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聶耿約她出來逛街,店鋪陸陸續續都開門了,但她們逛的並不是商業街,而是老區。
聶耿解釋:「商業街我都逛過千百遍了,再逛多沒意思,還不如試試新玩意。」
路子繁也不介意,陪她逛了一下午,其中有一間寵物店的一隻半個月大的小狗看見她時特彆激動,連店員都覺得驚奇。
聶耿抱著一隻貓咪,見狀便道:「看來這隻薩摩耶挺喜歡你呀,你有沒有想過養寵物啊?」
路子繁否定。
聶耿露出可惜的表情,繼續吸貓。
路子繁嘴上說不,卻一直盯著籠子裡的薩摩耶移不開視線,薩摩耶也不甘示弱,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回視她。
傍晚,她們便回商業街吃晚飯了,兩人肚子都不餓,因為老城區有許多地道小食,她們一下午隻要見到合心意的小食都會品嘗,到現在依然有飽腹感,所以決定到咖啡店吃簡餐。
路子繁是個拖延症患者,明天便要回公司了,稿子仍原封不動,打算今晚熬夜趕稿,所以點了杯泡沫咖啡。
聶耿本來不好咖啡,奈何她丈夫對咖啡極度著迷,潛移默化下她開始喝咖啡,但隻限於摩卡。
她抿了口摩卡便跟路子繁吐槽:「真不知道黑咖啡有什麼好喝,苦的要命。」
路子繁和議,手機突然來了電話:「我出去接一下電話。」
電話是沈嘉南打來的,內容大概是他上午回到白港市,晚上想來找她吃晚飯敘舊順便告訴她關於秦向北的往事。路子繁便說自己在和朋友吃,等下來接她便可。
八點的時候,她們並肩離開咖啡廳,聶耿問她有沒有人來接,表示她可以送她回家,路子繁剛想拒絕,背後便傳來了一聲「表妹」。
兩人不若而同地回頭,聶耿本來輕鬆的神色顯而易見地變了,隻見男人慢慢走到路子繁麵前,竟無視了她。
「能走了嗎?」沈嘉南是真的沒有看到聶耿的臉,他以為隻是個普通朋友,就沒多看。
「沈嘉南。」還沒等路子繁回答,聶耿就已經出聲了,「彆來無恙,你最近還好嗎?」
他這才注意到表妹身側的女人,頓了頓便從容回應:「還好,你和薄硝雲呢?」
「我和她也挺好的。」從聶耿背麵走到她身側的男人順手摟住她的肩,他一身正裝,比本來已經1米82的沈嘉南還要高出一點,英俊的臉亦不遜於沈嘉南,氣勢比穿休閒裝的他高出一截,「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告辭了。」
聶耿便和路子繁道彆。
「你和她認識?」路子繁好奇。
「老同學。」他並不打算多說。
路子繁上車後,忽地回想起,自己初中時沈嘉南某次來接她放學,跟來了幾個男女,其中有個女生的樣子與現在的聶耿重合起來。
還依稀記得當時的聶耿喜歡沈嘉南。
她又想起了與自己隻有一麵之緣的表嫂,沈嘉南說她有自閉症,不擅長與人溝通。
「你和嫂嫂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啊。」
開車的沈嘉南本來還在為遇見那對夫妻而和自己鑽牛角尖,聽到這句話後,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痞笑:「已經在打算了,到時候記得來吃滿月宴哈。」
他的分享欲突然飆升,對著路子繁便是一頓吐槽:「你都不知道我老婆的那位『姐姐』有多可怕,我一想起她就寒毛直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以前是混偏的嘛,正常的。」路子繁是知道嶽父家情況的。
「不是這個意思,」沈嘉南嘴角抽了抽,「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他又自顧自說起彆的,吐槽完剛好就回到路子繁家了。
沈嘉南終於記起此行的目的,質問她和秦向北什麼回事,路子繁不再賣關子,就說是普通朋友。
「你對人家有意思?」
「呃,可能有一點點?」說罷還做手勢表達。
「那就是他對你有意思了?」沈嘉南露出震驚的表情。
路子繁卻不滿意了:「你這是什麼表情,敢情就是我配不上彆人喜歡唄。」
他答非所問,把大姨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又道:「後來我們都沒有在一起玩過,我聽說原來是因為他媽媽對他特彆嚴格,不讓他娛樂。」
