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心中吐槽,麵上卻不露分毫。
她有些怔愣於傅淵的關心,看著傅淵的眼神中似有瑩瑩亮光。
但原身本是一個極為注重規矩禮儀之人,就算許寧本業打算做些改變,也不能眨眼之間如同換了性子。
不然彆說攻略了,傅淵不趁機說她身中妖邪把她拖出去燒死都算好的。
於是許寧猛的回過神,立刻掙開傅淵扶住自己的手。
“多謝陛下關心,但禮不可廢。陛下九五之尊,臣妾身為您的妻子,更應是萬民表率。”
說罷便忍著不適,翻身下床,垂首行了一個標準的皇後禮。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於是不管是侍奉在旁的謹蘭,還是原本就在殿內的趙太醫,連同跟著傅淵的宮女太監在內,所有人立時齊刷刷跪下行禮,齊聲問安。
“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係統:傅淵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25.】
跪在地上的許寧沒有抬頭,眉毛都沒動一下。
她絲毫不感到意外。
傅淵的生母是個低賤的宮女,因貌美被先皇寵幸後有了他。從沒有人把他當做主子,他也命令不了任何人,他頂著皇子的身份,過的卻還沒有宮裡得臉的太監宮女好。就算如今當了最尊貴的皇帝,在朝堂上想要做些什麼卻總是被用各種理由駁回。
反倒是太師和攝政王傅遲,一言令下,百官不敢多言。
控製欲更加強烈的同時,他也格外反感不聽從他命令的人和行為。
就像此刻許寧堅持行禮。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沒有按照他說的做,必然會惹得他不悅。
傅淵垂眸看著隻著單衣跪在地上也堅持給自己行禮的許寧,眸光裡閃過一絲冷意。
這樣執拗守禮的皇後,真是像極了她那個愛說教的太師父親!
說什麼規矩體統,實際不過是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罷了。
若是叫許寧聽見他心中這番話,定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若真的不行禮,傅淵又要認為她平時說著重規矩,如今仗著有孕就猖狂,果然沒把他當做皇帝。
總之,隻要傅淵心裡認定一個想法,不管她怎麼做都沒區彆。
傅淵沉默著沒有說話,彆人自然不敢出聲,大殿裡一時陷入沉默。
“啊——”
許寧作勢身子不穩的搖晃一下,便要往一旁倒去。
這場關切戲才剛開場,傅淵自然不會讓她在麵前倒下。
於是傅淵壓製住心中的不耐,伸手便立刻要去扶許寧。
他本意是想扶住許寧的胳膊,但許寧趁機微微調整角度,讓傅淵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意外的肌膚接觸,兩人動作都是一頓。
許寧驚訝地抬頭看向傅淵。
傅淵條件反射握緊許寧的手,目光落在她臉上。
此時的許寧與往常端莊華麗的皇後模樣十分不同。
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隨著抬頭的動作就像上等的綢緞一般從肩頭滑落,身上隻穿著單薄的寢衣,明黃色的布料與自己身上的龍袍呼應。
回春湯會叫人身體慢慢虛弱,再加上懷孕的緣故,她未著脂粉的臉上此時有些蒼白。或許是對牽手的事感到驚訝,許寧耳朵有些紅,一雙眸子卻格外明亮。
比起往日宮服大妝的死板無趣,此時她反倒多了幾番少女的靈動。
傅淵眨了眨眼,不由自主捏了捏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許寧的手很小,與她古板的性子不同,竟意外的柔軟。
“都免禮吧。”他語氣溫和的將她扶到床邊重新躺下。
許寧躺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目光,眼神掃過殿內眾人,似是這才反應過來一般,迅速把手抽了回來。
【係統:傅淵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30.】
許寧有些羞澀,蒼白的臉上帶上些紅暈,垂下眸不看他:“謝陛下......”
傅淵笑著看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轉而對著一旁招手。
“朕聽聞皇後身子不好,趙太醫已經著人熬了補藥。來人,把補藥端上來,趁熱喝才好。”
傅淵不容置疑的聲音裡透著帝王的威嚴。
“今日便不喝了吧。”
傅淵皺眉看她:“為了身體,補藥是一定要喝的。”
一碗藥很快端了上來。
許寧掃了一眼,這就是傅淵的人費勁艱辛找到與回春丹相同效果的回春湯。
“放在那吧,本宮一會再喝。”
傅淵眸光一暗,不確定她是否看出了什麼,又試探性道:“皇後對這藥似乎十分抗拒?”
許寧表情沒什麼異常,卻有些疑惑的反問:“陛下似乎很著急讓臣妾喝藥?”
傅淵心中一緊。
她這話什麼意思?
是知道了這藥不對?
那麼其他的安排是否也已經察覺?
