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冬你家備好棉被和糧食了嗎？”巷子裡兩個縮手聳肩的男子並排走著，一個打著灰補丁，一個打著白補丁。

“我家婆娘都備好了，哪用我操心，隻是這天氣越來越冷了，不曉得要不要再去山裡撿些柴。”

說完兩人都再抖擻了下，但腳步不停，往巷子裡走，生怕停下來身子就不熱了，灰補丁撥了撥腋下的補丁，稀罕勁就起來了，“彆說，這陸老九家宋娘子的針線活真好，我這身衣服破了那麼多洞，我家老大在他那織的衣裳穿了兩年也不見破的，省心的很。”

白補丁聞言點點頭，“是啊，他家娘倆都是能人，娘會織繡，他家娃還那麼聰明，我家娃也能像那娃一樣就好了。”說完，知羞低頭憨憨笑了，想這麼一下就夠了。

說著，兩人就在一間泥瓦鑄成，還算牢固的屋子前停住腳步，踮腳望了望籬笆裡門有沒有開。

“我家婆娘交代過了，應該在的。”

“那你去敲敲門。”

清理的乾淨整潔的門前，還在門上貼了兩個倒福，白補丁不敢往人家精心貼的福字上敲，避開了往空出來的地方敲。

“有人在嗎，我們來取衣裳了。”

但喊了兩聲也不見人出來，倒是身後巷子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清瘦的布衣小少年疾步走來，手裡還捏著黃黃舊舊的紙張，初顯書生氣，背著一個罩了布料的竹筐，明明是七八歲的年齡，卻比尋常七八歲孩子高了點，給人一種可靠穩重的感覺，無奈稚嫩的臉龐還是時不時透出孩子的稚氣來。

“對不住，二位大哥，久等了。”小少年上前將門推開，在屋腳卸了竹筐，領著二人入內就坐，又轉身幾步取來煨著的溫水，熟練輕快，一看家教就好，兩個補丁也沒仗著年紀大，反倒客客氣氣的。

“沒事，才到一會，你彆忙了，我倆取了東西就回去了，天都快暗了，你彆忙了。”

“對啊，對啊，但討到未來狀元郎一杯水也挺好的，嘿嘿。”白補丁又是憨笑，像得了天大的餡餅。

小少年款款笑著，態度謙遜，一邊規矩地給二人倒了兩碗溫水，“大哥們稍坐，喝水暖暖身，我去把貨取來。”

說完便進了隔壁屋，不一會帶著兩個布袋出來。

“這是牛大哥的，這是大六哥的。”將兩個布袋分彆放到二人麵前，給打開了，方便對方驗貨。

說驗貨，但其實鄉下人家不在意這個，隻是拿出來看兩眼就可以了，全拚的是鄉裡人誠信。

“昨晚我娘便製好了，交待過我今日準時給二位拿貨，但我出去采買耽誤了點事，誰知卻讓二位多等了片刻，原諒小侄還是人小步慢了。”小少年羞了羞，一副賣乖的樣子，誰看了不心軟。

兩個大人反而不好意思了，但是人嘴笨，隻會說：“沒事，沒事。”

倒是白補丁愛說話，多說了幾句，“我倆身子壯，不怕冷。”

說完話兩人互相看了看，沒話說了，就留了錢走了，走的時候還笑著，一點被怠慢的感覺都沒有。

等送走了人，小少年才回屋把溫水拿去熱開，到屋腳翻了翻竹筐，把買來的米麵糧食放進缸裡，又取出菜肉倒扣進碗裡，留著給娘等下炒菜用，又揭開鍋看看午時的燜飯，在灶裡扒拉兩下，見火燃起來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