不給娛樂?路子繁都不敢想象秦向北的童年有多慘。
沈嘉南的思維比較跳脫,突然說起四年前與秦向北在白港市的重逢。
2011年初,臨近年關,沈嘉南當時剛出社會不久,把秦陎送回家後,回自己家的時候車子卻拋了錨,他正罵罵咧咧地打電話叫拖車,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拖著行李的男人站在一旁耐心等候,通話結束後,他才上前遞出手機上的地址給他:「先生,請問這兒怎麼走。」一張口便是沈嘉南許久沒聽過的純正京腔,還帶著兒化音。
沈嘉南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的臉,聽見兒化音,忽地想起了自己以前在京城的那些小夥伴。
地址上是剛好是秦陎居住的隔壁小區,車子拋了錨,正好可以去秦陎家睡一晚,他道:「有點遠,我剛好要去這附近,但是我需要等人來拖車,你介意等一下嗎?」
男人表示沒問題。
等人把車拖走了,他帶著男人走,主動挑起話題問他為什麼從京城來白港市,男人稱京城並不是他的歸宿。
沈嘉南訛然,這人一看就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竟有人會說自己的故鄉不是自己的家?
男人不說話的時候,冷冰冰的,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裡的感覺,但一張口,低沉且充滿磁性,語調柔和,速度亦不緊不慢,如果是女生,一定會甘願深溺其中。
到的時候,小區門口便有個穿得火辣辣的女人等著,她看見男人後便上前對他一頓輸出。內容大概是控訴他孤身一人來到白港市,又不通知他,先斬後奏,把她嚇了一跳。
沈嘉南還以為他們是情侶,見事情不對勁,打算先溜了,結果女人突然喊了一聲「向北」。
沈嘉南很少記朋友的名字,唯獨在京城小學一個朋友的名字,他聽過一次便記到現在。
05年的時候,有位台省歌手發布了叫《一路向北》的歌,這使他對這個名字更加深刻。
腦海中有個不確定的想法,他也喊了一聲:「秦向北?」
那對男女聞言齊齊轉過頭來,他便證實到自己心裡的想法是對的。
「你認識我?」男人表情有點困惑。
沈嘉南心情放鬆起來:「我是沈嘉南,還認得我不?」
男人雙眼微微瞪大,片刻後帶著笑意道:「好久不見了。」
那天添加了聯係方式道彆後,沈嘉南以為他們的緣分大概也是這樣了,除夕當天卻收到了秦向北的電話。
女人要出差,沒有人陪秦向北過年。
於是一向大方的沈嘉南便帶他回家吃年夜飯了,怎料沈家朽和秦向北一拍即合。
新年那幾天,沈嘉南也帶他四處閒逛一下,在那幾天相處中,他了解到秦向北的狀況。
雖然挺高興的,但放到現在,如果他和表妹要在一起,他不同意。
他總覺得秦向北這個人看不透,眼神充滿心事,而且他以前還有個女人,不知道是否還在身邊。
他把這一切都告訴了路子繁:「秦向北絕對不是你的良人,你要考慮清楚。」
沈嘉南走後,家裡恢複冷清,路子繁倒是沒有把他最後那番話放在心上。她隻是覺得秦向北的身上充滿神秘感,需要揭開重重迷霧才能來到他身邊。
他的童年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孤身來到白港市?那個女人是誰?這一係列的問題都需要被正視。
那就親自去解開疑惑啊,路子繁冒出這樣的念頭。
沈嘉南問秦向北是否對她有意思時,她並沒有否認。
她不是傻子,除夕那夜她窺視到了他看她的眼神,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他的傾慕與鐘情。
她看穿了他內心的孤獨,與她相若。
大學時明玥曾經帶過她去月湖區旅遊,實際上她隻是個陪襯的,被大夥兒冷落在一旁,索性就自己走了,她看見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有兩艘孤船停泊在一起,互相依偎著對方。
如果她願意深陷,她和他也會是這個畫麵吧。
那她就去徹底認識這麼一個人好了。
她猛地想起自己還要趕稿,把這個念頭先暫時拋諸腦後,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