若是如此......
想到許寧背後的許太師,傅淵眸子微眯。
要不要找機會......以絕後患?
但他轉念一想,與許太師的結盟暫時還需要皇後;純陰生辰之女加回春湯才能勉強代替回春丹,若她死了,便沒有人替柔兒當傅遲的藥人......
傅淵的手動了動,正要找理由解釋,便見許寧咬唇,猶豫著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許寧低下頭有些不敢看他,聲音帶著輕顫:“臣妾有些不舒服,陛下......”
傅淵有些意外。
皇後說話向來硬邦邦,如今這是?
許寧握住傅淵小臂的手緊了緊又鬆開,試探性晃了晃:“陛下,臣妾,臣妾有些反胃,這藥好苦......一會再喝,好不好?”
小幅度的晃動像她的聲音那樣輕,手掌的溫熱也一點點從衣袖的布料中透過,浸在傅淵的手臂上。
皇後這是......在跟他講條件?
傅淵的眉頭擰了擰,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她。
許寧本身的樣貌屬於明豔型,因著不符合皇後穩重的氣質,所以平時上妝非常厚重,眉眼總是畫的十分刻板。
再加上一板一眼老氣橫秋說話的方式,總讓他感覺不是在後宮見自己妻子,更像是前朝某位滿臉褶子的老大人,讓他下意識嚴正以待。
倒是柔兒表妹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兩人相處十分熟悉放鬆,中毒後柔兒更是因身體不適總是要跟他撒嬌。
許寧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傅淵有些不確定的想。
是因為回春湯起效身體不適?
還是......懷了孕有了倚仗?
“是臣妾任性了,不該辜負陛下的好意。”見他遲遲沒有回應,許寧有些尷尬地收回手,端起一邊的藥碗仰頭便一口氣喝完,放下空碗給他看後便一言不發的垂首靠在床上。
傅淵心下稍安。
藥既然已經喝了其他的便不重要。
將殿中諸人全部揮退,又眯眼盯著許寧的頭頂,直到宮人退出去關好大殿們,殿內隻剩兩人時,傅淵才上前握住她的手。
“還不舒服嗎?”傅淵料定她定然還是會甩開。
卻沒想到,下一秒,許寧竟然回握住他的手,抬起頭來抿起嘴角,如同對著郎君撒嬌的女孩一般:“陛下,那藥好苦,苦的我胃裡好難受啊。”
溫熱柔軟的小手在他手心裡輕輕動了動,聲音聽在耳中也帶著幾分少見的嬌俏。
傅淵渾身一麻。
他側身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許寧:“嘴裡味道衝淡便好了......為了皇兒,你不要任性。”
看著許寧喝了幾口,傅淵又借著放茶杯的動作回身坐在她身側。
許寧握著他的手輕輕靠過來,聲音溫柔地說:“陛下,我們要有皇兒了,您要當父皇了。”
傅淵渾身一僵,就鬆開了她的手。
見許寧有些詫異的看他,回神立刻用鬆開的手攬著她肩膀掩飾過去。
許寧又順勢將頭靠在傅淵的肩膀上,繼續方才的話題:“......我爹也要當祖父啦!這麼大的喜事我爹還不知道,陛下差人傳個話吧?我爹定然高興,其他同僚大人們定然羨慕的不得了!”
傅淵慢慢冷靜下來,渾身也放鬆了,隻是眼神在許寧看不到的角度晦暗不明。
許寧突然抬起頭滿眼期盼地看他:“對吧陛下?”
“......嗯。”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許太師當然會高興。
有血緣關係的外孫當皇帝,總比朕當皇帝放心。
果然,縱然是自己的妻子,懷了自己的孩子,許寧仍然更多是想著許家如何,許太師如何。
傅淵摟住許寧的肩,目光悠遠:“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喝藥啊。”
“為了陛下和皇兒,再苦,再難受,臣妾也喝。”
傅淵拍了拍她的肩膀。
當然。
為了柔兒。
再苦,再難受,你也要喝。
......
陪著許寧說了會話傅淵就有些不耐,借著處理朝政的借口離開了。
他又主動說皇後有孕是大喜事,他處理完朝政會早些過來,並且今晚宿在坤寧宮陪她。
今日不是十五,往常十五以外的日子許寧恪守本分從不許傅淵留宿,此時倒是開竅一般不複從前刻板,聽完便十分乖巧的答應了。
傅淵對此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幾眼。
是開竅乖巧了還是不裝了?
