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青並沒有顧忌形象,淚眼汪汪地抬頭看向他,滿臉不服:“多管閒事。”
陳祺洲明顯呆滯了片刻,他從兜裡掏出幾張衛生紙來遞給她,語氣也柔和了一些:“哭什麼,怕自己還不起錢嗎?”
沈初青:“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陳祺洲:“那你哭什麼。”
沈初青不說話。
她站起身,緩緩走向醫院外的院子裡。
地上掉滿了槐花,許多病人拖著病體曬太陽,醫生們忙碌的在院子裡奔波著,卻都不曾抱怨一句。
沈初青出於好奇,沒忍住問道:“這裡的實習生多嗎?”
陳祺洲回答:“就你一個。”
聞言,沈初青勾唇一笑。
就我一個。
那就好。
至少不用親眼看到彆人實習時,那些不公的東西。
像是要刨根問底,陳祺洲又問道:“你哭什麼?”
沈初青看向他,並沒有多少情緒,答非所問:“聽說槐花能做吃的。”
“你是想家了嗎?”
“……”
沈初青無語。
這人,不八卦會死嗎?
哭了就哭了,還能為什麼?
她像那麼回事地點點頭:“是啊,所以你能讓我回家嗎?”
然後,她就見陳祺洲抬了抬眉梢,嘴角上揚,滿臉透著不正經:“咱們才剛認識,我跟你回家,這不太好吧。”
沈初青抽了抽嘴角。
她沒再搭理他,轉身走回了病房。
樸小沫還在安靜睡著,顧然躲在門邊靜靜望著她。
沈初青帶著他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見他融入人群後,自己便拿著一張閒著的凳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對她來說,到鄉下就醫,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像現在這種閒暇時光,在以前是萬萬不敢想的。
隻是儘管如此,也不能以那樣沉重的代價來交換。
沉思出神,沈初青竟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心中有念想,夢裡無論如何也挽救不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一角,她總喜歡在那裡和樸苗苗一起偷喝奶茶補充能量。
樸苗苗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兩個人實習期間相互扶持,沈初青也能清楚地看到,屬於兩個人獨有的未來。
她圓圓的臉蛋上撲著煞白粉底,握住沈初青的手:“青青,你要好好的。”
沈初青意識到什麼,眉頭皺起:“不光是我,你也是啊。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進步,努力做最好的醫生嗎?”
漸漸地,樸苗苗身體透明起來,如同一層薄紗一般漸漸消散。
沈初青想要抓住她,卻撲了個空。
手機急促的來電鈴聲響起,把沈初青從睡夢中拽了回來。
她猛地睜眼,呼吸也有些急促。
此時日光已經逐漸西沉,沈初青拿出手機,在看到姚裴妮三個字後,鬆了一口氣。
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尖叫道:“啊啊啊初青!!!我和我男神同居啦!”
沈初青下意識點頭,眼神也迷離極了。
其實她根本沒聽進去她說的什麼。
姚裴妮看出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新環境不適應嗎?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沈初青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我沒事,可能是剛做完一個手術累了。”
那邊姚裴妮抵唇,無奈:“你這麼拚,叫我怎麼好意思天天混吃等死?”
“那你有戲拍了嗎?大明星?”
“……當然有!”
姚裴妮得意地朝沈初青拋了個媚眼:“我跟你說,我下部戲很有可能就在落槐,到時候我找你去玩兒啊。”
“那太好了。”沈初青終於露出笑來,“到時候咱們一起熟悉一下這個地方。”
“好。而且仔細想想,咱們倆從高中就認識,但是高中畢業之後就隻是電話微信聯係,我感覺,你都變成我的網友了!”
姚裴妮滿目嗔怪,語氣卻儘顯撒嬌。
沈初青隻是笑笑,像是想到了什麼,調侃般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同居?你什麼時候有男神了?”
對麵的姚裴妮臉色瞬間緋紅,不自覺害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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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
夜色深沉,剛應酬結束的姚裴妮在洛河市的中心大街散步。
他們這一行每天千變萬化,為了出名和有戲拍,有些人甚至願意付出所有。
姚裴妮喜歡演戲,但不願意因為熱愛去毀了自己的一生。
她不明白,有些人的人生,為什麼要交在彆人手裡。
剛應酬完,滿身的酒氣叫路過她的路人嫌棄極了,方圓幾寸除了自己在發瘋,沒有人願意湊近她。
她喝了不少酒,腦子卻清醒的很。
拿出手機,姚裴妮撥通鄒律的電話:“喂?鄒醫生。”
鄒律那邊沉默片刻,語氣有些沉悶:“姚女士?你喝酒了?”
