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窩裡,陳錦燃低聲罵了幾下陸覺淺慫貨,腳踹開錦被,大歎了口氣,憂憤地盯著那已然工整的軟榻,似昨晚無人上榻一般。
有氣無處撒,陳錦燃下床也不管穿沒穿鞋了,胡亂地將榻上錦被掀亂,“有家不回,你當客棧呢!”
隨即幾步回了自己窩裡,悶悶睡去。
不過尋常家事,卻因二人身份,這新婚夜裡未歸的消息卻不脛而走,好生離譜。
說陸覺淺不滿禦婚,大婚之日公然臭臉,一點也不在乎陳將軍的臉麵,說陸覺淺嫌棄陳將軍,新婚次日就回了娘家,棄新婚郎君於不顧,涼薄無情得很!
當陳錦燃從眉飛色舞的石戟口裡聽到這說法時,他手裡揣著兩顆棗,嘴裡吃著一顆棗,聞言差點噎顆棗。
“啥?我被嫌棄?”陳錦燃未曾想到家中瑣事能傳到外邊去,這府中人手還要打磨一番,在軍中的習慣出來了,心散一意怎麼打勝仗,沒出師就先散了。
朝中,隻要是新婚燕爾,那幾日都是有假的,所以陸覺淺也沒去上值。
此刻他正坐在陸府書房,自打新婚之夜,陸覺淺便心中煩躁。
未曾想君子也會在有過肌膚之親後,心潮湧動,就是初曉夜遺時,陸覺淺也泰然自若。
但如今,新婚之夜陸覺淺便輾轉難眠,心思總要飄到對角那錦被之下去,陸覺淺不恥這般思想,便趁著人未醒,先一步離開,聽見旁人說陳將軍將至,他便急急避開。
最終,逃也似地回了陸府,本是不該的,但陸覺淺呆在宅邸一時,便心亂難耐。
他本是可以不做這小人,有餘力阻止一個醉漢的,但他還是當了小人,占了人便宜。
“你這回了家,不好。”宋娘子不滿地看著陸覺淺,自己與陳家二老交往得好,可莫因二人難做了,自己好不容易在京中有說得了話的,“陳女婿該傷心了,此時將吃晚食,你還不回去。”
宋娘子這般勸慰道,但站在一旁的珠翠卻看在心裡。
陸覺淺神情稍顯為難,他在家中待了一日,才堪堪將心態放平,還沒想出好對策,思量著明日便要進宮上值,便行緩兵之計。
這邊娘親切中痛楚,確實此番作為對不起陳錦燃了。
但他胸中卻缺了勇氣,一如往年。
勇氣?陳錦燃是誰啊,最不缺的就是勇氣了。
吐了嘴裡的棗核,就打算去抓人了,反正丟的是他的臉,理虧的也是他。
一旁的石戟碧環見自家公子要出門了,忙不迭地跟上。
肚裡蛔蟲如石戟,“公子,我們是要去逮人嗎?”說罷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短腿要跟上陳錦燃都擦出火花了。
然陳錦燃隻是疾步走著,目不斜視,“去找回麵子。”
不過須臾,陳錦燃已想好對策,昨日開始他便處於劣勢,頻頻讓對手給跑了,唯有主動出擊,打他個措手不及才能一擊製勝。
陳錦燃不允許自己再打敗仗。
馬不停蹄便趕到了陸府外邊。
但讓陳錦燃未曾料到的,是陸府外雜亂的菜葉,一看並不像有頭有臉的人家,甚至還出來了一兩個不曾認識的人正在馬車邊說陳錦燃可憐,都要悄悄去丟上點東西,幫他出氣。
陳錦燃一時被路人的善意擊中,說實在的,陳錦燃卻想閃過,自己何時需要他人幫忙出氣了,還是這種方式。
玉手掀起簾子,跟二位打起了商量,“倒是有勞了,但也不必如此。”
兩個路人也是被嚇了一跳,但見陳將軍所言與溫潤的麵龐,不約而同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陳將軍心善,一定要好好幫他出口氣的宣言來。
於是對著陳錦燃點點頭,先撤回家中,尋著有什麼無用又解氣的東西。
見人走了,陳錦燃以為事情解決,心安了點,隻是坐在車上掃視了眼不算好看的陸府門口,歎了口氣。
近來也不是沒聽百姓對陸覺淺有過抱怨,隻是不知陸覺淺處境這般不妙,自己這樁賜婚到底是用以如何?他是看不出來了,若真是關係國運,陳錦燃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少爺,我先去問話。”石戟很狗腿,隻求綁人,尤其是綁朝廷大官的事他是人生初次,不免積極起來。
陳錦燃默許了。
但見石戟屁顛屁顛上前,卻久久未回,陳錦燃有些坐不下去了,為將講臨危不亂,但也忌分秒不爭。
為避免計劃被打亂,打草驚蛇,陳錦燃幾步下車,欲闖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