西老是嘀嘀嘀的叫著!
最最最重要的是:這裡是哪裡!
原先生活在鬆風山上時,人間所有地方風清揚不敢說全都到過,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肯定是到過。
但是也沒有哪一處像現在這裡一樣,這些陌生的東西讓風清揚心存警惕。
巫倚山見到巫岫能夠醒來心中的喜悅都要溢出來了,其他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不過他還是問了問當時巫岫昏迷前的情況。
巫倚山問:“兒子,當時你昏迷前是遇見了什麼?那個夢境沒有多難解,我後麵帶人又去了,根本不會對你產生傷害。”
巫恒也很好奇,他表哥是巫家裡最厲害的小輩,彆說解個小夢,就算是大夢,他都可以應付過來。
可是就是這樣厲害的巫岫卻在那個夢境裡陷入昏迷了。
如果不是巫家有小輩誤入進去,而巫梅去撈他們出來時發現了巫岫,他表哥就要永遠困在那個夢主的夢境了。
不過巫岫出來後情況也沒有變好,還是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三年後,也就是今天,巫岫才真正醒過來。
巫岫從腦海閃過一些淩亂的片段,但太短暫了,一閃而過,像抓不住的水,從他的指尖流過。
對於原主的記憶風清揚隻有一點點,知道原主叫巫岫,是巫家巫倚山收養的養子,彆的一無所知。
所以對於巫倚山的問題他沒有辦法回答。
對此巫岫如實回答:“我不知道,醒來之後很多東西我都忘記了。”
巫倚山安撫似的拍了拍巫岫的背,說:“沒事,醫生也說過你的大腦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醒來可能會出現記憶的遺失,能醒過來就是最好的了。”
“好了,小恒,我們出去吧,讓巫岫好好再休息一下。”說完巫倚山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巫恒也起身了,在門口探出個頭說:“表哥,你要是要拿什麼就發微信給我,我幫你拿。”
說完就把門合上了,留下巫岫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你也不能要求一個不知道昏睡多年的上仙知道什麼是微信。
不得已巫岫隻好自己開門去找巫恒。
還好小胖子還沒下樓,正在冰箱門前拿可樂喝。
巫岫走過去,巫恒看見了瞪大了眼睛,可樂險些都要灑出來了:“表哥,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要什麼發微信給我,我幫你拿嘛。”
巫岫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微信不會用。”
很好,這很巫岫。
巫恒聽見這話險些被一口可樂嗆死,不停的咳嗽著。
接著他兩個圓的像是兩個鈴鐺的眼睛快要瞪出來了,說:“表……表哥,你連微信都不記得了!?”
巫岫點了點頭。
巫恒接著又說:“那你應該是記得我是你表弟的吧!”
巫岫這下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麵帶微笑,心裡卻想的是:狗屁,要不是聽見你喊我表哥,誰知道你是誰。
巫恒半信半疑地拿出手機,點開綠泡泡,說:“喏,這個就是微信,隻要你給我發信息我就可以收的到。”
巫岫又提問:“那我拿什麼給你發……微信?”
巫恒更驚訝了:“你是我表哥嗎?”上下掃了掃巫岫全身。
巫岫想到記憶中的青年冷著的一張臉,故意僵著張臉,冷聲說:“你、說、呢。”
聽到這句話巫恒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也不再懷疑巫岫了,其實本來就是隨口一說。
畢竟這冷冷的調子也隻有巫岫口中才能說出來。
見巫恒放下懷疑,巫岫吊起來的心放下去了,畢竟他現在不知身處何方,如果這個時候被知道自己不是巫岫,怕是會被抓起來嚴刑拷打吧。
從巫恒那裡知道怎麼簡單的用手機後,巫岫回到了房間。
他坐到椅子上,搗鼓著手機。
從上麵顯示著時間,和之前的字的樣子差不多,不過巫岫還是不會巫恒說的什麼打字,索性還有語音輸入。
巫岫拿著手機說:“今年是哪一年?”
機器冷冰冰的聲音傳出來了:“今年是二零二四年。”
?
二零二四年是哪一年?
巫岫又換了種問法:“今年距離上元五四二年有多久?”
“上元五四二年不屬於公元紀年,根據公元紀年法公式……,上元五四二年距今已有一千零三年。”
巫岫聽到這不禁愣了愣神,隨即苦笑一聲。
“原來……,已經過了一千多年,怪不得……”巫岫抬頭看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