這樣的變化還有待考量。
心裡有疑慮,也不想費心跟她演夫妻恩愛的戲碼,傅淵在禦書房待到很晚才去了皇後所在的坤寧宮。
本以為許寧身體不適定然已經休息了,傅淵走進寢宮的腳步一頓。
寢宮內還亮著,皇後一貫勤儉,寢宮大殿裡隻床邊留著幾盞照明的燭燈,看著靠坐在床榻上打盹的女人,傅淵就那麼站在了原地。
殿內還是隻有謹蘭謹芝兩個宮女,二人行禮問安,許寧驚醒,頓時便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來。
“陛下!”她迷茫中帶著十分驚喜。
傅淵沒什麼表情的走到她跟前,一邊默默打量她。
或許是脂粉對胎兒不好,許寧下午沒再上妝,仍是滿臉素淨。除了滿頭青絲鬆鬆綰起一個發髻,看上去和他離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她大抵如從前一般,又要趁他留宿跟他講一堆賢後規勸的良言......
想到這,方才的異樣瞬間掃去。處理了一下午朝政,傅淵心中有些不耐。
“陛下要不要吃點東西?”
什......什麼?
沒聽到傅淵回答,許寧便攥緊手指,有些緊張地解釋。
“陛下辛苦,到了深夜或許會有些餓。我想著餓著肚子睡覺對身體不好,便叫禦膳房熬了碗雞湯,備了幾盤擔心。陛下若是想用,我這就叫人端上來!”
這番行為有些自作主張,許寧說的又快又急,連自稱本宮都忘了,我我我的說完一通後便要喊謹蘭謹芝傳膳。
傅淵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喊人傳膳。
“不必了。”許寧的點心,他怎麼敢吃?不怕有毒嗎。
許寧眼神黯淡了些。
“一折騰又要許久,你如今有孕,身子又不好,何必擾你休息。”
傅淵平日很少這樣關切,許寧聽到他一番解釋,眸子複又變得亮晶晶的。
今日這番舉動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大的突破,她有些開心,又羞澀的不知說什麼好,隻慌忙叫謹蘭謹芝伺候傅淵梳洗,準備就寢。
“皇後有孕,朕不便同寢。”傅淵柔聲拒絕了,“朕就是不放心,來看看你。你早些休息,朕去寢宮偏殿休息就好。”
許寧一愣,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怎麼能行。龍體貴重,怎可讓陛下宿在偏殿,這不合規矩.......”
傅淵淡淡打斷了她的“規矩論”,“後妃有孕朕同寢更不合規矩。”
見她一噎,又緩和了語氣:“安心睡吧,朕就在偏殿,不妨事。”
“朕隻想陪著你。”
許寧羞得說不出話。
傅淵見此十分滿意,對她笑了笑,轉身去了偏殿。
他走後,許寧一掃小女兒害羞又有點失落模樣,依舊叫謹芝將雞湯喝點心端了過來。
傅淵在提防她,不信任許家。
早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吃她的東西,也不會宿在一起,但她畢竟要為後麵的事情做鋪墊。
破例在十五以外的日子留宿,擅自做主準備的宵夜,都代表她從微小處開始轉變。
慢慢傅淵就會適應,會習慣的,這才第一天,她不急。
更何況,禦廚手藝確實不錯。
許寧舒舒服服吃了個宵夜,打了個哈欠,這才躺下睡覺了。
......
翌日,傅淵很早就起來上朝了。
傅淵走前特意叫人不要驚擾,務必保證她睡到自然醒。還說她怕苦不喜歡喝藥,以後會每晚來坤寧宮陪她喝藥。
謹蘭謹芝覺得皇帝愛重她們娘娘滿臉喜悅,許寧便也做出一副欣喜又不好意思的模樣,叫人準備午膳。
沒錯,許寧這一覺直接睡到中午才起。
【係統:寧寧,傅淵這是不想跟你多接觸?】
許寧一點不急,在心中回答。
“放心,為了保證我喝下回春湯,他每晚都會來,還怕見不到他?”
“何況除了傅淵,不是還有一個攻略目標和一個關鍵人物嗎?他一直在,我還要擔心怎麼和其他人接觸呢。”
傅淵如今的做法,正和她意。
按照如今的時間線,第二個攻略目標傅遲擄走了小白花白柔兒,二人此時正在宮外進行狗血虐戀上演相愛相殺的前奏。她身為皇後無法出宮,短時間內暫時接觸不到。
關鍵人物沈安倒是在宮裡,這會還是坤寧宮灑掃太監,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係統卻突然措辭有些嚴厲的提醒。
【係統:再次提醒,攻略關鍵人物為支線任務,請宿主以攻略目標的主線任務為主。】
“但是會影響通關評分不是嗎?”許寧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許寧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口舌,“係統,定位沈安。”
係統也沒再阻攔。
【係統:關鍵人物沈安,遭到坤寧宮掌事太監欺辱,現在正帶傷躲在坤寧宮庫房,是否立刻為您開啟導航?】