姚裴妮聽見電話那頭車輛來往的聲音。
他在外麵。
她搖搖頭,咽了咽口水:“你擔心我嗎?”
鄒律:“你就算是個大男人,我都會這樣問。”
姚裴妮有些失落:“好吧,你不擔心我。”
酒精上頭,姚裴妮根本沒注意腳下的石頭,正要摔下去之際,她就被鄒律拉了回去。
男人很有分寸感地抓著她,姚裴妮卻不老實,硬生生往上湊。
鄒律無語,雖然害羞,卻還是提醒:“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扔這裡不管了。”
“……”
姚裴妮站直身體看看他。
本來很生氣,但一見他的帥臉,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她憨憨一笑,又一車輛駛過,帶著餘風吹動兩人的衣服。
鄒律麵色緋紅,卻強裝鎮定:“姚女士,牙疼是不宜喝酒的。”
姚裴妮看出他的不自在,上下打量著他,眼神也放肆極了。
“喝一點沒什麼的。”
然後,她就看見一旁的行李箱。
她疑惑:“你這是……沒住的地方了?”
鄒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行李箱,知道瞞不住,索性點了點頭。
姚裴妮露出得意一笑:“那你住我家吧?”
雖然她知道趁人之危不太好,但追人嘛……
要是總講究那些有的沒的,那追到手可就是猴年馬月了。
見鄒律正要搖頭,她一把搶過他的行李箱,攔了一個出租車就上了車。
她就不信鄒律會丟下自己的行李。
司機到達目的地後,姚裴妮拉著行李箱和鄒律回了家。
鄒律一路上一言不發,跟著姚裴妮走到家門口時,才意識到她這是認真的。
他站在門外,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一個女孩子,都不害怕的嗎?”
這時,屋內孫媛走了出來,她看著兩人也不驚訝,很利索地接過行李箱放到屋內。
姚裴妮看向他,無所謂:“我怕什麼。”
然後,她就拉著他走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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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的時候,姚裴妮已經激動的恨不得鑽到沈初青麵前。
沈初青一邊安撫她,一邊忍不住笑個不停。
“你這是一見鐘情嗎?你真的喜歡他嗎?”
姚裴妮暫停激動,立即反駁:“那當然是真的,一眼就定的,那就是一輩子了!”
沈初青笑笑,心裡為她高興。
兩人相視無言。
許久,沈初青下意識眼眸低垂,臉上的笑也少了幾分。
“你說,真的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嗎?”
姚裴妮被她問的愣了片刻。
然後,她無所謂地答:“你老計較那些做什麼呀,咱們得賺錢,錢有了就什麼都有了。”
沈初青看著她,唇角勾起:“你想賺錢呀?想賺錢你還這麼懶。”
“那不是時機還沒到嘛。”姚裴妮語氣裡儘是撒嬌,“你都不知道,那些個大導演有多會陰陽人,以後我要是出息了,我看他們誰還敢說我。”
聞言,沈初青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到達的高度,她是這樣,姚裴妮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
現在她被調到這邊,日子雖然安寧,但好歹還能治病救人。
等有機會了,她再去選擇更大的道路也不遲啊。
沈初青深吸一口氣,用手給姚裴妮比了個心:“你真是我的人生導師!”
姚裴妮故作害羞:“嘻嘻。”
兩人不約而同掛了電話。
這時,陳祺洲從一旁走了過來。
他像是真的好奇,指了指她手裡的手機問道:“剛剛你們在說一個人,是不是叫什麼,鄒律?”
沈初青麵無表情,無情道:“你禮貌嗎,偷聽我打電話。”
隻見陳祺洲雙手抱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難道要說什麼國家機密嗎?再說了,聲音這麼大我想不聽見都難。”
沈初青的臉色越發難看,陳祺洲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語氣還是軟了很多:“我是說,你缺耳機嗎?我給你推薦幾個。”
沈初青沒說話。
陳祺洲隻好轉移話題:“同事們商量著要一起涮火鍋,就在院子裡,順便大家互相熟悉一下。”
沈初青:“好,那有什麼我需要幫忙的嗎?”
陳祺洲勾唇:“那我們一起去超市買食材吧?”
沈初青:“你自己不能去嗎?”
陳祺洲:“人這麼多,我一個人肯定搬不回來嘛。”
“……”
她還是跟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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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菜後,兩人一人扛著一個塑料袋去收銀台結賬。
沈初青很久沒見識過鄉下大媽們的還價場麵了,這次再目睹,她覺得,還真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她抿抿唇,跟著陳祺洲一起結完了賬。
“沈初青?”
超市門口,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